第37章 飛鴉渡
飛鴉渡百裏往來無人煙，山勢崎嶇險峰多，水流湍急暗礁隱。
楊燁一襲青衫，擦拭額頭汗水，舉目看著眼前這凶險之地，自商賈不走這條山路後，以往土路已經被野草覆蓋。
但隻見天如潑墨青黑一團，草木猙獰幽森一片，四周聞不見鳥鳴蟲聲。
往裏走越是幽暗森冷，更加令人膽寒的是越往裏走墓碑越多，墓碑一眼看去都時日長久，碑石上枯藤纏繞，雜草攀延，更因陰冷潮濕生出青苔。
“怎麽這麽多墓碑？”
楊燁越走心中越是膽寒，尤其是以如今的耳目卻聽不見一絲鳥雀蟲鳴，看不見一隻山間生靈，好似這飛鴉渡早已成為一片生靈禁區，就是一龐大的墓地。
走了半日楊燁終於看到一半塌神廟，神廟烏黑蛛網密布，灰塵堆積梁柱腐朽。
廟門也不知哪裏去了，一眼看去就見那破碎的泥塑神像，大致可以看清，是一人高麵目陰冷頭生三目，身材瘦高老者神像，他肩頭有一三眼飛鴉，泥塑的眼睛充滿邪惡，好似活著般看著楊燁。
楊燁隻感覺遍體生寒，目中佛光流轉，周身更是大日琉璃寶焰轉動，才將不適感覺消退。
此時已經大日西沉，飛鴉渡早已漆黑，找尋不到的楊燁隻能在廟中休息一夜，明日再尋找飛鴉。
千機化作斧子，砍了一棵百年老樹，又砍成門板厚度，將廟門堵住。
進入廟中在一角用剩餘柴木生起篝火，從隨身攜帶的包袱裏取出一燒雞一壺酒，給神像前撕了一塊，倒了一點酒就自己大快朵頤起來。
柏齊應該不會騙我，而且從這神像上看來，這裏以前確實是飛鴉眾多之地，如今為何一路走來一隻不見，連其它生靈都不見蹤影。
邊吃邊喝腦海中卻思索著，這飛鴉渡一路越走越感覺恐怖陰冷，楊燁感覺這次自己可能有些托大了！明日要是再找不到就果斷離開，絕對不能久待。
吃飽喝足後，楊燁從包袱中取出一古樸書籍，頭枕包袱借著篝火品讀，書名《月蝕歌》，這本書是楊燁最近最愛，讀其文，若捕龍蛇，博虎豹，急與之角，而力不敢暇。
讀書最是不知時間，不知不覺月上三更，楊燁看著看著雙目沉重自是睡去。
“快回家去！”
被一聲蒼老之聲叫住，發現自己走在一土路，兩旁野草艾艾，天色昏黃如墨。
“回家！不去私塾了嗎？夫子會罵著。”
腳步局促不安，想回頭看叫住自己的是何人，卻發現脖頸僵硬，回不過頭去。
“快回家去！回家去！”
蒼老沙啞的聲音越發急促，一聲比一聲大，到最後聲音更是有些瘋癲。
不敢再繼續聽快步向著家裏跑去，這路好似很長很長，似乎跑不完的路程，兩旁那艾艾野草從清脆變得枯黃，才看到家裏木門。
“吱！”
推開木門氣喘籲籲，家是土牆圍繞，分前後兩個院，前院有五六間房，後院堆放雜物，養著七八隻雞。
家裏無人不知為何掛滿白紗，在風中搖曳漂浮，暗黃的牆白色的紗墨色的天，他感覺世界好似灰白。
“好累啊！好瞌睡！”
隻感覺腦袋昏沉，爬上家中土炕，一沾枕頭沉沉睡去。
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醒來家中依舊無人，他想去找父母，光著腳丫又踏上路，不知為何路上也滿是白紗，卻感覺特有趣，在白紗中行走有種做遊戲的感覺。
他眼前百米處是大爺爺家，大爺爺家也是一土牆院落，此刻他感覺腹中饑餓，院中種滿果樹，想著那肥美多汁的水果，不禁咽了咽口水，向著眼前的院落走去。
走了幾步他停下腳步，因為他看到遠處牆角有個黑影輪廓，看不清楚隻是一團人形黑影。
“喂？”
聲音空蕩，卻又好似四周有看不到的結界，聲音傳出去又反傳回來，那黑影隻是不動。
撿起腳下石子，向著黑影處丟去，黑影動了動，又丟了一石子，黑影向前走來，越丟黑影越大，丟了十來個石子，黑影已經五六米高大。
有些害怕了，他突然想起大爺爺死了，死在年前的洪水，天降大水下了幾天幾夜不停，將飛鴉渡的溪流灌滿，然後溢出衝向村落，大爺爺雙腿殘疾不能行走死於洪禍。
轉身撒腿又向家中跑去，越跑白紗越多，連路上都掛起白紗，一層隔著一層，好似無窮盡。
跑啊跑啊沒有邊界，不知跑了多久忽然睜開眼，發現自己綁在一高高的木柱之上，天空依舊灰蒙，有無數生有三目的烏鴉呱叫。
有好多人麵容憔悴悲苦，跪在地上磕頭，其中有自己父母，也有自己爺爺。
“祭祀鴉神大人，願我飛鴉渡大雨停止，佑我村落平安。”
跪拜的人群中一位老者起身，衣衫襤褸破爛不堪，皺紋如溝壑，聲音蒼老沙啞，正是先前叫他回家的聲音。
他想起來了，這聲音是他爺爺的聲音啊！真好，爺爺在真好，爺爺最疼他了。
漫天的飛鴉如烏雲，密密麻麻從天盤旋而來，堅硬如鐵又銳利如刀的喙穿透薄薄的麻衣，血如雨下點點低落。
“啊！啊！”
傾刻間身上肉消失不見，隻有一小巧骷髏在木杆上掛著，隨風搖晃啊搖晃。
“爺爺對我最好了！”
他灰白的眸子好似看到了大爺爺家牆角一團黑影萎縮顫抖，似嘶吼似哭泣。
這隻是夢不是嗎？我等會就會醒來，醒來後我又在哪裏？還是那條去私塾的路嗎？可是先生他們都死了，大水衝過了村落，衝過了私塾，先生他們都死了。
不，他們沒有死，他們要是死了，我怎麽活著，這都是夢，夢醒了就有娘親做的熱乎乎香噴噴餅子，有爺爺懷裏總掏不完的蜜糖。
又是灰蒙蒙的天，道路兩旁野草艾艾碧綠清脆，要去上學了，遲了先生會責怪的。
“快回家去！”
蒼老的聲音響起，熟悉又模糊，好似說了無數遍。
“大哥哥快醒來！”
楊燁從沉睡中驚醒了過來，滿頭大汗臉色灰白，本已長到肩頭插著褐色玉簪的黑發蒼白。
“何方妖孽，膽敢放肆！”
楊燁身後哼哈二將出現，他們睜眼鼓鼻，上身裸露，體魄健壯，手持武器，神態威嚴，怒視廟門，降魔杵、蕩魔杵金光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