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寒水 王紋
太白山巔的積雪千年不化，王霜鬆站在山巔，一襲紫衣在風中翩翩然，隻是她的眸子如同這千年不化的積雪，明亮卻沉寂。
她本來就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來到這裏就更加沉默，除了和師傅說幾句話，幾乎沒有主動和別人說過話。
半年多了時光荏苒，她明白了許多，也改變了許多，識了很多字，也有很多漂亮衣服穿，吃過很多以前都不敢想的食物。
理應來說她很開心應該，確實也過得很開心，可為什麽一想到那個髒兮兮的少年，心頭就堵的慌，為一想到他平日愛吃的雞腿也就不好吃了。
“紋兒，我一猜你就又偷偷躲這裏了！”
王霜鬆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一襲赤衣，如同一片燃燒的火，眉目如畫自帶一絲巾幗，體態婀娜，轉圜間英姿颯爽。
“師傅，你什麽時候來的啊？”
王霜鬆嚇的縮了下脖子，轉身看到女子，吐了吐舌頭，抱住女子胳膊帶著幾分嬌憨道。
“你這丫頭討打！”女子伸手做了個拍打的動作，落下卻隻是輕輕摸了摸頭，嗔怪道：“怎麽又一個人偷偷跑這裏來了？”
“徒兒不是想著給師傅爭氣，爭取早日進入先天嘛。”
王霜鬆神態裝作躲避，當手摸在她頭上時，眯著眼笑道，如同月牙掛在眼角。
“你個丫頭為師還不知道你的那點小心思？”
女子眉目一動，坐在一塊裸露的青石上，拍拍旁邊示意王霜鬆坐下，眸子透過翻滾雲海，雲海之下是火紅的楓林，呼嘯的風席卷而過，楓林一層層如同波浪翻滾。
王霜鬆乖巧的坐在一旁，手托著腮，看著雲海下楓林的波瀾壯闊。
“喏！”
良久女子唇齒微張，手中出現一把翠綠古樸長劍，放在滿臉驚訝的王霜鬆手中說道。
“師傅，你怎麽舍得把飛鳥給我了？”
王霜鬆接在手中，欣喜的撫摸著長劍，指尖劃過劍身，長劍顫抖輕鳴，一絲歲月的氣息流動，將凜冽的劍意壓製在鞘。
“你不是想要許久了嗎？要是不想我就收回去了。”女子說著手伸過去一副準備收回的樣子。
“謝謝師傅！”
王霜鬆小心的將劍往懷中縮回抱住，看到女子眼中的笑意，明白師傅和自己開玩笑，道了聲謝後把玩著手中飛鳥。
“好好修行吧！切不可三心二意，要是為師發現你修為懈怠了，飛鳥可是要收回的哦！”
女子看著欣喜的王霜鬆，眸子柔和帶著笑意，自從這妮子一入山她就看上了她，因為她感覺王霜鬆和自己年輕時候好像。
一個人喜歡一個人總是有原因的，有的是見色，有的是性格，也有的是你曾像以前的我。
當初一眼就看出來了，從沒有收過弟子的她，突然就起了收弟子的心思，入山後和俗世告別，都會給新弟子起名字，她給王霜鬆起了個紋字。
女子俗世名字早已忘記了，入了寒常宮的女子，那個不是苦命人，山下的記憶早已腐朽成灰，她入山後師傅給她起的名字叫寒水，意為心若寒水無波更清淺之意，千年前寒常宮多了個長老叫寒水，而從見到王霜鬆起她就多了個徒弟，名叫王紋。
紋，裂痕之意。
人生如果一片黑暗，但隻要有一絲裂痕，那是光照進來的地方。
“師傅你看！”
王紋靈力灌入飛鳥，飛鳥泛起綠色光芒，一隻碧綠沒有腳的鳥從劍中飛出，圍繞著王紋飛旋，叫聲如玉。
看著王紋和碧鳥打鬧，寒水好似回想起師傅當初賜飛鳥給她時的自己欣喜的樣子，真是白駒過隙、歲月如梭啊！
“要想下山就早點入先天吧我的乖徒兒！”
寒水起身捏了捏王紋帶著點嬰兒肥的臉蛋，從山巔一躍而下，一把透明如水的長劍出現在腳下，帶著她消失在雲海。
“下山……”
王紋聞言呆滯一下，而後對著環繞自己而飛的碧鳥嫣然一笑。
晴朗的天空忽然陰雲密布，黃豆大小的雨點從天空墜落，傾刻間雨幕如簾。
楊燁從修行中驚醒，起身推開窗戶，聽著雨點敲打屋簷聲，雨特有的清新撲麵而來，屋內開始變得清涼。
今日是出不去了，楊燁走到一樓，從後院屋簷下取出一堆木塊，一個個都巴掌大小，這時他這幾日上山專門找的。
回到一樓搬了凳子，煙兒在一旁不解的看著，楊燁手中千機化作一把小刀，楊燁小心的刻著。
日、月、星、花、草樹、天、地、人、晴、雨、風、燈…
一個個從木塊上出現，煙兒好奇的看著，她不識字，但渴望識字。
“想學嗎？”楊燁抬頭看了眼雲煙，看她點了點頭，楊燁笑了笑拿起寫著日的木塊說道：“這個字讀日，日就是太陽，還有就是一天的意思，一日就是一天。”
看著煙兒手指在地上劃動，楊燁突然想起了雪夜中在王霜鬆前學字的時光。
煙兒發現楊燁不再說話，抬頭看去發現楊燁思緒飄飛，望著地麵字，眉眼含笑，如暖陽般。
將思緒收回，楊燁繼續在雕刻著日字的木塊上小小的刻著，嘴中對煙兒說道：“所以一日完了就不可能再倒退回去，所以我們要珍惜時光，珍惜每一日。所有今日要做的，想做的不要拖到明日去。”
楊燁在木塊上雕刻下如蚊蠅大小的兩句詩：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
“記住了嗎？”看到煙兒點頭，楊燁說道：“這塊牌子掛在第一個房間門口，以後它就是日字房。”
雨還在下，房簷上雨水成線，屋內楊燁繼續給雕刻給煙兒教字，也給每個房間起個溫暖的名字。
“這個字讀月，和日是相對的。”
楊燁說著在木板上刻下：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
“星。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花。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晴。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
屋外雨潺潺，楊燁細心的雕刻說著，煙兒仔細看著聽著。
前世本來就喜愛這些優美的詩句，今世楊燁將它們掛在自己門口，一是懷念，二可能是怕忘卻吧！
既然已經回不去了，楊燁就想讓前世用這種方法陪伴自己，唯恐隨著時間，關於前世的記憶越來越淡，忘了這些還忘了那些魂牽夢繞的麵容。
雨連續下了三天，客棧旁的小溪都高漲了不少，等雨停了踏上濕漉漉的青階，回了一趟山中的屋子，檢查了一下四周種的蔬菜，將圍繞保護蔬菜翻倒的笆籬穩固了一下。
這是楊燁最近種的，各種蔬菜都有，在雨後有些已經在濕潤的土壤間冒出綠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