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冬天的到來意味著一年即將到頭，除了大雪伴隨著還有近乎殘酷的忙碌，米蘭摸著微凸的鎖骨，大約是這幾日忙碌的勳章。日子越久，陳欽浩對米蘭的信任度越發的提高，加上交代辦的幾件私事米蘭都經手的很漂亮，所以如今一應大小事務都交給米蘭處理。米蘭看著眼前堆積如山的報表，雙眼發黑，捂著胃部歎了一口氣打算暫時無視，還是去填飽肚子才是正經事。
按下電梯，米蘭跺了跺腳，雖然公司室內暖氣開的很足，但耐不住一雙腿直接且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氣之中。一出電梯，便不斷有人同米蘭打招呼，米蘭笑著一一回應，大約是冬天又趕上年底，原本往日蕭條的食堂變得可愛起來，倒是熱鬧非凡。米蘭視線轉了一圈，想找個熟悉的身影一起吃飯，收回視線，無果，隻好慢悠悠的打量著食堂的菜色，米蘭挑了幾樣愛吃的，端了一杯暖烘烘的奶茶，找了一張無人的空位子坐下。
“我能坐這裏嗎？”一聲溫柔的詢問在頭頂響起。
米蘭咽下口中的食物抬頭，隻見許久不見的李辰微笑端著餐盤禮貌的等待著米蘭的回答，米蘭遲疑的環顧四周確實沒有空著的位子，於是點了點頭。李辰放下餐盤隨即坐下，心裏了解米蘭的遲疑是為了避嫌，所以並不在意，熟稔的聊起天“真是巧啊米助理！”
米蘭噗嗤一笑，擺擺頭道“並不巧，我往日每天的午飯都是在這裏解決的，可是從來沒有碰見過李大助理一次，怎麽今天李大助理屈尊到公司食堂來了！”
“還不是上頭周扒皮，最近太忙了，中午隻有半個小時的吃飯時間，來不及去外麵又不想悶在辦公室叫外賣，隻好來食堂了！“李辰歎了口氣，玩笑的抱怨。
“你是能者多勞唄！”米蘭喝了口奶茶“不過年底真是太忙了，我做夢都在整理堆積如山的報表！”
“誰說不是了，我看你好像瘦了不少，看來被上頭榨出不少油吧！”李辰戲謔的笑了笑。
“何止是被榨出油，簡直就快被壓榨幹了，減肥廣告都沒有這樣療效好的！”米蘭被李辰的話逗樂了，調皮的回應一句。
“對了，明天陳總的生日你給他準備了什麽禮物啊？”李辰低頭扒了一口飯，問道。
“陳總生日？”米蘭頓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你不知道？老太爺在世的時候還替陳總操辦操辦，不過老太爺過世之後陳總就很低調了，但是我們這些底下人還是得表示表示自己的心意！”
米蘭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了解了。吃完飯，米蘭向李辰告別，原路返回辦公室。坐在辦公桌前，米蘭瞥了一眼桌上的台曆，用紅色的記號筆打上一個圓圈，隨後又抿了抿嘴唇將那個圈塗滿，麵對自己如此神經質的行為，米蘭將手中的記號筆一丟，呼了一口氣，然後把桌上堆積如山的報表擺在自己的麵前，摒棄凡思，認真的埋頭工作。
轉眼一天又悄無聲息過去了，轉頭看著窗外忽明忽滅的萬家燈火，活動著僵硬的四肢伸了一個舒服的懶腰。米蘭穿好外套，確定沒有什麽紕漏，拎著包關燈離開。寒冷的天氣抵擋不了人們對生活的熱情，米蘭端著一杯熱咖啡出神看著在廣場穿著厚厚的棉衣蹦躂的老頭老太太，扭腰舞扇好不快活，在嘈雜的音樂聲中盤算著究竟買什麽禮物送給陳墨。從聽李辰說起陳墨的生日，一種複雜的情緒一直盤旋在米蘭的心底久久不願離去，米蘭反複咀嚼心中莫名的情緒，仔細分辨，裏麵有種東西叫做期待，米蘭也不知道期待什麽，那種狡猾的情緒時常令人落空，米蘭歎了一口氣，喝完杯底的咖啡，米蘭將空紙杯丟進垃圾桶，搓了搓手進了廣場旁的奢侈品商場。
在男裝區轉了許久，依舊未選到合適的，米蘭不知道為何會如此的吹毛求疵，按理說上下級關係送禮物心意到了，得體就好了。可這份禮物終究是不同的，大概是送給他的第一份禮物，太想做到盡善盡美又或者太想特殊。直到商場快要關門，米蘭才終於選好了，一根銀灰色的領帶，不特殊但實用，是陳默往常的風格。這塊花紋簡單顏色低調的小布條，活生生的從米蘭的卡中劃去一個月的工資，並且絲毫不心疼。進家門以前米蘭將精致的包裝袋往身後收了收，瞄了一眼客廳並未發現陳墨的身影，這才進了自己的臥室，將手中精挑細選的禮物隨意一丟，慢悠悠的晃進浴室洗澡。
天將將亮，米蘭便醒了，直直的盯著牆角那個精品袋發呆，半響，這才懶洋洋的爬起來恍恍惚惚的進洗手間洗漱。麻利的準備好早餐，坐在餐桌上繼續盯著手旁的精品袋發呆。不一會，陳墨擦著半幹的頭發，緩緩地下樓，衝著晃神的米蘭打招呼“早！”隨即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凳子與地板摩擦發出粗糙刺耳的聲音，米蘭這才回過神，躊躇著將手邊的禮物放在餐桌上，推到陳墨的麵前，然後揚起一個略微僵硬的微笑“生日快樂，陳總！”米蘭收回手，這才感覺手心顫抖著冒出了濕濡的汗珠，米蘭不經意的擦了擦手心，小心翼翼的觀察陳墨的反應。
陳墨看了桌上包裝十分精致的紙盒，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拿過紙盒打開，銀灰色的領帶靜靜的躺在裏麵，購買者十分了解自己的風格，勾起唇角笑了，偏頭看著米蘭一副緊張萬分的樣子，嘴角的弧度揚的更大了，於是清了清嗓子戲謔的開口道“是份很安全的禮物啊！”
“啊？”米蘭不明所以的看著陳墨，拿不準他究竟滿不滿意，心中升起了焦慮的情緒。
陳墨漫不經心的喝了一口粥，玩味的觀察米蘭的反應，笑出了聲“謝謝，禮物很滿意！”
米蘭這才意識到被眼前這個人戲謔了一番，臉龐悄然的爬上紅暈，埋頭解決自己的麵前的食物。吃完早餐，米蘭收拾著餐桌，望著正欲出門的陳墨問道“陳總，晚上您回回來吃晚飯嗎？”
陳墨的聲音頓了一下，好半響這才慢慢的轉過身，緩緩地衝著米蘭點點頭。米蘭的嘴角已經悄然上揚，衝著已經出門的陳墨喊了一句“那我晚上等您！”
今天的一天仿佛格外的漫長，米蘭的心中一直在為了準備什麽樣的菜色困擾，工作心不在焉，好不容易挨到下班，一概往日拖遝猶如離弦之箭離開公司。先是從B市最好吃的蛋糕店取了小寸的蛋糕，之後順便去超市逛了一圈，終於大包小包的進了家門。脫掉外套隨便一丟，立即埋頭進了廚房，極盡畢生所學，弄了八菜一湯，還煮了一碗長壽麵。米蘭將菜一一端上桌，把蛋糕從冰箱取出來，還偷偷摸摸的從陳默的酒櫃裏拿了一瓶昂貴的紅酒倒入醒酒瓶，然後迅速的換了一條裙子花了淡妝，坐在餐桌上望眼欲穿的看著門口，一聽到車子的聲音便反應過度的趴在窗戶上往外看，時間一分一秒滴滴答答的流逝，米蘭的心如同桌上漸漸冷去的食物，最後實在坐不住了，隨意批了一件外套走了出去。
本來整日晴朗的天氣這是卻變了卦，淅淅瀝瀝的下起小雪，米蘭坐在門口的台階上，看著路燈下迷離的白色精靈衝著天空哈了一口白氣。米蘭心裏很清楚，這樣的自己已經過分失態了，不知在何時已經越過了理智畫下的警戒線，可是米蘭無法控製，想要給他一份完美的生日禮物，想要陪他度過一次生日。日複一日，對陳墨的感覺猶如藤蔓一般的纏繞生長，米蘭知道自己已經脫離了喜歡，轉變為想要擁有。即使這份擁有立於這個世界的遊戲規則之外，即使這份擁有是不允許渴望的東西。
隻是，這大概是米蘭此生最想要放縱的時刻，想要孤注一擲的挑明自己感覺。
米蘭伸手手，雪花落在掌心刹那間便消失不見，收回手，不斷的摩擦著已經沒有知覺的手掌，那就告訴他，隻要你想。
米蘭，隻要你想。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強烈的光毫不防備的衝進米蘭的眼簾，生理性的眼裏奪眶而出，米蘭伸手遮擋著光源，避免強烈的刺激，直到那道強光消失才慢慢的放下手。看著陳墨從那道昏黃的燈光下一步一步緩緩地朝著自己走來。
“怎麽坐在門口？”陳墨皺著眉，心中的複雜的滋味不斷的翻滾。
米蘭沒有說話，隻是緩緩地抬起頭，看著那張雪幕中的臉，白色的雪花落在他的頭發上，肩膀上。米蘭站了起來，拍了拍他肩膀上的落雪。
陳墨看著米蘭臉龐漸漸消失的淚痕，又問“怎麽哭了！”
米蘭答非所問，笑了笑衝他道“等你！”
陳墨望向無盡的雪幕，微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衝著米蘭道“外麵冷，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