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最終對決(大結局中)
“袁少爺,快來殺了我,立刻就殺了我!”
“你在胡說什麽!”吳若初反抗著,試圖從袁勁臂中傾出,不敢置信地問魏榮光,“你瘋了嗎!”
“袁少爺,等警察發現我屍體的時候,你可以說是我先動手的!我有槍,而你是正當防衛!可是,如果你動了她,別人會怎麽想?她是女人,是聶鼎的太太,在你這兒少了一根手指頭也不行!最主要的是,她什麽也不知道,而我不一樣啊,那件事我一直都記著……”魏榮光指著自己心髒的位置,“一個字我也沒忘!那些水花的聲音,那些尖叫,你不是想刪了它們嗎?那就衝著這兒來啊!”
見袁勁眼中更加激亂和出神,魏榮光一把扯開自己胸口的衣服,手臂在使力之下滲出飛血,紐扣如冰雨四濺,露出左邊的胸膛,玉墜在雨水下好似巨人的淚滴。
他一步緊似一步,向袁勁逼近,“一刀捅在這裏,你就可以讓我死,再也沒人說出你幹過什麽可怕的事……對了,你害怕承擔那個弑父罪是嗎?沒關係,即使我死了,還是可以為你頂罪的,你需要證人,放了她,她就是證人!隻要你拿她和小陳的事情來威脅,她就會為你作證的,說投毒的是我!既然我已經死了,她為了保全活著的人,一定會配合你的!”
“你住嘴!”吳若初厲喊,“別再說了!算我求你……”
那刀刃就在她頸口微微滑移,魏榮光驚得全身發抖,他是個廢物,但他拚出了全部也會救下她!
袁勁已不再說話,瞪著魏榮光暴露在雨中的胸口,無數雨水湧如血漿,讓人心生快意……
“來吧袁少爺,親手結果了我這個小人,我活著的時候,處處跟你爭跟你搶,還拿那些陳年爛事來威脅你,你手上不是有刀嗎,快往這兒捅!”魏榮光邁到袁勁麵前咫尺處,將衣襟扯到最大,玉墜隨著他的身移而瑩瑩放光,“往這兒捅一刀,就再也沒人跟你對著幹了!隻要一刀下去,一了百了!”
“榮光,你不能這樣對我!”吳若初掙紮得更加瘋狂,鬆顫的刀片在她脖子上割出一道道淺傷。
魏榮光理也沒理她,盯著臉色如驚雲變幻的袁勁,忽地笑了笑,“你知道你媽媽為什麽沒在你溺水的時候趕回去看你嗎?都是因為我,是我拖住了她!她留在國內那麽久,其實是想處理一下她丈夫的私生子!她為了我,連你溺水都沒心思去管……袁少爺,你看,你媽媽也是被我搶走的,我搶走了你所有的東西!你不恨我嗎?不恨我嗎!”
“都……都是你……都是你害的!”袁勁狂吼失聲,天雷為之震碎,“姓魏的,我他媽的殺了你!”
袁勁的匕首從吳若初脖間撤下、猛刺向魏榮光的一瞬間,魏榮光上前拽了吳若初一把,把她推得遠遠的,“給我滾!”
他屈身朝袁勁一撞,匕首削去肩頭一塊皮肉,兩個男人在亭中搏擊起來,白刃翻轉,貼身閃爍。
“不!”吳若初想救他,可袁勁已然殺紅了眼,一臂將她暴躁格開,她站立不穩,歪身滾下亭台。
袁勁攥緊匕首朝魏榮光連連追刺,卻一次次在邊緣被他避開,隻在亭座上紮出雜錯深洞,火星交撞……魏榮光試圖奪刀,但兩手都有傷,根本辦不到,隻用肘部向袁勁的臉猛擊,這是他從前被人群毆時最擅長的。
當年那場木屋殺人案的場景於今日重現,不同的是,袁勁並不似他舅舅袁賀雄那樣體力衰萎,魏榮光的力量雖然不輸他,奈何赤手空拳,傷痕累累,不落下風也難,隻輾轉到亭柱旁邊,想以此作為周旋遮蔽之地,可還未到達,袁勁的匕首就頂上來,如宰畜一般刺中了他的腹部。
那樣的劇痛,其實也不算太難咽下去,這輩子他什麽痛沒受過?溫熱的血渲染開來,魏榮光不吭一聲,踢開身側殺心正旺的人,喘息著繼續朝亭柱爬去,不顧第二刀緊隨其後,在腹部正中央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更多的血連成絕色花朵,在飄進亭子的雨霧灌溉下綻放。魏榮光悶哼一下,雙手夠著亭柱的時候,第三刀又紮了上來,袁勁紫腫著一張臉瘋笑不已,“去死吧!看我不把你的腸子挖出來!”
魏榮光在刀落血濺中神思惚朦,不知怎麽就想起多年前,剛與若初在一起的那夜,他吻著她淚濕的眼,對她說,“我會保護你,拚了命也會……”
而她隻得一句,“我不要你拚命……”
那一刀並沒有如袁勁所說地將魏榮光開腸破肚,因為這時魏榮光已經滾進了亭柱後麵,在暈厥的邊際察覺到袁勁的匕首脫了手,幾乎沒柄的刀子還留在自己體內。
與此同時,身後傳來一聲怪響,酷似風中低哨,刮裂了魏榮光殘存的意識,然後,便是袁勁喉間爆出的慘叫淒鳴。
這是吳若初人生中打出的第一槍,她見魏榮光已被亭柱所擋,才敢出手射擊,毫無瞄準之意,竟誤中袁勁右臂。聶瓊的手槍後坐力不大,仍是震得她虎口發麻,耳膜嗡嗡。
她執槍的雙手絲毫不顫,可畢竟沒有經驗,第二槍隻是擦著袁勁身旁飛了過去。袁勁乍見她已直衝過來,驚得連步敗退,右臂像炸開了似地痛得哭叫。
吳若初全身煥出英猛的火焰,雙眼放出恨意毒箭,如同皈依了魔道,“你不能殺他,他是我的命啊!”
袁勁做夢也沒想到這蒲柳之質的女子竟然眼都不眨便朝他開了槍,甚至比魏榮光那樣的男人還要狠勇幾分,他掉頭疾跑,說時遲那時快,吳若初已經奔到了他身後。
雨水在吳若初臉上橫流,鹹得就像鮫人淚。手槍毫無間隙地抵在了袁勁背上,無論她槍法再差,這一記也必中無誤。
她拋卻了心中所有的是非曲直,正要開出這第三槍,忽聽雨簾之中有個聲音在囁嚅,似夢似幻,“別……別開槍……若初,別學我媽媽……”
風雨如掌摑,吳若初霎時一愣,擱在扳機上的手指靜止了,就在這零點一秒之中,袁勁如豺狼反身撲上,霍地震脫了她的手槍。吳若初被他撞翻在地,槍立刻到了袁勁沒中彈的左手上。
大雨如山石砸頂,吳若初再無別的武器,豁出這條命去,兩手衝他拚死推打,可身下的沙灘如沼澤下沉,每一動都幾乎沒有著力點。
袁勁試圖將槍口對準她,但一手有彈傷,在她的掙動之下,終是擊不中。一粒子彈掠過她耳畔,發出消音器特有的輕音。倒在亭柱旁的魏榮光抓住一絲神誌,將手放在了插入自己腹部的刀柄上,反手拔了出來,血珠染雨,他半爬半摔地出了亭子,以刀別著地麵,在雨沙中爬行。
吳若初感到耳邊一陣辣風,她與飛過的子彈之間相差無幾,袁勁凶笑的一張臉在眼前無限放大……在這生死之際,她忽然意識到她和魏榮光最大的敵人根本就不是袁勁,而是他們自己……
怨不得別人,他們兩人無非是自己一步步走到這樣的田地來的,那些愛,那些恨,他們的怯,還有他們的貪,一齊促成了今日的潰敗,在劫難逃。
袁勁抵禦著吳若初揮打的手臂,將槍口往下壓向她的頭部時,陡感一把冷刀戳向自己的後頸,剛一閃身,一隻鋼纜似的臂膀又套住他的脖子一掀,袁勁不自主地後仰,中彈的右臂一陣扭曲。
“若初,跑!”魏榮光已經撲了上來,拖出一地的血水,匕首猛揮過去,這次他再也不會手軟,再也不會了……兩個男人又鬥到了一處,袁勁隻剩下單手能動,但畢竟火力在握,時時都可能擊中魏榮光,魏榮光徒然以匕首抵擋袁勁的手槍,可身中三刀,如何能敵?
不過幾秒之內,兩人纏身而戰,三隻手穿來錯去,大雨急卷,沙子灌進眼耳口鼻,眼不能視物,每一刻都在兩敗俱亡的邊界遊走……
兩人的體力終歸懸殊,袁勁的槍口抵住魏榮光的一刹,雨裂似的一聲,子彈擊出。
就在這一刻,吳若初用盡餘力從後麵勒住了袁勁。
“榮光,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
世間有那麽一類人,分開了或許會更好,不必相牽相累,而是可以各自走向該去的人生,一個仗劍天涯,一個布裙灶邊,怎麽過都是一生,總好過抱在一起受苦,互相消耗至死……
可偏偏有些人就是舍不了對方,苦也好,死也罷了,又有什麽好怕的……反正就是想和這個人一塊兒呆著,一輩子呆著,真的那麽難嗎?
吳若初抱著必死之心,將袁勁猛扯向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將他糾纏住,替魏榮光掙得一線生機……
可誰也沒料到,袁勁開槍的手臂繞在了魏榮光頸間的紅線上,兩股作用力相拽之下,加之槍身半輕半重的後坐力,槍口猝然一歪,袁勁打出的子彈帶著微微的肉裂之聲釘入了他自己的下顎。
袁勁的身體倏地僵挺,然後便是大塊鮮血狂湧而出。
屍體晃落在旁,槍支從紅線中軟軟脫出,線身仿若一根魔指勾在扳機之上。
天地間隻剩下了一重又一重的雨聲,如混沌之初,宇宙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