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換一個更好的姐姐？
啊？
夏溫被沈雪嶼的反問給怔住了，她急忙搖頭，再搖頭。
“不想換姐姐！已經有全世界最好的姐姐了。”夏溫說得信誓旦旦，像極了渣男追求女孩子時的虔誠。
沈雪嶼雖然對於情感十分冷淡，但是聽到小姑娘如此外露的表達還是會心裏感到愉悅。
她笑著摸了摸夏溫的腦袋：“可是姐姐不缺妹妹。”
畢竟沈安安一個就足夠給她惹事的了。
夏溫滿含星星的眼睛黯淡下去，臉拉得老長，立馬給沈雪嶼表演了一個四川變臉。
沈雪嶼看她一眼，她發現小姑娘有一個特點就是看起來溫溫柔柔，但其實脾氣還是挺大的。
學校的夜晚非常安靜，風過林梢，帶起一陣蟲鳴聲。
她看著夏溫挑眉：“怎麽？不高興了？”
夏溫重新抬頭，真誠地問她：“姐姐，你因為自己是一個冷漠高傲沒有同理心的姐姐，所以不想我做你的妹妹，跟著你吃苦嗎？”
沈雪嶼閑適的步子突然定在那裏，太陽穴突突地跳，她忍住自己心頭的怒火，眼尾拉得細長。
“冷漠？高傲？沒有同理心？”她將夏溫剛才的那些形容詞又重複了一遍。
夏溫點點頭，似乎理解了沈雪嶼，心裏突然好受一點：“安安說你不是一個合格的姐姐，做你的妹妹還挺倒黴的，所以你不讓我做你的妹妹，是為了我好，對不對？”
對個頭。沈雪嶼第一次在自己心裏說了一句粗俗的話，現在隻想回去把沈安安好好教訓一頓。
沈雪嶼幾乎是搭上了自己半輩子的忍耐力才將自己心頭的火給壓下去。
夏溫沒有感受到沈雪嶼心裏的大起大落，她伸出一隻手拉住了沈雪嶼的兩根手指，微微晃了晃。
向她表了一個巨大的決心：“姐姐，我會做一個很乖的妹妹的，不會覺得苦的。”
一開始，沈雪嶼隻是將夏溫看作是自己妹妹的同學，後來來往多了，看到小姑娘乖巧的一麵，也看到她壞脾氣的一麵。原本的無感和冷漠慢慢淡下去，倒是多了一些縱容和維護。
就像是真的將她當成是和沈安安一樣的妹妹。
但她自己很清楚夏溫和沈安安是不一樣的。
沈雪嶼彎下身子，捏了捏夏溫的臉：“姐姐很可怕的，記得要離遠一點。”
夏溫知道沈雪嶼是和她在開玩笑，小孩子本來就是戲精，樂得陪她一起玩。
她撲到沈雪嶼的身上，抱住對方的胳膊，臉貼上去：“抱住就不可怕了。”
沈雪嶼沒有繃住自己的唇線，笑意泄露出來，一隻手按住夏溫的後脖頸：“人小鬼大。”
——
為了迎戰不久即將到來的模擬考，沈安安被她媽媽安排了沈雪嶼牌全方位的周末補習。
試圖挽救沈安安即將全線崩盤的學業。沈安安的父母都是名校出身，他們覺得自己的優質基因都喂到狗肚子裏去了。
這些天飯桌上的談話都成了“你如果考不上高中怎麽辦？!”
沈安安自知理虧，不敢違背自己的親媽，老老實實地到點就到書房裏報到，不過為了不讓自己一個人顯得過於孤獨，她還喊上了夏溫。
沈安安的爸媽不反對，夏溫的爸爸更是求之不得，這件事情很快就定論了。
周六的時候，兩個小孩子抱著一摞書站在了沈雪嶼的臥室門口。
沈雪嶼聽到聲音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雙眼冒光的兩個人，書房最近重新裝修了一下，氣味有點重，她就讓兩個人進了自己的臥室。
夏溫之前去過沈雪嶼的宿舍，整齊幹淨，而且很不像一個女孩子的房間，她原本以為這隻是宿舍，所以就顯得素淨一些，沒想到她的臥室比宿舍還要簡單。
整個房間的裝潢是呼應這個屋子偏向於華麗的風格，但是臥室的東西卻很少，連書和筆都隻有零星幾個放在書桌上。
大床上隻有一團灰色的床墊和被子尚且還保留了一點有人在裏麵生活的氣息。
整個房間裏沈雪嶼的個人痕跡很少，這裏與其說是她的家，更像是她短暫棲息的臨時居所而已。
不知道怎麽回事，夏溫心裏有點不開心。
她趁沈安安去外麵拿零食的空間鑽到了沈雪嶼的衣櫃那邊。這是一個單獨衣帽間，孤零零一排金屬衣架在燈照中閃著冷光，闊大的棕色木質櫃子裏隻有簡單幾件衣服疊在櫃子的最低端。
像是隨時可以揣在包裏離開一樣。
沈雪嶼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像一個小狗一樣隨處亂跑亂看的夏溫，徑直走到她的身後。
趁她不注意，俯下身子，對著夏溫的耳朵，說：“有什麽好看的？”
正專心觀察環境的夏溫被活生生嚇了一跳，驚得整個人身體跟著抖動了一把，回過頭發現身後的人居然就是沈雪嶼。
原本的心虛起了疊加的效果。
偷窺別人的房間還被正主逮到了。
還真是夠倒黴的。
夏溫戰略性地後退了一兩步，拉開兩個人的距離，用手指蹭了蹭鼻尖。
“我剛剛在想英語單詞要從第幾課開始背比較好。”
沈雪嶼轉身往書桌方向走：“你們現在上到第幾課了？”
上到第十課，但是第三課的單詞背誦已經支離破碎了。
沈雪嶼剛剛花了半個小時後才知道兩個人在英語課上的敷衍和不用功，她將書合起，靠進椅背裏，問她們：“輔導你們功課我真的無法勝任，你們需要的隻是按時按量完成作業而已。”
沈安安破罐子破摔：“哎，誰說不是呢。”
夏溫還不放棄，訥訥地舉手：“姐姐，我真的還想努力一下。”
於是整個午飯之前，夏溫都抱著一本英語書在背單詞。夏溫不能算是純粹的笨，對於理工科的知識，她承認她的確是完全弄不懂，是腦子跟不上。語文英語這類學科，她更多是學習計劃雜亂無章下的惡果，數學占有太多時間且沒有成效，慢慢就讓她產生了消極怠工的情緒。
學習上一點點挫折就能讓人輕輕鬆鬆望而卻步，當放棄成為習慣之後，任何失敗似乎都變得順理成章。
但是她心底裏還是不願意看到她爸爸唉聲歎氣的模樣，而且她也想要在沈雪嶼麵前展露自己比較好的一麵。
如果能夠獲得沈雪嶼的認可，那該多好。
夏溫幼小的心裏塞滿了許許多多美好的期待，即使是在背誦枯燥的單詞好像也變得沒有那麽痛苦。
中午沈雪嶼的媽媽讓阿姨做了許多補腦的營養餐，兩個小孩子被喂得十五分飽才被重新放回到書房裏去。
下午的時候，秋天的陽光暖洋洋地灑進來。書桌靠在窗戶邊，夏溫的臉被照得發紅，血液都跑到胃裏去消化食物，大腦嚴重缺氧，整個人暈忽忽的。
三點的時候沈安安強烈要求一個稍微長時間的休息，沈雪嶼正在寫自己的作業，剛接到一個學校的電話，就點頭答應了。
沈安安要拉著夏溫回自己的房間玩一會，夏溫端著一本英語堅定地拒絕了：“我的單詞還沒背完呢。”
人都離開後，空曠的房間裏隻有她一個人，麵前的單詞變得逐漸模糊起來，繼而出現重影。
夏溫的上眼皮越來越重，越來越重，身體逐漸陷入到一股黑甜的夢中去。
模模糊糊中間，夏溫以為還是在自己的臥室裏，趕作業趕到半晚，記不得有沒有徹底做完，但是已經做到了仁至義盡，然後下一步就是站起身體，踉踉蹌蹌地摸索到床邊。
然後伸手摸到被子，再接著把自己裹到被子裏。
被子沿最好的遮到嘴巴上麵，最後就是安定而滿足地進入深度睡眠。
沈雪嶼打完電話回到房間的時候，書桌前已經空無一人，隻有放得到處都是的課本和草稿紙。
她以為兩個小孩子都去了沈安安的臥室裏去玩了，就自顧自地往床對麵的一個單人沙發走過去，坐下去後，拿起一邊沒有看完的英語原文書繼續看下去。
原本她以為極度安靜的房間裏，慢慢聽到了淺淺的呼吸聲，聲音很小，且很有規律。
沈雪嶼確定了聲音的來源後，慢慢抬頭將目光落到了自己的床上，早上起來的時候沒有疊，淩亂地堆在哪裏，導致被子鼓起來帶著一個小小的弧度。
如果一個成年人睡在這裏會很明顯，但是像夏溫這樣骨架原本就小的女孩，如果不注意去看根本看不出其中的區別。
沈雪嶼走近自己的床，就看到灰色的被沿外露出半張小巧安靜的臉，漆黑的睫毛又細又長，被子著因為胸膛的呼吸而掀起微小幅度的起伏。
夏溫睡著的時候看起來格外聽話，將自己像一個小動物一樣蜷縮成一團，兩隻小手還握成拳頭放在兩側的耳朵邊。
拇指被包在手心裏。
被子沒有被攤開，重重疊疊地蓋在夏溫的身上，半下午又是一天之中最熱的時候，慢慢地，小姑娘額頭的劉海都被汗濕，臉頰泛起桃色的紅暈。
沈安安被帶進沈家的時候已經很大了，所以沈雪嶼其實沒有經曆過自己妹妹的童年時光。
不過她想，應該不會比現在的夏溫更加惹人喜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