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共度除夕
安戎來之前,鈺雪就已經跟他說明白了南宮玨的輩分問題,所以他覺得特別新奇,盯著南宮玨猛看,看得南宮玨有些不知所措,小心地問:“安戎,可是我有什麽不對?”
安戎雖小,也知道這麽盯著人看很不禮貌,連忙擺手道:“沒,沒有,十四……叔……爺爺……”
一個五歲的孩子,叫另一個七歲的孩子叔爺爺,雖然大家都清楚其中緣由,還是都忍不住樂了。
安戎有些不滿:“娘,你千叮萬囑,讓我嚴肅點,結果你們倒笑了,這樣對十四叔爺爺太無禮啦!”
鈺雪努力憋住笑:“是娘的錯,娘要求你,自己卻沒有做到,我錯了,請十四叔和戎兒原諒。”
“嗯,我原諒你了,下不為例哈。”還沒說完,安戎自己先笑了出來。
南宮玨從來不知道,原來娘親和孩子是這樣相處的,他不止一次渴望有母親,但此刻,這種渴望尤為強烈,激蕩著小小的胸口,險些漫了出來,他呆呆的望著這母子二人,想往前走卻又猶豫了。
玉小霜見了,心中歎息,上前蹲下身來,半摟著南宮玨,輕聲道:“十四叔,我姐姐請你原諒呢。”
南宮玨還有些迷蒙,呢喃著:“我並未生氣……”
小十四叔沒有母親,鈺雪是知道的,看他這個樣子也明白了幾分,便讓安戎帶南宮玨去院子裏玩玩兒,年齡相仿,比較容易能玩到一塊兒去。
玉小霜便說了南宮玨與他父親相處的事情,鈺雪歎氣:“難怪他看到我和戎兒相處會那個樣子,母親不在,父親不親……”
南宮夫人也搖頭:“玨兒出生沒多久就沒了母親,父親又長年不管不顧的,還能這般懂事乖巧,實屬不易,有空呀,我也跟五叔說說。”
“我也得給五叔爺爺聊聊,哪能這樣對孩子,要不是三叔他們悉心教導,十四叔隻怕是得養廢了。”鈺雪也有些憤憤不平,她在安戎的教育問題上沒少鑽研,對這方麵尤為敏感。
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事後南宮夫人和南宮鈺雪都寫了封信寄給南宮珝,於是南宮珝陸續收到了三封不速之信,看了寄信人,摸不著頭腦,讀完內容才決定正視育兒問題,這都是後話了。
這會南宮鈺雪問:“娘親,今日我隨少坤進宮朝賀,聖上並未現身,隻是太後姑姑主持,很多大人都議論紛紛,是不是有什麽變數?”
說起這個,南宮夫人也頗為憂心,她之前應召進宮,隻見到了太後,太後並未給她任何暗示,隻道稍安勿躁。
南宮將軍倒是見到了聖上,回來卻說聖上大多數時間都是昏迷的,醒了也隻能說個隻字片語,樓老太醫幾乎不離身,湯藥也不斷。
“娘,要是聖上……那南宮家……”皇帝倒了,皇子年幼,朝堂上很有可能會推舉王爺或者小王爺繼位,那將是一場腥風血雨,等新帝坐穩龍椅,就會開始鏟除先皇的心腹了,南宮家,首當其衝。
南宮夫人何嚐不擔心這個,她眉頭緊蹙,憂心忡忡,不光是南宮家的命運,還有皇帝的身體,太後的晚年。
一時無言,玉小霜明白了,聖上撒了個彌天大謊,騙了除自己和樓老太醫以外的所有人,他真的要示弱讓那些居心叵測的人動起來嗎?他準備好了嗎?
玉小霜窺不到計劃的全貌,但她知道,棋局已經開始,她是其中的一個棋子,她無法也不能脫身,她隻能按照聖上的安排和她自己的計劃,一步步走下去。
她張了張嘴,想告訴她們皇上沒事,讓她們不要擔心,又唯恐她們忍不住告訴她們的夫君,南宮將軍和安小侯爺的態度都是足以影響朝堂局勢的,她怕會壞了皇帝的事。
她上前上前摟著南宮夫人,終究什麽都沒有說,好在兩個孩子歡天喜地的回來了,一下子衝淡了擔憂,小孩子想法相對簡單一些,喜好分明,很快就玩在了一起,好得跟自家兄弟一樣。
就是安戎那一口一個順溜的“叔爺爺”,讓人憋笑,不過聽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倒是南宮玨,難得有些靦腆,有些怯怯,想要親近又不知所措的模樣讓人憐惜不已。
原來,他在族學裏的跋扈都是保護色,其實內心柔軟而敏感,到了南宮家,感受到了溫情,保護色一點點的褪去,露出潔白的心。
還未入夜,爆竹聲和煙花聲早已不絕入耳,說話聲都比平常大了幾分,安少坤過來接鈺雪母子回家陪老侯爺吃年飯。
誰知安戎和南宮玨難舍難分,二人相約著初一再一起玩兒,一個一步三回頭的離了府,另一個嘟著小嘴在門口癡癡地望著。
玉小霜看得好笑又心酸,過去問道:“十四叔,是不是很喜歡跟安戎一起玩兒?”
南宮玨重重的點頭。
“……那要不要去安戎家,和他每天都在一起?”
南宮玨眼中頓時恢複了神采,又小心翼翼的說:“……這……不太好吧?”
“明日初一,姐姐會過來拜年,我幫你問問可好?”
“嗯!”南宮玨有了精神,拉著玉小霜蹦跳著往前:“快點,快點,去吃年夜飯啦!”
每個時代的年夜飯都一樣,一定要團團圓圓都來全,大盤小盤擺滿桌,餃子,年糕,屠蘇酒,樣樣不少。
南宮家的男人們無論多忙,都盡快安排好每一件事,急急忙忙趕回家,陸陸續續入座。
南宮將軍和夫人看人都這麽齊,鈺霜也在家,還有個雙眼晶亮的南宮玨,心裏高興,招呼孩子們多吃些。
南宮小將們吃著飲著,說著書,吹著牛,興起之處,還下場過個兩招。
大家都對朝堂之事心存憂慮,但都不想在這除夕之夜掃興,便使出渾身解數,找些樂子,取悅對方,安撫自己,放浪形骸,好不快活。
玉小霜當然也配合地笑著鬧著,隻有南宮玨,是真真正正的開心,如果此刻在家,就是一大桌子不合口味的菜,隻有爹爹和自己二人。
爹爹說食不言寢不語,進食的時候,爹爹不語,自己也不敢作聲。
滿桌沒有愛吃的菜,隻能小心翼翼地撿些稍微不那麽討厭的,和著白飯一口一口往嘴裏扒。
爹爹很快吃完,然後會丟下一句:“進食不可以那麽拖遝。”
然後就剩他和一桌飯菜,相望無言。
他以前以為每個孩子在家都是這樣,進了族學,聽其他孩子們說起,才知道隻有自己是另類。
他有些排斥那個冰冷的家,他害怕自己在家中的冷遇,被其他孩子知曉。
他隻能用盡所有精力去念書習武,好在他天資聰穎,很快超過了大多數孩子,他可以以十四叔的輩分和他的本事讓那些孩子和自己玩兒。
這夠了嗎?
或許夠了吧……
直到他遇見了玉小霜。
直到他看到了安戎。
原來他要的,不過是最平常不過的親情,正常而非扭曲的親情。
南宮玨看著他們觥籌交錯,追逐打鬧,笑得停不下來,都笑出了淚。
明天,似乎可以期待吧。
除夕,要守歲的,碗碟撤了下去,換成了糕點水果,酒杯空了又滿上,竟像是喝不盡的。
雙胞胎拿出他們準備的一堆小小煙花鞭炮,拉了南宮盾和南宮玨去燃放。
南宮玨沒玩過這個,驚奇興奮,樂到不行,拍著手蹦跳著。
看到他的笑臉被煙火映成紅的,黃的,綠的,煞是好看,玉小霜覺得甚是溫暖。
琥珀一陣風地過來喚她:“小姐,有你的信。”
信?難道是景凰?
玉小霜趕緊拆開,原來是沐淼派人送過來的,不知是否與山中之事有關。
她細細看過去,沐淼的父親年關回京述職,他也從族學回了京。本想再聚,忽有皇命讓沐將軍繼續回南疆守著,於是還未過年,便匆匆啟程。
隻是沐將軍來時匆匆,不慎感染風寒,舊傷複發未愈,沐淼的幾個哥哥都有自己的差事,脫不了身,沐淼便隨沐將軍去了南疆,一路上有個照應。
按照慣例,邊關守將不得私自回京,沐將軍既能回來,定是得了皇帝昭令,回京述職過年,既如此,又為何年都不讓過,就將他遣回去呢?
信中還提寫到鶴雲山中之事:“……因父親之事,臘月二十七便從族學離開,自汝離開後,餘日日去監察,以防遁去。皇天不負有心人,一日夜裏,有人開門而出,似是煩悶。
餘亦看到你那日所說之象,甚為震驚,洞中另一側卻不知通向何處。望汝能加派人手,一舉擒獲,餘雖身不能往,卻心係此事,若能解決,望告知。”
雖然在誌向上與父親的意見相背,但父親有需要,會立即站出來,將江湖宏願放在一邊,陪父親前往動蕩不安的邊關。
朋友囑托之事,盡心盡力,心係萬千,沐淼,確實是個孝義兩全的好孩子。
玉小霜眉眼彎彎,問琥珀:“送信之人可在?”
“送信的是飛刀,在前廳候著呢。”
“這大過年的,還讓人辛苦趕路,可備了茶水?”
“小姐放心,玲瓏姐吩咐了,茶水,飯菜,糕點,火盆,都送過去了。”
玉小霜笑道:“玲瓏真是體貼,別忘了封一份大紅包給他。”
“是,小姐,現在可要見他?”
“他這會估計正在吃飯,等一會再過去……嗯……替我把大哥叫過來唄。”玉小霜朝琥珀眨了眨眼睛。
琥珀也學著眨了眨眼,蹦跳著去請大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