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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驗出真相

  天邊的雲褪去了最後一絲光亮,天完全暗了下來,褚公公領著倆姑娘往小鄭子住處行去,快到時,他才低聲問:“二小姐,先看小鄭子,還是先問小馮子?”


  “先看小鄭子吧。”先啃難啃的骨頭,該麵對的總是要麵對的。


  褚公公進了房間,打發看管的小太監先下去,等玉小霜她們進來便關了門,房間不大,血腥味未散,床邊躺著一人,白色的裏衣敞開,胸前血肉模糊,右手握著一把匕首。


  玉小霜下意識別過臉去,深呼吸,密探大多都不需要會驗屍,可南宮鈺霜是皇帝重點培養的對象,所以檢驗死因成了南宮鈺霜的必修課。玉小霜擁有記憶,也看過南宮鈺霜留下的書籍和一些記錄,知道應該怎麽操作處理。但她畢竟沒有實際操作的經驗,也沒這麽近距離的麵對過屍體,緊張害怕不住地顫抖。


  檢驗服和布手套,霽月都會放在隨行的布包裏,這會已經稱職的拿出幫玉小霜套上了。見她齜牙咧嘴的扭曲模樣,不禁小聲問:“小姐,怎麽了,肚子疼?”


  我頭疼,玉小霜愁眉苦臉翻著白眼,霽月有些著急:“小姐,是不是中毒了?”


  你就不能想點好的嗎?玉小霜有氣無力了,心想要再這麽拖著,霽月小朋友還不知會想到哪兒去,當下心一橫,一咬牙一跺腳說:“我沒事,就是有些餓了。”


  褚公公當即投過來匪夷所思的目光:麵對屍體,二小姐您居然覺得餓了,真不愧是女中豪傑!

  “哦,您早說嘛。”霽月倒是見怪不怪,從隨身攜帶的小包袱裏摸出幾塊栗子酥遞給她:“怕您想吃,出門前帶了幾塊。”


  栗子酥是南宮鈺霜愛吃的,玉小霜不愛,而且這會也吃不下去,她兩眼一轉便說:“不吃這個了,上回就是吃這個才中的軟筋散,心裏有陰影。”


  霽月一聽,表示理解,連忙收起栗子酥,又掏出幾塊核桃軟糕遞過去:“這是今天廚房新做的點心,您嚐嚐。”


  霽月姑娘,您也是好樣的,褚公公看的直咋舌。


  玉小霜不忍再拒絕,接過咬了一口,嗯,不錯,轉眼全數殲滅:“這個好吃。”


  霽月暗暗記下,褚公公在一旁咳嗽,玉小霜領悟到了:“霽月,褚公公也餓了,你還帶了什麽不?”


  “哎呦,小姑奶奶,我哪裏是餓了,我是著急喲!”褚公公手裏的拂塵亂飛。


  玉小霜趕緊安撫:“褚公公,我想著晚上有好吃的,中午就沒怎麽吃,誰知道沒吃兩口就出來了,這不就餓了嘛,吃飽了好幹活,您別著急,我這就幹活。”


  您中午吃的也不少啊……霽月感覺最近腹誹的有點多。


  俗話說:食壯吃貨膽。玉小霜吃了東西,肚子裏踏實,膽子也大了些,反正怎麽也得走這條路,早死晚死都得死,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玉小霜深吸一口氣,招呼霽月過來幫忙將小鄭子的屍身扶起半身來,脫掉裏衣,背後有紫色屍斑清晰可見,搭在凳子上的外衣、裏衣、褲腳、鞋跟都沒有磨損的痕跡,還有血跡的形狀,都表明屍體不曾移動過,這裏確是案發現場。


  小鄭子全身上下除了胸前沒有其他明顯外傷,沒有掙紮過的痕跡,死前應該沒有與凶手發生衝突,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比較高。


  扒開屍身胸前的傷口時,玉小霜覺得全身都在抽搐,她極力壓抑住胃裏的陣陣翻騰,和心中的層層恐懼,和霽月細細比對了心髒和屍身胸腔中血管的創口,確定這顆心髒確實是小鄭子的。


  但是有兩個奇怪的地方,一個是握住匕首的方式,一個是胸前傷口的形狀。


  都查探清楚後,玉小霜借口出恭,在茅房裏幹嘔了半晌,緩了又緩,才假裝若無其事地跟著褚公公,去見小鄭子同房的小馮子。


  小馮子身形消瘦,戰戰兢兢的,頭都快埋到衣襟裏了。


  “小馮子,這小鄭子怎麽死的,你可知道?”褚公公問得幹脆。


  “回……回大總管,小的,小的不知,昨夜是小的當值,四更天回來的時候,小鄭子,小鄭子就,就這樣了,小的就報到您那裏了。”小馮子跪在那兒,兩手使勁攥著衣袖。


  “你是說,你四更天回來的時候,小鄭子已經死了,並且沒了心是嗎?”玉小霜問。


  小馮子似乎沒有察覺房中還有其他人,猛地抬頭,一張臉無半點兒血色,嘴唇幹裂顫抖,他見房中還有兩位公公,剛剛問話的不知是哪位,但褚公公沒有製止,恐怕也是管事公公,趕緊回答:“回公公,是的。”


  “那昨晚他有沒有什麽異狀?”小馮子才知道問話的是靠前站著的一位公公,模樣清秀,但從未見過,便回道:“沒,沒什麽異狀。”


  小馮子目光閃爍垂頭輕顫,玉小霜緊盯著他:“我檢驗過,小鄭子是四更天左右才死的,褚公公問了你們院裏的管事公公,從昨晚到今天早,沒有任何人來找過小鄭子,分明是你殺了他,還殘忍地取了他的心,是不是?!”


  “不,不不……”小馮子不住地搖頭擺手,說不出第二個字。


  玉小霜從靴中抽出匕首,慢慢靠近小馮子:“你可知道殺人是要償命的,皇上親派我來便宜行事,既然你是凶手,那就償命吧!”說著,玉小霜舉起匕首便毫不猶豫地刺向小馮子,一切太突然,褚公公站起身來,隻來得及張開嘴,還沒蹦出任何字。


  小馮子立即縮著腦袋大叫:“他是自殺!是自殺!小的沒有殺他!沒有!”


  匕首在離小馮子三厘米的地方停了下來,玉小霜緩緩收回匕首,退回來:“沒錯,小鄭子確實是自殺。”


  小馮子四肢的力氣似乎都被抽走了,跪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褚公公軟坐在椅子上,捂著胸口,也在喘氣:“這,這……”


  原本入宮赴宴不可以攜帶兵器,南宮鈺霜有特許,玉小霜以防萬一,便做了些準備:“褚公公,小鄭子身上沒有掙紮過的痕跡,要麽是熟人乘其不備作案,要麽就是自殺,他左右手腕和衣袖上都有血跡,和胸口衣服上的一些血跡形狀可以拚合,應該是雙手緊握匕首刺進胸膛。因為刺的時候太用力,右手手掌上還留下了較淺的匕首刀柄上的紋路,以及指甲嵌進肉裏的月牙痕跡,所以是自己捅的。


  我剛剛隻是嚇嚇他,否則他怎麽會招的這麽痛快呢?”


  褚公公點點頭,還沒喘過來氣,說上兩句話,就聽玉小霜說:“但是小鄭子的心髒是你割的。”


  小馮子雙唇抖動,說不出話來,玉小霜握著匕首比劃道:“一般正常情況下,自盡之人應是手掌向上握住匕首,但小鄭子的屍體卻是手掌向下握著的,這與常理相悖,與他袖口上的血跡位置也不符。這匕首捅的傷口很深,以小鄭子當時的心境和身體狀態來說不會把匕首拔出來,而匕首也被皮肉夾緊,很難拔出來,所以是他死後,有人將匕首取出來,放在他手中握著的,但是沒放對。”


  小馮子雙目直愣,呼吸聲也如破風箱一般,越發的急促,玉小霜繼續說:“再有就是小鄭子胸前的傷口,那是兩次造成的,第一次是他自盡的時候捅的窟窿,因為是生前造成的,傷口周圍的皮膚向兩側微卷,有大量血液滲出。


  第二次是他死了身體僵硬之後,有人用匕首將那傷口向兩邊割開,因死後皮膚失去彈性,所有並沒有皮膚卷曲的現象,而血液會慢慢停止流動,割開傷口也沒有太多血液流出。


  屍身僵硬,想要切開胸腔,沒有那麽容易,小馮子手上一些磨損傷口,以及袖口內側沾染上的些許血跡,便是證據。


  玉小霜看了眼目光呆滯的小馮子:“小鄭子的死亡時間是子時左右,但晚間太監當值的時間是戌時,管事公公也說你並沒有遲到,當值期間也沒有離開超過半刻鍾,也就是說小鄭子自盡的時候,你並不在場。但是剛剛你處於生死關頭的時候,卻毫不猶豫的說他是自盡,那麽,你是如何知道他是自盡的呢?莫非也是像我們這樣檢驗推理而得?還是……你根本就知道,他會自盡?!”


  最後一句話,玉小霜提高了音量,小馮子猝然瞪大了眼睛,握緊了雙拳,轉瞬又放開,頹然垂下雙手:“……瞞不住您,昨日,昨日是小鄭子在禦書房裏當值,但午間的時候,皇上去書房,發現常用的龍尾硯不見了,便叫來小鄭子,可小鄭子不知,龍顏不悅,便罰了奉,讓管事公公領走。管事公公他、他打了小鄭子二十板子,又讓他在院子裏跪了一下午,飯點才放回來。


  回來之後,小鄭子就有點不對勁兒,不吃不喝,問他話,他就隻會說‘不是我’,小的幫他傷口上了藥,便去當值了。臨走前,他說,說皇上冤了他,管事公公這樣罰他,丟盡了顏麵,以後在宮裏肯定待不下去了,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他要把他自個兒的心挖出來,給皇上嚐嚐……嚐嚐是不是苦的……”


  小馮子咽了口唾沫,低頭盯著地磚的縫隙,表情麻木繼續說:“小的當時以為他隻是受了刺激說幾句狠話,不成想小的回去的時候、回去的時候,他真的死了。小的、小的當時想這是他的遺願,而且皇上娘娘們哪裏把我們這些奴才當過人看,不如就遂了小鄭子的意,於是,小的就挖出了他的心,扮成禦膳監的監事公公,把心放進了一堆豬心裏。”


  至此,玉小霜才明白了“不可張揚”的意思,此事若是傳了出去,八成會傳成皇帝逼死小太監挖心煮食的結果,讓官吏查,怕他們會多想,讓密探查,恐他們寒心,而自己算是皇親,又是密探,自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


  皇上和褚公公怕是一聽到此事,就有此擔憂,便找了自己去查,沒有提前說清楚,是不想影響自己的判斷,想到這裏,玉小霜瞅了眼褚公公,他有些感激的朝自己點點頭。


  玉小霜對霽月低聲道:“我們先出去吧。”霽月隨她先出了房間,她負責調查,不負責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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