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生子
皇後聽聞,菩薩哥帶著女兒一起來見她,一時心潮起伏,對女兒她日日想念,每一次李荷請安,她都忍著不問女兒情況,以免皇太後又想出什麽法子“折磨”她這顆眼中釘。
“皇後千歲安。“菩薩哥輕輕鬆開了牽著燕哥公主的手,步態莊重,額頭點地,裙擺華麗的張開,躬行大禮。
燕哥公主愣愣的看著眼前的貴婦,皇後張開雙臂,熱切盼望道:“過來,到母後身邊來。”
燕哥依然愣愣的看著,菩薩哥微微抬頭,“燕哥,過去吧,皇後千歲是你的娘親,姨娘和你說過的吧。”菩薩哥溫言笑道。
燕哥將信將疑的邁開步子,向皇後走去,抱住女兒的瞬間,皇後心情激動萬分,希望孩子永遠不離開。
菩薩哥看著激動的皇後,心底流過一絲憐憫,暗思:“看來我這招棋走對了。”
“皇後千歲,臣妾來覲見之前,已經向皇太後陛下請來恩旨,從今往後,燕哥公主可在皇後千歲駕前陪伴朝夕。”菩薩哥一字一頓,如雷貫耳,皇後猛然站了起來,死死盯著菩薩哥。懷中的燕哥一驚,忙掙脫了懷抱,跳了下來。
“貴妃,假傳聖諭可是死罪?!”短暫的驚喜過後,皇後覺得必有隱情,嚴肅的警告。
菩薩哥啞然失笑,“皇後千歲,臣妾雖是太後至親之女,幼承殊寵,今又得入宮伴駕,然,偽造聖諭乃死罪也,臣妾豈會不知?”菩薩哥直視皇後疑惑的目光從容回稟道。
“那有什麽條件?”皇後正色道,腦子裏盤算著各種可能。
“臣妾想要皇後千歲送還皇子宗訓選中的雞冠壺。“菩薩哥微笑道。
“原來如此。”皇後意味深長的說道,“你起來說話。”
菩薩哥這才緩緩站了起來,坐到一邊的椅子上,靜待皇後下文。
“你不覺得這樁交易太昂貴了嗎?”皇後暗含試探嘲諷之意。
“交易?”菩薩哥輕輕反問,眼角餘光瞥向一旁獨自玩耍的燕哥,心底流過一絲苦澀,“你的娘親她真的很讓人失望。”
“難道不是 嗎?貴妃。”皇後順著反問道,“你借著燕哥向皇子示好,你知道我一定會答應的。”皇後毫不掩飾的點破。
菩薩哥又笑了,“是的,皇後千歲,這次一次交換,但是不是交易,臣妾是為了維護您的體麵,才會有這個建議,臣妾並不希望您心不甘情不願的送還器用,臣妾真心希望燕哥公主能回到您的身邊,而皇子也能得到他鍾愛的物什。”菩薩哥朗聲回答。
“為什麽?”皇後對於菩薩哥的回答感到吃驚,皇後看得出,眼前這個被丈夫寵愛的女人是驕傲的,隻是與皇太後不同,她的驕傲更多的是在溫柔而莊重的言辭間流露,也因為這份驕傲,那一天,她頂撞了自己,而現在她又突然“大發善心”,想要兩全其美,這實在令人不解。
“皇後千歲,恕臣妾直言,這完全是因為臣妾希望後宮安順無波,省的陛下時時憂心臣妾的安危。”菩薩哥繼續朗聲回答。
皇後錯愕,猛然間她意識到自己已經遠不是貴妃的對手了,自己心存積怨,意誌消沉,而她在皇宮又迅速的成長。
“好,本宮答應了,你把雞冠壺送去給宗訓吧。”皇後長歎一聲說,“你們去替公主安排。”皇後繼續吩咐。
菩薩哥露出滿意的笑容,接過宮女手中的托盤,小心拿起放在案桌一側的精美銀質雞冠壺,移轉到托盤之上,柔聲吩咐道:“給皇子送去,不要再出差錯。”
怡晴小心捧起托盤,轉身向外走去,殿門外猛然傳來內侍的喊聲:“聖上駕到。”
轉眼間,皇帝一身冬季厚裘,腰間掛著荷包,玉佩,緩步走進,見菩薩哥躬身行禮,笑著扶起,“小妮子,你讓我好找啊。”牽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陛下….”菩薩哥欲言,隆緒輕捂紅唇,微笑道:”我從母後那裏來的,現在我們一起去宗訓那邊,尚衣親囑禦膳房備膳食,讓佛寶奴高興一回。“
菩薩哥綻開笑顏,兩人跨出殿門,回身對皇後說:“燕哥要是有不滿意的地方,朕絕不會再準任何人的求情。”
隆緒將菩薩哥半抱上龍輦,聖駕漸漸遠去,清鳳殿內,皇後獨坐書案,神思恍然,時至今日,她才了解,原來自己真的很愚蠢,即使今日女兒回到身邊,也是因為某人居高臨下的憐憫,在丈夫的心中,自己的地位遠不如庶出之子,而年幼的女兒信任她人遠勝於自己,因為錯誤的行為,使自己越是掙紮就越是悲慘。
翠草殿中,燭火明亮,四人圍坐,宗訓時時穿梭於三位長輩中間,喜笑顏開,歡聲不斷。
賢慈殿中,兩人舉杯,“讓哥,事情比我想象得更順利,菩薩哥輕輕鬆鬆解決了、”蕭綽難掩喜色,父族出此賢女,己今得此惠媳,實乃天之賜福也。
“是啊,這孩子總是給人驚喜,我還小看了她。”韓德讓附和道,心間欣慰不已,當初他的堅持和回旋,果然是正確的選擇。
次日正旦,百官參賀,舉國喜慶,傍晚家宴於賢慈殿舉行,長女英哥,次女長壽奴俱列席,席間酒過三巡,衛國公主突然流淚不止,眾人都猜到其中緣由,隆緒喝道:“二妹,今天是正旦,別想了,小妹不是好好的在安胎嘛,不管如何,相父和禦醫們都會盡力。相信佛祖會保佑她。”隆緒偷偷觀察母親神色,見母後沉默不語,神色黯然。
“皇兄你不知道,蕭恒德他縱情於聲色,根本不把妻子當回事,從前母後真的錯愛他了。”長壽奴失控的放聲大哭,她知道就算韓德讓百般不願,念及君臣之義,也會盡心診治,但是嫁夫如此,此番生育如是平安度過,來日就可安順嗎?
“請太後遣禦醫自明日開始,日日診脈,若有變化,臣會立刻前往。”韓德讓適時進言,他敏銳的感覺到事情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越國公主雖然性情軟弱,但是她的所有付出的最終目的是希望獲得丈夫疼愛,而不是甘願被欺淩,韓德讓相信,為了孩子她會成為堅強的母親。
蕭綽頓首,準許其言,長壽奴離座,親自捧杯到韓德讓麵前,“兒替小妹深謝相父慈恩。”
“嗬嗬,”韓德讓輕笑兩聲,推開酒杯,“公主既然以“相父”呼之,臣之所為,與民間父女無異,無需特別稱謝。“
“相父所言極是,女兒自飲此杯,“衛國公主笑道,滿飲杯中酒。
此後一月之內,禦醫診脈安胎,延壽奴來者不拒,蕭恒德見妻子性情大變,暗道自己失算了。想著以後日子不那麽好過,邪念再起,“反正楚王已經判定,,她生育很危險,病人不能受任何刺激,那麽…..”
蕭綽傳旨,蕭排亞夫婦任官東京留守,長壽奴聞言不解,小妹身體關鍵之時,母後竟然下旨命她離京,忙進宮求見,正趕上韓德讓聽從禦醫的請求,來到蕭府診脈,兩人碰麵,韓德讓明白她的心思,“公主不必進宮,皇太後聖諭無更改的可能,太後之用心,實為免你之悲傷,臣會竭盡所能,但是臣實在沒有把握,最終能夠避免悲劇,皇太後不能回避的情景,但是你卻可以,更何況,此事必然涉及蕭恒德,太後此舉也是為了不讓排亞為難,望公主體諒慈母的苦心,而且此任命,早在去年就決定了,現在頒布而已。”韓德讓緩緩告知此中內情,衛國公主深施一禮,讓開了路,“兒臣謹遵慈命,相父裏麵請。”
內室粉紅床帳,韓德讓穩坐床沿,脈息輕按,心中叫苦,強笑道:“孩子就要生了,你隻要一心一意想著他的將來,別的事太後自會為你安排。”
越國公主無言以對,韓德讓的到來讓她非常意外,韓德讓一如往昔,和顏悅色,溫言撫慰。越國公主對韓德讓的態度甚為不解,曾經她真切感受到他的憤怒,而今,怒氣消散時她看不懂其中原因,這個人她曾經尊敬過,怨恨過,現在她不知道她該以何種心態麵對這個特殊的人。
韓德讓緩緩起身,吩咐侍女道:“藥方不用換,本官明天再過來。”說完緩步退出。
三日後,蕭排亞夫婦啟程赴任,皇太後親往送行,是夜,狂風大作,京城百姓人人不安。
數日後,越國公主陣痛開始,一天一夜的痛苦喊聲,孩子平安落地,公主精神尚可,眾禦醫都鬆了一口氣,韓德讓不敢掉以輕心,日進良藥,以圖徐收內傷,皇太後派遣侍女,侍奉朝夕,時時回報訊息。
生子二日,越國公主精神越發不好,昏昏沉沉睡去,宮女見此,心知不妙,正想差人回報宮中,剛推開門,驚見蕭恒德站在門外,行禮道:“公子,夫人看起來不太好,請立即派人回稟皇太後,請楚王爺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