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勵桑
韓德讓坐在了椅子上,緩了緩口氣問道,“你不在西南軍衙好好整頓防務,跑回來做什麽,這是瀆職,按律要坐牢的,我不是告訴過你,爹的事我安排,你公事要緊,你怎麽不聽啊。”
“二哥,我要見太後,馬上。”韓德威急切地說。
韓德讓頓感莫名,進而緊張起來,“西北的夏國出了什麽事嗎?“
“嗯“德威點點頭,”李繼遷要向我國納貢了。”
“啊?”韓德讓一驚不由站了起來,“這家夥終於還是來了,隻是我們真的要管嗎?”
“當然要欣然接受,有百利而無一害,讓我直接向太後麵奏吧。”
“好,備馬進宮。”韓德讓吩咐道。
此時,蕭綽正在隆裕的宮裏給兒子喂藥。
雪兒進來報告,蕭綽沉吟片刻,“請他們到陛下寢宮”雪兒立即前去傳話。
“母後請去忙吧,兒臣不要緊。”
“好好睡。”
“太後三皇子臣照顧吧,臣對西南邊事不熟悉,您聽德威的話處理吧,臣就不發表意見了。”韓德讓輕輕走了進來。
蕭綽沉默一會兒,“好。“蕭綽微微點頭,”裕兒,相父會在這裏,你放心睡吧。“
“嗯,母後你也要早點休息。“隆裕小聲說。
韓德讓上前輕輕按壓隆裕的肩膀,看著他沉沉睡去。
皇帝的寢宮燈火通明,皇帝穿著便裝坐在母親身邊,蕭綽的目光來回在紫萱身上遊走,似乎想把她穿透。韓德威跪在一旁,神色緊張。
夜風很大,發出呼呼的響聲,沉默良久,“韓德威你知罪嗎?“蕭綽高聲責問道。
“臣知罪,臣擅離邊防重地,按律當入獄,請太後陛下降罪,不過在此之前,請您先聽臣把話說完。“韓德威鎮定的回答。
“你有話快速。“隆緒顯得有些不耐煩。
“臣恭啟聖上,太後陛下,西北王李繼遷願稱臣納貢,希望我國助他奪回定南五州,臣懇請皇太後陛下恩準其請。“
“可是,韓招討使你應該明白,大契丹的對手是宋,夏國還不算什麽。”
“臣知道的,可是皇太後陛下,最近宋國難道沒有動向嗎?”韓德威詢問道。
“哦,”蕭綽沉思片刻,“這,近來確實有諜報說宋國軍隊調動頻繁,你的意思是說,要解除我國如果和宋國交戰時的後顧之憂。”蕭綽的腦子不停的在轉,想明白了韓德威話中之意,豁然開朗了。
“朕知道你是何意了,不錯的想法,隻是你擅離職守還是要罰的,這樣吧,你家的家廟耗了國庫不少錢,雖說你朕準的,不過既然你犯錯,你今年的俸祿就上繳國庫,補那筆費用。”
“臣遵旨,謝太後陛下。”
“去吧,星夜兼程回到軍衙去。”蕭綽嚴厲的命令道。
“臣告退。”韓德威快速起身離開,消失在夜色中。
“紫萱你過來。”蕭綽叫道。紫萱怯生生的站了過去。
“皇兒,你歲數不小了,母後會考慮讓你盡快哪後,但是你要記得任何欲望都不能過度,否則將會適得其反。”蕭綽突然沉默許久,似乎在做著艱難的決定,“隻是這個人選可能你不喜歡,可你必須要善待她,這是為了契丹國祚的延續,也是為了皇兒你寶座的穩定。你隻能犧牲你的個人感受,你明白母後在說什麽嗎?”
“是,母親會在李胡一係選皇後,以穩定朝廷吧,兒臣明白了,隻是兒臣注定要和她像您和父皇一樣嗎?”隆緒如此問道。
蕭綽看著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兒子,沉默許久,“你錯了,你的父皇是母親永遠尊敬的人,沒有人可以代替他,而相父對於母親而言同樣的重要,他是個真正懂得母親心思的人,但即使如此,他從未想過要代替你的父皇在你心中的地位。皇兒,母親不希望你誤會,先帝永遠是先帝。用你的心去做出一個公正的評價,相信愛的永恒。“
“愛的永恒?母親?“
“是的,愛是可以永恒的。“
“相父說過同樣的話,母親。“
“是嗎?“蕭綽開心的笑了。”皇兒,給你看件東西吧。“
“是什麽?母親“
蕭綽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交給兒子。
“母親這是….”隆緒看完臉色大變。
“你明白了嗎?為什麽母親如此相信他。”
“是,兒臣明白了,因為在他的心裏,百姓的安康,社稷的安定永遠是一位的。”隆緒的心間流過陣陣感動。
“為了更多人的幸福和安寧,他自行為先帝掃清了障礙,他告訴母親放棄在有的時候是真正的大愛,所以現在母親所給他的,隻是他應該得到的而已。”
“是,兒臣明白。”隆緒謙恭的低下了頭。
“紫萱,不要太緊張,朕隻是想說好好照顧陛下,如果有了孩子,朕會給你正式的名分。”
“謝太後陛下,奴婢感激不盡。”
“快點去打個盹,天都快亮了,還要上朝呢。”笑綽說完快步走了出去。
那天之後,太後不時請後族的年輕女子進宮用餐,以對他們的行為品德進行考察。
而李繼遷正式對遼稱臣納貢了。
宋國的各路軍隊這一年以來都在積極備戰,王公大臣們都看得出來皇帝陛下對高粱河戰役的失利一直耿耿於懷,對收複燕雲十六州的渴望更甚於太祖皇帝。
雖說幾年前的雁門關保衛戰取得了勝利,但是收複燕雲的理想始終沒有實現,所以皇帝陛下是絕不會放棄的。
遼統和四年春天,蕭綽正在對皇後的人選進行最後的權衡,隆緒也為將要到來的大婚充滿期待,雖然母親事先打過招呼,他無法自行選擇喜歡的女子,但是依著他對後族教育的了解,皇後的教養等各方麵的素質不會太差,因此並不擔心會出現君後不諧的情況。
宋都汴京,街道繁華似錦遠甚於遼都上京百倍,皇宮也是富麗堂皇至極,趙光義拿著奏疏的雙手不停的在顫抖,雙眼冒著紅光,哈哈大笑起來。
在身旁侍奉的內侍嚇了一跳,旋即問道,“官家,發生了什麽事嗎?”
“去請文武百官立刻到正殿。”趙光義興奮得大喊道。
不一會兒,各位大臣個個急匆匆的到了正殿。
“我們的機會終於來了。”趙光義高聲說,“雄州知事賀令圖上書說,‘契丹國國主年少,母後專政,寵臣用事,國人疾之’我們發兵收複燕雲的時候到了。想想蕭太後這個女人,居然敢不守婦道,這樣國家不亂才怪。”
“陛下所言甚是。”眾人見皇帝如此興高采烈,躊躇滿誌,沒人願意去潑冷水,引火燒身。
在亢奮的情緒下,趙光義開始了軍事部署。戰爭的陰影迅速籠罩在宋遼兩國的上空,大戰一觸即發。
宋都城汴京的正殿,雍熙三年即遼統和四年正月二十*,宋皇趙光義正式下達聖諭,部署北伐方針:
以天平軍節度使曹彬為幽州道行營前軍馬步水陸都部署,河陽三城節度使崔彥進為其副,出雄州;
以侍衛馬軍都指揮使彰化節度使米信為西北道都部署,沙州觀察使杜彥圭為副,亦出雄州;
以侍衛步軍都指揮使靜難節度使田重進為定州路都部署,西上閣門使袁繼忠為都監,出飛狐;並於當年二月十三日又下令說,“檢校太師忠武節度使潘美為雲應寰朔等州都部署,雲州觀察使楊業為副,西上閣門使王侁為都監,出雁門。
以上三路軍分別北進,意在直取燕雲。
親自送大軍出征後,趙光義身著錦繡龍袍坐在禦書房自斟自飲,滿麵春風,“這下朕一定會光複祖宗基業,隻要曹彬聽從朕的部署就一定可以。“趙光義心中得意萬分。
三月初春,微風習習,氣候宜人,上京正殿上,群臣甲胄齊備,肅立聽命,皇太後手裏拿著南麵軍都統於越耶律休哥奏折,臉色威嚴肅穆,“想來眾卿都已經知道了,朕以為愛卿都很清楚事態有多嚴重,我們必須君臣同心,才會有可能保住我們的家園。“皇太後親自披掛,一字一頓,清晰有力。
“臣等願遵太後陛下,聖上將令。“群臣齊聲高喊。
“南院宣徽使蒲領。“
“臣在。“
“卿火速率部趕往南京和休哥共議前線軍事。“
“臣遵旨。“
“朕已傳旨東京留守耶律抹隻率部西援,另外陛下和朕會親自前往涿州督戰。耶律斜軫一並隨軍聽候調用。另詔命各部迅速集結。“
“臣遵旨。“
大軍即刻出發,奔赴前線。
三月十三日;隆緒和母親抵達了陀羅口安營紮寨,而正是這一天涿州被曹彬所部二次攻陷,奚王府宰相耶律賀斯陣亡。
蕭綽聽到奏報立即命令休哥伺機謹慎反攻。
數日後涿州城外,耶律休哥率部叫陣。涿州城上,一位威武的將軍哈哈大笑,神閑氣定,率部出擊。
兩員主將隻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戰了百餘回仍難分高下,宋將李繼隆直插後部漏洞。將他逼退。
休哥無奈,一臉沮喪的回到駝羅口營帳向太後請罪。
蕭綽全身甲胄,聞言一陣失落,不過馬上調整情緒說,“勝敗乃兵家常事,不用在意。“
“臣謝太後陛下。“
而此時,曹彬在軍帳中修本向趙光義報捷。
而另一方麵西線的戰事也非常緊張,負責飛狐口守衛的大鵬翼等人中了田重進的埋伏,悉數被擒損失慘重。
蕭綽聞報,沉思良久,看了站在身後的韓德讓一眼,韓德讓微微點頭,“斜軫兄準備率部馳援西線,下官去負責督查平州的海岸防務。“
“沒錯,臣正有此意,請太後陛下下旨。“
“辛苦了,請盡力而為。“,
“臣明白。“
而此時此刻,田重進正站在飛狐的城樓上哈哈大笑,在大鵬翼的勸降之下定武軍都指揮使呂行德、副都指揮使張繼從、馬軍都指揮使劉知進等舉城投降。
蕭綽知道形勢非常緊張,遂下旨賜林牙謀魯姑旗鼓四、劍*,率禁軍驍銳,南助休哥。又遣使賜耶律斜軫密旨,及彰國軍節度使杓印,以趣征討。
但是田重進的進軍速度超出了蕭綽的預想,四月十七日進攻蔚州城,守將左右都押衙李存璋、許彥欽等殺其節度使蕭啜裏,執監城使耿紹忠,舉城投降。
在危急情況下,斜軫率部趕到,和田重進在蔚州東激戰,斬其將四員,鏖戰數日,揚沙滿麵,各有勝負。
而另一路,潘美楊業已經攻陷了山西諸州縣,楊業正率部東進,想要和田重進會師。
看著這些奏報,蕭綽並無慍色,“涿州才是重點,曹彬現在被休哥截斷糧道,撐不了多久了,該是我們絕地反攻了。傳旨休哥叫他再耗曹彬兩天。“
傳令官立刻下去了。
“母後,你看上去一點也不著急,可是局勢分明對我們很不利啊,“隆緒雙眉緊鎖,疑惑重重的看著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