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父女之情
顧斯珵的性格比起同齡人來說要更早熟一些，小小年紀就已經練就了隱藏情緒不讓他人揣測自己內心的本領了。
因此他從小就對於參加同齡人的生日宴會這種事兒沒什麽興趣，那種感覺就好像一個成年人去參加幼兒園的夾豆子遊戲一樣，隻會覺得無聊。
並且也因為他早熟的心智，他從小就沒什麽朋友。
和他相同年紀願意跟他做朋友的他覺得對方幼稚，不屑於交往；而真正能跟他談得來的，至少都比他大個四五歲，人家也有人家自己的同齡朋友，也不屑於跟他一個小屁孩兒一起玩。
所以每次參加類似這種的聚會他都會趁著大人們的注意力放在社交這件事上的時候偷偷躲懶。跟往常沒有什麽區別的聚會，一樣的觥籌交錯，一樣的衣香鬢影，不一樣的……是那個摔在冰麵上的女孩。
其實那時候他的年紀也很小，看見宋芷瀾那一刻的感情也並不能完全解釋為一見鍾情，但不可否認的是：她真的很特別。
枯燥單調的世界裏忽然多出了一抹不一樣的色彩，似乎連吸進肺裏的空氣都變得清新了許多。
即使後來沒多久他就不再想起那個女孩兒了，但初遇她的那一瞬間帶給他的驚豔感覺卻讓他久久不能忘懷。
或許這世上的事情都是有因果循環的。少年時期讓他怦然心動的女孩，竟就是他日後的妻子，也是……他愛到骨子裏的女人。
所以顧斯珵從來沒有跟宋芷瀾說的秘密是：在他們多年後相親飯局上見的第一麵，他其實就認出她來了。而過往那些被他遺忘在記憶角落的青春往事也像是放電影一樣一幕幕地在他腦海中播放了出來。
他從懂事的那一天開始就知道，他這一生都不會有什麽所謂的自由可言，不論是學習、愛好還是愛情和婚姻。他的出生就是帶著使命的，他要做的事情最終都隻有一個目標——那就是為顧家這個家族考慮著想，讓顧家越來越繁榮昌盛就是他這一生需要做的事情。
所以這也注定了他無法選擇自己未來的妻子，那個能和他的名字寫在一張紙上的人，隻能是在事業上能幫助到他的人，並且也隻能是同樣出自於某個豪門的千金大小姐。所以後來再去回想曾經的一切，他甚至都不敢確定自己對韓珈的感情究竟是青春期荷爾蒙紊亂產生的類似於眷戀的情愫，還是……內心深處對自己既定命運的一種反抗。
越是讓他娶大家千金他就越要去喜歡一個窮姑娘。
而那時的他或許怎麽也不會想到，未來某一天，他在見到了那個從他“娶妻模板”裏走出來的宋芷瀾之後，倔強而又堅定的心會產生動搖。
現在回想那時候的一幕幕……原來他在看見長大後的宋芷瀾的那一刻就毫無障礙地接受了商業聯姻這件事。
其實愛意總是發生在很多的細小末節中，也發生在最初的最初，隻是他……發現得太晚了。
對於小時候就見過顧斯珵這件事，宋芷瀾一時間有些不敢相信，心中……也有著淡淡的悵然。
原來緣分早在他們還是孩童的時候就已經發生了，明明可以是一個美好溫馨的故事，卻是……走到了現在這一步。
宋芷瀾靜靜看著男人閃爍著點點星光的眼眸，一時間心內的情緒極為複雜。
其實姚淑麗說的所有話她都不曾懷疑，她也知道顧斯珵現在對她的真心真的不曾作假。隻是這世上並不是所有事隻要彌補就能恢複如初。
他現如今的真心不假，可過去的混蛋，也都是真的。宋芷瀾是不會因為這些就忘記了他曾做過的事情，也不會……忘記自己的外婆是怎麽死的。
所以這就注定，她和顧斯珵之間，是不會有什麽好結局的。
***
養傷的這段時間，宋芷瀾的生活過得還算舒心。不僅能夠得到顧斯珵無微不至的照顧，還能每天都看見煬煬這個小家夥。她的生活難得能寧靜下來，她也得以讓自己疲憊的身體好好休息休息。
這些年她感覺自己就像個永遠不會停下來的陀螺一樣，轉啊轉，轉啊轉……
像現在這樣安靜地享受溫馨時光，是一件曾經想都不敢想的事。
她本以為自己躲在這裏不會有人知道，可直到這天在別墅裏看到了宋斌……
顧斯珵對宋斌的態度並不算熱絡，但也做到了最基本的禮貌和客氣。不知道宋斌從哪裏得知了宋芷瀾受傷的消息，總之，他說他來這兒是來探病的。
宋芷瀾想起自己和顧斯珵身上的傷是拜誰所賜，看著宋斌的目光便越發冷沉。
“我給你們帶來了很多珍貴的補品，對你們養傷應該有好處。”宋斌將帶來的禮品推到了兩人麵前。
宋芷瀾麵無表情地看了一眼，淡淡“嗯”了一聲便沒再說什麽。
“多謝了。”顧斯珵出聲解救了宋斌的尷尬，打破了這詭異的沉默氣氛。
宋斌略顯局促地搓了搓手，四處看了看，僵硬地笑著問道：“那個……小遇寒呢？”
“在他爺爺奶奶家了。”宋芷瀾淡道。
男人臉上的表情尷尬了一瞬，然後幹笑道：“是這樣啊……”
宋芷瀾雙腿交疊，臉上的表情帶著淡淡的涼意，輕描淡寫道：“你來這裏若是為了看煬煬的話，那可能是看不見了，不然的話您改天吧。”
宋斌忙道：“不是不是，我是來看你……們的。”
宋芷瀾眉頭微微蹙起，漂亮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耐。而坐在宋芷瀾身旁的顧斯珵看了眼這父女間的氣氛，思考了幾秒才拿過了宋斌帶來的禮品，體貼道：“我去放下東西，你和爸慢慢聊。”
說這句話的時候顧斯珵一隻大手輕輕拍了拍宋芷瀾的肩膀，然後便真的走了，把空間留給他們父女倆。
在顧斯珵離開後，宋斌的狀態明顯是放鬆了許多。而顧斯珵不在場之後，宋芷瀾也懶得再裝了，用非常冷淡的語氣說道：“我知道您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有什麽事兒就說吧。”
宋斌一怔，繼而心中便有些酸澀，就連舌尖都似乎嚐到了一絲苦意。
“為什麽你一定覺得我所有的行為都是有目的的呢？你是我女兒，我是你父親。你受傷了，作為父親的我來關心關心你難道……”
“我已經二十七了，”宋芷瀾忽然打斷了宋斌的話，“您現在忽然要跟我論父女情，不覺得有點兒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