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情愫。

  他突然抬頭,滿眼的血紅,“阿九,如果我做錯了什麽,你打我罵我都可以,別不理我。”


  許深濃懵了一瞬,然後身體不自覺的往後仰了一下。


  容肆卻突然撲過來,“別走!”


  許深濃:“……”


  他整個人都撲在了她的身上,確切的說,把她整個人抱進了自己的懷裏。


  “你放開我。”


  “我不放!”他突然惡狠狠的說:“我就不放!”


  他突然如此鄭重其事,倒讓許深濃有些慌亂。


  她其實沒有故意不要理他,實在是因為她剛承認了自己的身份,特別是在他明確表明他喜歡自己的情況下,她不知道該如何與他相處。


  她也尷尬的,她死的時候,這家夥還隻是個十八歲的小少年,如今,他已經是二十六歲的成熟男性了,還是一個十分有魅力,男性荷爾蒙爆表的男人,她也是需要一定的時間來適應一下的。


  “我沒有不理你。”她隻好解釋。


  “你有。”容肆反駁她,“從大蒼山回來,十六天八小時零七分。”


  許深濃:“……”


  她歎了口氣,這幾天,她明明有和他說話啊!

  男人無理取鬧起來,也是夠嗆。


  “你又吸煙了?”她隻好轉移話題,不想繼續和他糾纏這個問題。


  容肆這才鬆開了她,然後點了點頭。


  許深濃又冷下了臉色,“不是答應我不吸了嗎?”其實倒也沒有真的生氣,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其實還挺好聞,她隻是故意做出這副樣子給他看,省的他又要問她為什麽不理他。


  他低著頭,嘴角牽出一抹自嘲的弧度,語氣沉沉,“這幾天,你簡直要了我的命,我是靠吸煙續命的。”


  他抬眸,黑黝黝的眸子鎖著她,“阿九,我可以戒煙,可以戒掉任何東西,但我戒不掉你。”


  這樣肉麻的話,要讓別的男人說出來就會顯得十分油膩,可他說來,卻是那麽自然,就像是,事實本該如此,而他依從了自己的本心。


  他說起這樣的話來,怎麽就那麽勾人呢。


  許深濃在心底默默歎了一口氣,難道是自己太久沒有過男人了嗎?

  她竟然有點害怕自己會把持不住。


  哎,喬麥果然說的沒錯,容肆就是個禍水。


  “在想什麽?”容肆問她,“阿九,和我說話的時候已經敷衍到開始走神了嗎?”


  “不是的。”


  “那為什麽不理我?”


  又來了!

  許深濃剛要說話,一抬眼對上了他深沉切炙熱的眸子。


  他那樣認真嚴肅的模樣,是真的在等她給一個答複。


  也許這幾天都沒有休息好,他的神色看起來有一絲憔悴,眼睛下方生了暗影,下巴上冒出了點點胡茬,他看起來依舊清俊逼人,卻多了一絲頹喪。


  等許深濃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的手已經摸到了容肆的臉上,她趕緊抽回,卻被他按在了自己的臉上。


  “阿九。”他的聲音沙沙的,“給我一個機會,行嗎?”


  許深濃一時無話,隻是手指緊緊的蜷縮在了一起。


  容肆的眼眸一點一點暗淡了下去,“不給嗎?”


  許深濃突然有一股衝動,她不想他眼裏的星光墜落,她想點亮他眼底的暗沉,讓那雙眼睛成為星辰大海。


  可是她知道,她不是那個為他做這些事的人。


  “什麽時候有了這個心思的?”她輕輕的問他。


  “很久了。”他說,“十三歲。”


  許深濃有些訝異的看向他,她記得容肆來常家的時候是十五歲,這麽說來,他是在來常家之前就已經認識她了?


  “我從小就被父親扔去了部隊訓練,一年裏回來巨海的次數很少,十三歲那年,時安女士和父親大吵了一架,她覺的父親對我太過嚴苛,這麽小就把我扔在外麵受罪,她想兒子想的緊,就想讓我回來,可父親不同意,兩人因此沒少吵架,那一年,是他們吵的最凶的一次。”


  “最後還是父親妥協了,他答應我回來,但回來是讓我在巨海讀書的,我媽是巨海一中的老師,於是她就做主把我安排在了她所在的學校。”


  “我在部隊野慣了,當然不願意回來,是我爸去部隊親自把我綁回來的。”


  許深濃腦海裏已經浮現出他那時候野性難馴的樣子,不由覺的好笑。


  容肆見她笑了,眼眸深處有細碎的光影流動。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在巨海一中見到她時的樣子。


  她那時十八,已經大學畢業,作為巨海的天才學霸,受邀回自己的母校給學弟學妹們講課。


  時安女士作為天才學霸曾經的語文老師,一早就把他拉來了學校,讓他好好和自己最優秀的學生學習學習,受一受熏陶。


  他當時就坐在教室的第一排,一抬眼就能看見她。


  不同於十八歲青春少女的靚麗鮮妍,她一身黑衣黑褲黑鞋子,頭發也是漆黑的,再加上那雙黑白分明的杏子眸,和一張過分冷酷麵無表情的臉,她實在沒有一點少女該有的活潑可愛,隻有微微翹起的發梢,帶出一點點生動俏皮,讓她這個人顯得有了一絲人氣。


  容肆當時就覺的這女孩很怪,不僅怪還清高自傲且古板無趣,這一堂課下來,他聽的昏昏欲睡,直到最後幹脆趴在課桌上直接睡了起來。


  他就睡在她眼皮子底下,她卻什麽都沒說,好像他睡不睡,和她沒有任何關係。


  他心中鄙夷,所謂的天才學霸,除了學問高點,會做那些死學問,其他的什麽都不是。


  直到幾天後,他在學校附近的橘子巷裏看見她高抬腿,一個漂亮的回旋踢,將一個人高馬大的壯漢踩在腳底下,逼著他給自己的學生道歉,容肆才知道,這學霸不僅學問好,身手也不錯。


  自那之後,他再上她課的時候就沒再睡過覺。


  她在巨海一中隻呆了半個月,半月後,他從時安女士那裏聽說,她並不想做老師,想繼續做研究,打算和同學一起創辦一所研究室。


  他當時倒沒有什麽感覺,隻覺的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是永遠都不會有相交的兩種人。


  他從沒想過,一年後,他還能再見到她。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他被十幾個男人圍堵在北郊的小黑河,也就是現在種滿向日葵的這片花海。


  小黑河不是一條河,而是一片荒地,且地處十分偏僻,此時深夜,又下著大雨,這地方更是人跡罕至,那些人毫無顧忌,誓要把容肆埋在這片荒地。


  在部隊時,容肆踢斷了他們班副班長的子孫根,起因是那畜牲毀了一直對他十分照顧的一位醫務兵姐姐的清白,強行占了人家的身子又不負責,還對外張揚說人家不是處女,搞的那個姐姐事後跳河自殺了,而隊裏卻把這事給壓了下來,隻讓那小子離開了部隊。


  那小子走前,容肆把人狠狠揍了一頓,猶不解恨,一腳踢在了他的命根子上。


  這一腳,就把那小子的後半輩子毀了。


  這事不久之後,容肆才知道,原來這畜牲的老爹是隊裏的高官,所以,官官相護,他才一點事都沒有。


  然而容肆在部隊裏也有靠山,你那畜牲爹的官位還要打,因此他們即使心裏再憋屈,也不敢生事對容肆做什麽。


  沒想到他消停了一年,知道容肆回了巨海,沒了部隊的庇護,他們想讓容肆死在巨海。


  容肆並不怕,他就沒怕過什麽,大不了一死,死他也不怕。


  再說眼前這些人,也不一定就是他的對手。


  但顯然那畜牲做了萬全的準備,找來的這十幾個人都是狠手。


  容肆到底還是落了下風,被人打的倒地不起。


  夜裏極冷,他流了很多血,血水又很快被大雨衝刷的幹幹淨淨,容肆最後已經疼到麻木,全身冰冷且僵硬,有那麽一瞬間,他以為自己死了。


  所以,他在一片血紅裏,看到了一束光。


  那光影裏有一抹纖細的白色身影,她似乎在飛舞,在跳躍,帶出道道銀色的光芒,那光芒凝聚成五顏六色的煙花,砰一聲在他耳邊炸開。


  然後,他聽到了一把清冷若玉石的聲音,“你撐著,別咽氣。”


  他當時就覺的,這人當真是可惡,哪有這樣說話的


  然後,他就看到了那雙黑白分明的杏子眸,在雨夜裏,澄澈明淨的像是雪山之巔的冰湖,明明那樣冷徹,他卻覺的熟悉,熟悉到讓他覺的有一絲荒誕,因為他竟然想到了紅樓夢裏寶玉初見黛玉時說的那句話。


  “這個妹妹,我見過。”


  後來容家的人找了過來,把他抬上了車。


  容家的人讓她一起上車,但她沒有,隻占在車前對他說了一句話。


  “覺的疼就哭出來,別憋著。”


  那當時強撐著眼皮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就這一眼,讓他記了十三年。


  容肆想,十三年後再十三年,他這一輩子怕是再也忘不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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