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往昔。
喬麥終於安穩的睡著了,她的身體蜷縮著,雙臂抱胸,呈現一種自我保護的姿態。
許深濃開了一盞小燈,在昏暗之中靜靜的看著她。
喬麥的神色終於不再那麽痛苦扭曲,眉心舒展開來,呼吸也平穩了下來,隻是臉上還帶著一點淡淡的潮紅。
現在的她,也終於有了以前的一點樣子。
乖巧、安靜、脆弱。
這是喬麥十五歲時的樣子。
那一年,她剛剛來到常家。
喬麥的母親付茹和常家是表親,雖然已經超出三代,而且平時也不怎麽走動,但架不住付茹軟磨硬泡,加上常家老爺子也想找個孩子給常久安作伴,於是就答應了付茹,讓喬麥住進了常家。
彼時喬麥正上初三,學習成績在班裏倒數,喬金泉常年在公司忙碌,根本顧不上管她,隻能給她請家教。
但家教請了不少,喬麥的成績沒有進步不說,還每每把家教氣的夠嗆,紛紛表示自己能力有限,教不了這孩子。
喬金泉最後也放棄了,他覺的自己現在也奮鬥出來了,也不缺錢,孩子就算學習不好,將來的前途有也不會差到哪去,幹脆花錢到國外鍍層金,回來在自己公司裏謀個職位也行。
可付茹不幹。
喬金泉現在又再婚了,對方還是個年輕美貌的大學生,付茹見過,那是個厲害角色,把喬金泉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對她是百依百順,雖然現在喬金泉對喬麥是不錯,但難保將來兩人有了孩子後喬金泉會偏心,再說,就算他不偏心,那女人就不會吹枕頭風?不是自己的骨肉,哪會真心對待,她巴不得喬金泉所有的愛和財產都屬於她自己的孩子。
所以,喬麥隻有讓自己足夠優秀足夠強大,才不會被喬金泉忽視,才不會讓人欺負了去。
而那時的常久安,是巨海城有名的天才學霸,十四歲保送國內頂級一流大學,十七歲保送研究生,二十歲畢業後成立自己的研究室,專攻手機芯片,可以說她短短二十歲的人生履曆,足以傲視群雄。
對喬麥而言,她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在去常家之前,付茹對喬麥說:“喬麥你聽好了,去了常家你就跟著常久安,吃喝拉撒都和她在一起,能學的盡量和她學,學不了的想辦法也要抱上這個大腿,隻要你和常久安搞好關係,常家以後就是你的依靠了。”
“常家有什麽厲害的嗎?”
付茹狠狠的點了一下她的腦門,“常青山啊!你課本上沒學過啊?科學界的泰鬥知道嗎?咱們國家的功勳級人物,你說常家厲害嗎?”
喬麥咬著嘴唇低下了頭,“那他們能要我嗎?”
“所以你得努力啊!”
常久安第一次見到喬麥的時候,她完全沒有如今半點的風姿,明明已經十五歲,看起來卻是隻有十歲出頭,長的也不高,而且十分幹癟,臉色蠟黃沒有絲毫少女的水嫩,看起來像是營養不良,常久安見她的第一反應是,喬金泉是不是虐待她了?
“姐……姐姐。”喬麥扭捏半天,結結巴巴的喊了她一句。
常久安站在二樓的台階上,眼眸低垂,向下俯視。
“按照輩分,你該叫我一聲小姑姑。”她的聲音很好聽,像是玉石碰撞發出來的聲音,雖然帶著冷意,卻不讓人討厭,反而願意聽她說話。
喬麥臉紅了紅,抬頭怯怯的看了她一眼,但這一聲小姑姑始終還是叫不出口。
常久安也沒勉強她,帶著她去了自己的琴房。
“會彈鋼琴嗎?”
“不會。”喬麥的臉色更紅了,在這樣一個好似會發光的女孩麵前,她的自卑心更重了。
“我教你。”
於是,來到常家的第一天,喬麥跟著常久安彈了一天的鋼琴。
以後每每回憶,她都覺的那一天美好的好似不真實,像是她的一場華麗的美夢。
喬麥來到常家的第二個月,常家又迎來了第二個孩子。
容肆。
那是一個與喬麥截然不同的孩子。
他長的好,家世好,學習好,智商也高,他耀眼的像是天上的太陽。
此後三年,他們三人形影不離。
那三年的時光,像是山中與世無爭的桃源生活,安樂而無憂。
直到她得了那種怪病。
許深濃走出了臥室。
她出了門,站在二樓俯瞰樓下的風景。
夜風帶來向日葵的清香,那片金色的海洋在夜色裏依然醒目。
她喜歡向日葵,在她還是大朝女王的時候,她也曾在宮裏專門開辟出一塊地來,專種向日葵。
隻是最後,那片金色的海洋被染成了血海,和大朝國一起毀滅了。
“女王陛下,您救救我的孩子吧!求求您了!”
“女王陛下,隻要您的一點點血,就可以救活他們。”
“女王陛下,不過一點血,您也舍不得嗎?”
“救救您的子民吧!”
“作為大朝國的子民,我們供奉您,信仰您,您就是我們的神!女王陛下啊,您得抱有您的子民啊!您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們去死啊!”
“嗬嗬,你們知道嗎?女王陛下這滿腔的熱血,就是門的解藥啊。”
“女王陛下,求您舍生取義吧!”
“舍生取義……”
許深濃捂住胸口,那裏尖銳的疼痛讓她彎下了腰。
似乎有無數的聲音在她耳邊回響。
有腳步聲,有人靠近。
許深濃雙眸一抬,回轉身子猛的抬腳踹了出去。
她踹了空,眼前一道黑影閃過,她的腰上纏了一隻手。
“真是凶悍呢。”一道慵懶的聲音響在她的耳邊,“許姑娘,大半夜的你這是要幹什麽?”
許深濃的神智從往日裏的回憶中拉了回來。
“容公子?怎麽沒睡?”
“你不是也沒睡?”容肆似乎是笑了一下,“大半夜在這裏吹涼風?”
“欣賞風景。”許深濃說完,這才察覺到,他還摟著她的腰。
“可否鬆開?”
“哦,失禮了。”這樣說著,容肆語氣裏其實一點歉意也沒有。
許深濃與他拉開了一段距離,繼續站在二樓往下看。
“喬麥以前,是不是經曆過什麽?”
“你發現了什麽?”容肆反而又問她。
“她做噩夢了,很痛苦的樣子。”許深濃道:“所我叫不醒她。”
“自從常久安死後,她一直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