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老宅

  “抱歉,我今天有事,沒有時間。”許深濃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真誠一些,“改天。”


  “哦?”他又低低的笑了一聲,“許姑娘如今打了勝仗,不在家好好慶祝,怎麽反倒往外跑?不會是又要去見小秦公子吧?”


  許深濃裝作聽不懂他話裏的諷刺意味,“我真有急事,改天我約你。”


  她話落,不想與他過多糾纏,當即掛了電話。


  **

  “人家不來。”容肆甩給喬麥一根煙,斜著身子坐在了她對麵。


  “架子倒是挺大。”喬麥沒找到打火機,湊過去找容肆借火。


  容肆把打火機扔給她。


  喬麥點了煙,狠狠吸了一口,然後眯著眼睛往外吐煙圈。


  “你覺的,那個許深濃真的認識阿九嗎?”


  “誰知道呢?”煙霧中,容肆的表情像是午後慵懶的貓耳胳膊長腿,四肢舒展的橫在沙發上,幾乎占了一整張沙發,又透著野性與張揚。


  兩人麵對麵吸了會煙,誰也沒有說話。


  一直都是這樣,他們在一起的時間,要麽是在抽煙,要麽是在回憶常久安。


  容肆不想回憶那個女人,因此這幾年和喬麥見麵的次數越來越少。


  “容肆。”喬麥一根煙吸完了,含著煙嘴模糊不清的叫了他一聲。


  “你想她嗎?”


  “不想。”


  喬麥笑了起來,“我都沒說是誰,你就說不想。”


  容肆把煙頭按滅在煙灰缸裏,“在你嘴裏說出來的她,還能有誰?”


  喬麥不吱聲了。


  過了會,她轉頭趴在了沙發上。


  “可是我想她了。”她的聲音悶悶的傳出來,“容肆,我想她了。”


  **

  許深濃來到了西二環最北邊的老城區。


  “姑娘你就在這下車吧,再往前我就開不進去了。”司機停了車,隨口問了一句,“姑娘也是來看老房子的?”


  許深濃點了點頭。


  司機以為她是外地遊客,和她閑扯了幾句。


  “其實都是一些解放前後,地主官僚家的老房子,大概有百年來的曆史,我們當地人都看膩了,不過對你們這些外地遊客來說還是挺有吸引力的,畢竟這些老房子都很具有我們巨海的當地特色,外地人見了也覺的新鮮。”


  許深濃又嗯了一聲,給他他轉了錢。


  從酒店到這裏幾乎橫跨了巨海城的東西,司機走這一程就掙了一百多了,自然是高興的,因此又特意多說了一句提醒她。


  “古城區裏的老房子你都可以進去參觀,但有一處你進不去。”


  許深濃問:“為什麽?”


  “因為那一處是秦家的老宅子,是他們家的私宅,私宅外人當然不能進了。”


  “秦家的私宅?”許深濃看向司機,“這種古宅,不是應該都被政府收回了嗎?”


  “是啊,但秦家的沒有啊,還是他們自己的。”司機感歎,“所以說,秦家厲害嘛。”


  許深濃向他道了謝,轉身往古城區裏走。


  說是古城區,當然要保留舊時的老城風貌,這一點政府做的相當不錯,許深濃沿著街區往裏走,一路行來,竟然和她記憶裏那個巨海城有了重合。


  時光留影,這裏雖然很多地方都被翻新,地上的紅磚塊也被磨洗的沒了往日的樣子,隻剩灰白的滄桑,路上的行人也不再是那個年代麵黃肌瘦目光呆滯又麻木冷漠,卻還四處奔走討生活的勞苦大眾,他們是那樣的鮮活有生氣,臉上是平和的笑容,腳步匆匆裏,飛揚的是平淡而真實的幸福,一切都看似那麽美好。


  山河依舊,古城裏的這些老宅沒有變,變的是這個時代,這裏的人。


  一直走到古城小巷的最深處,許深濃終於看到了那棵老槐樹。


  曾經兒時,她喜歡做的事,就是夏日裏端一杯茶,在這顆老槐樹下乘涼。


  五月槐花開時,香氣飄滿整個院子,她會帶著秦三和白七爬到樹上采摘槐花。


  槐花可以烙餅吃,還可以做成糕點,她不會做飯,活了這麽多年也沒學會,但唯一學會了烙槐花餅。


  鼻尖似乎聞到了清新淡雅的槐花香,她聽到有人在嬉笑打鬧著,“小姐,你小心啊,別摔下來。”


  “秦三,你看好小姐啊,別光顧著吃!哎,你給我留點啊!”


  “白七,你都吃多少了還吃?一個女孩家家的,怎麽這麽能吃,小心以後找不到破家!”


  “滾蛋,誰說我要找婆家的?我一輩子跟著咱家小姐。”


  “小姐能養你一輩子啊,你這麽能吃,小姐都養不起。不如……反正我也不嫌棄你,不如你跟了我,我就勉強娶了你。”


  “呸!不要臉的狗東西。”


  “哎別打別打,白七!你能不能別打我頭啊!”


  “這裏是秦家的私宅,不能參觀。”身後突然響起一道女聲,很不客氣,“趕緊走。”


  許深濃回頭看去,是一個中年美婦,穿著打扮都很講究,就是麵相看起來很是刻薄,一看就是不好相與的主兒。


  這女人許深濃認識,是秦意風的姑姑秦白羽。


  她們之前也是見過的,但因為許深濃戴著口罩和帽子,秦白羽顯然沒有認出她。


  “還不走?”秦白羽眉頭一蹙,聲音提高了一些,“再不走我叫警察了。”


  許深濃抬眸看了一眼老宅門前的那盞紅燈籠,“秦家的私宅,為何掛著白家的燈籠?”


  秦白羽徹底沒了好脾氣,“你走就行了,問那麽多幹什麽?管你什麽事?”


  “白羽,你在和誰說話?怎麽還不進去?”身後有人出聲問她,秦白羽返身回去,雙手攙上來人的胳膊,“一個不相幹的人,在咱們家門前偷偷摸摸的,我說了她兩句,她倒和我閑扯上了。”


  “告訴她這裏不能參觀,也不能拍照。”說話的是個花白頭發的老婦人,穿了一身深棕色的旗袍,領口的盤扣繡著精致繁複的古飾,頭發挽的一絲不苟,身上佩戴的首飾都是玉質的,一看就價值不菲,足以見得這老婦人的身份地位很不一般。


  這個人許深濃也認識,她是秦意風的奶奶。


  這兩人出現在秦家老宅,想來是過來見宅子裏的人。


  以前的許深濃就知道,秦家老爺子一直住在秦家老宅裏,他獨身一人住,也不讓兒女妻子陪在身邊,隻在每周末,會讓兒女們過來探望。


  秦家老爺子一直很低調神秘,他幾乎不在公眾場合出現,許深濃也隻在秦意風十八歲生日的時候見過他一麵,但印象已然十分深刻,她一直覺的這是個脾氣很怪的倔老頭。


  但現在的許深濃卻知道,住在這宅子裏的老人,是她的故人。


  “秦女士,麻煩您進去給這宅子裏的人說一聲,就說故人白流光前來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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