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看誰敢鬧！
紅袖章走到楊林麵前，將手一伸：“營業執照呢？”
楊林嗬嗬一笑：“阿姨，我是回城的知青，沒有安排工作，這才不得已加入了個體戶。營業執照我已經申請了，知青辦幫我們在辦理，這個需要一個程序，到時候肯定能發下來的。”
“小夥子，我跟你說啊，”紅袖章伸出右手，在附近一劃拉，“這一片，都不能擺攤！”
楊林拿起一袋瓜子，放在她手裏：“阿姨，嚐嚐我炒的瓜子。我的瓜子要是炒得好吃呢，您就允許我在這邊擺攤，我每天孝敬您一袋瓜子。如果，您覺得我的瓜子不好吃，別說沒收我的營業執照了，便是把我這攤子砸個稀巴爛，我也認栽！”
“年輕人，好狂的口氣啊！你知不知道阿姨我從小最喜歡的零嘴就是瓜子啊？”紅袖章抓了一把瓜子，放進嘴裏吃，“這市麵上但凡有的瓜子品種，我都吃過，我這嘴，可刁了——你這是奶油瓜子，這味道不對啊！”
楊林笑道：“是，是奶油瓜子，您覺得哪裏味道不對了？”
“和我以前吃過的奶油瓜子不相同。”紅袖章又吃了幾顆瓜子，“你的特別好吃哩？哎，小同誌，你這瓜子怎麽炒出來的？怎麽這麽香呢？我跟你說，我要是吃上癮了，那可是你的損失！”
“嗬嗬！就怕您不願意捧場。以後您每天來，我每天孝敬您。您就是我親阿姨！”楊林又拿了一包瓜子，放在她手裏，“這包，您帶回去，給家裏人嚐個鮮。”
紅袖章提著兩包瓜子走了，再也不提這裏不許擺攤的話。
蘇小悅看得直瞪眼：“這也可以？一點原則都沒有！”
楊林道：“別上綱上線的。這裏是公共地方，也沒明文規定這裏不能擺攤，人家手裏有權，拿著雞毛當令箭呢！”
蘇小悅憤憤不平的道：“你明明知道，剛才為什麽不據理力爭呢？還拿瓜子討好她？”
“結一段善緣嘛！”楊林笑道，“和氣生財。”
“你也是個沒原則的人！”蘇小悅道，“我發現你真的變了！”
她說完就往回走。
楊林喊道：“不陪我了？”
“我跟我媽說，出來解手的，太久不回家，她會懷疑我了！”蘇小悅頭也不回的說道。
楊林嘻嘻一笑，炒起瓜子來。
中午回到家，看到姐姐楊梅坐在一邊生悶氣，便問道：“姐，怎麽了？”
楊梅抹了抹眼睛：“我沒事。”
楊林問道：“姐，到底什麽事？誰欺負你了？你的工作怎麽樣了？你去單位報到了嗎？”
旁邊正在看書的楊雪說道：“二哥，大嫂知道我姐得到了國營副食品廠的工作介紹信，她也想進廠，就叫媽媽跟我姐談話，叫我姐把名額讓給她。”
楊林蹙了下眉頭：“姐，你直接去報到就行了！別理她們！大哥已經有工作了，他們現在也沒有生孩子，大嫂就算待業，兩個人的小日子也過得去。我家裏沒工作的人更多呢！”
楊梅道：“都是一家人，我怎麽好意思拒絕呢？”
“你不好意思拒絕？她倒好意思搶你的工作！”楊林道，“這是我讓給你的工作，你隻管去報到！大嫂來了，我跟她講理！”
楊梅是個善良的人，也是個實心腸的人，說道：“要不這次就讓給她吧！我再等等。”
楊林道：“等？現在回城的知青有幾十萬人！你等到猴年馬月，也等不到一份工作安排。你還不如等老媽退休，去頂她的職，來得更快速！”
楊寶剛和劉玉英下班回來了。
大哥楊軍單位有福利分房，每個月隻需繳納象征性的一點住房費用，他和王麗麗夫妻倆，另起爐灶，雖然沒正式分家，其實早就單過了。
楊梅和楊雪已經做好了飯菜，一家人吃過飯，又談到了工作的事。
楊寶剛是父親，手心手背都是肉，對此隻好一言不發。
劉玉英也是難做人，一邊是女兒，一邊是兒媳婦。
楊林道：“這事我做主了！工作本來就是我的，是我讓給姐的。誰也搶不走！”
劉玉英道：“你大嫂那個脾氣，你是知道的，就怕她回來鬧。”
楊林冷笑道：“我看誰敢鬧！姐，你下午就去報到！楊雪，你下午先別自習了，陪你姐跑一趟，先陪她把工作落實了。”
楊雪乖巧的應了一聲。
下午，楊梅帶著楊雪去國營副食品廠報到，辦理了入職手續，分配到了麵包車間工作。
傍晚，楊林把瓜子分袋裝好，推著車到電影院門口販賣。
小妹楊雪一定要跟著他，幫他做事。
到了電影院門口，楊林拿了一袋瓜子給妹妹吃。
這邊有賣冰棒的，有賣零食的，來得比楊林還早。
楊林剛支好攤，生意就上門了。
出來看電影的，不是小夫妻，就是小情侶，女生都愛磕瓜子，男人也不能小器，一買就是五毛一袋的，也有出手闊綽，直接買一塊錢一袋的。
偶爾有單身女青年出來看電影，就隻買一毛錢一袋的瓜子。
楊林的生意出奇的好，帶出來的瓜子，不到一個小時就快賣完了。
“哎哎哎，誰準許你在這邊擺攤設點的了？”一個戴著紅袖章的老大爺，從電影院裏走出來，用無比優越的語氣揮著手，“快走，快走！你們這些個體戶，真是煩人！”
楊林嗬嗬一笑，掏出一包大前門，遞了一支過去，笑道：“大爺好。”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還有煙拿？
老大爺接過煙，夾在手裏，說道：“這裏真不能擺攤。你靠邊一些吧！我們也為難。”
“是，是。”楊林一邊掏出火柴盒，嚓的一聲，點燃一支火柴，幫他點著了火，手腕輕輕甩了幾下，將火柴甩滅，丟過一邊，然後拿了一袋五毛錢的瓜子，放在他手裏，“您嚐嚐味道。我就這走。”
老大爺愜意的吸了一口煙，點了點頭，轉身回電影院裏去了。
楊雪道：“哥，這大前門，三毛五一包呢！你可真舍得抽！”
“這是買來孝敬人的。”楊林從另一個口袋裏，掏出一包本地卷煙廠的“生產”牌香煙，“瞧見沒有，這每包一毛二的生產煙，才是哥抽的口糧！”
“一毛二也是錢咧！六分錢一個的雞蛋，都可以買兩個，做個好菜了！”楊雪笑道。
楊林買了一個八分錢的奶油冰棒，又買了一包三分錢的鹽金棗，還買了一包五分錢的桃板蜜餞，一並遞給妹妹：“夠堵住你的嘴了吧？”
楊雪笑吟吟的接過來：“我可不是跟你出來蹭吃的，我是出來幫你賣瓜子的。”
“難得你有這個心，你真是懂事了！”楊林摸摸妹妹的頭，“你幫哥看下攤子，價格你都知道，我去解個手。”
“嗯，你去吧！”楊雪伸出舌頭，一點點的舔著奶油冰棒，舍不得吃太快。
楊林從附近公共廁所解手出來，看到兩個街溜子，站在自己攤位前，吊兒郎當的，正在調戲自己妹妹！
“小姑娘，你長得真俊俏，吃冰棒的樣子好騷氣啊！”
那些不堪入耳的汙言穢語，順風飄進楊林耳朵裏，讓他瞬間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