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複原刺青
倒是也沒等多久,景煜就重新返回。看到淩曦還在原地等著自己,他的神情柔軟了不少。
“好了,可以開始了。”
淩曦也沒搭話,反而又翻看了兩頁卷宗才對仵作點頭。仿佛這麽做是因為自己沒有準備好,而非故意等著景煜。
“進去吧。”
仵作推開驗屍房的大門,陰冷且混雜著輕微腐敗的氣息撲麵而來。
淩曦熟稔地給自己戴上麵巾,率先走了進去。
“淩評事請看,這就是昨日的屍首。經過初步的勘驗,此人是被捅穿了心肺而死。除此之外四肢也有明顯的傷痕,後背有一塊手掌大小的皮膚被利器劃破。”
淩曦今日過來複驗,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檢查被破壞的刺青。
“你可有能夠還原這塊皮膚的辦法?”
仵作搖頭,“破壞的太嚴重了,恐怕是不行。”
淩曦抿唇不言,很是失望。
“一點辦法都沒有嗎?凶手作案後會剝下所有受害者的皮膚,唯獨這次卻沒有。很可能就是因為我突然闖入密林,打斷了他的行動。所以情急之下他隻能先滅口,再劃破了死者的皮膚。”
淩曦眯起了眼睛,“我有預感,這塊帶有刺青的皮膚會是我們破案的關鍵!”
說到這裏,景煜突然提出一個方案。
“雖然破損的皮膚無法複原,但殘留的刺青可否通過什麽辦法加深它的顏色,至少可以讓我們看得更清楚些。”
淩曦被他這話提醒,迅速思忖著對策。
仵作輕輕地“啊”了一聲,“這還真有法子。”
淩曦與景煜同時將目光移到他身上,異口同聲問道。
“要怎麽做?”
說完這話,兩人又同時收了聲。
景煜偏頭看向淩曦,後者明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卻抿著唇不肯與他對視。
仵作卻是沒注意到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自顧自地說道:“我們莿州有種紫色的野花,以前常用在染坊裏。這種花的花瓣搗碎之後不僅用以染色,還能使其他顏色的很快地顯現出來。”
他這麽一說,淩曦下意識就聯想到了衛府的那種野花。
“你說的紫花該不會是拇指大小,一開就是一簇一簇的,據說還能使人產生幻覺?”
仵作肯定了她的答案,“淩評事您知道?”
景煜不放心的追問,“這種花既然有毒,那還能被允許在染坊中使用?”
“其實也不算是什麽大不了的,野外生長的花草,多少都有些毒性。以前莿州城的百姓因為稀罕這花的顏色,所以常用來給衣服染色。
但後來用的多了,偶爾會出現幾個因為產生幻覺而發瘋的事情。不過這種情況也持續不了多久,頂多一兩日就能恢複正常。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個特點,漸漸地大家也不在使用這種野花染色。唯獨染坊會堅持在給布料固色的環節使用少量的野花。”
淩曦抓住重點,“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們使用少量的花瓣汁水,可以讓此人皮膚裏刺青的顏色顯得更明顯?”
“小人也不敢確定,畢竟這野花隻在染布的時候用過。”
景煜垂眸看著已經被破壞得十分嚴重的刺青圖案,點頭同意了這個辦法。
“值得一試。”
淩曦也表示讚同,畢竟再過兩日屍首上就會陸續出現屍斑,傷口也會腐敗。到時候別說是複原刺青了,就是整個屍首都保不住。
“勞煩您派人取些紫花的花瓣回來。”
“是,小人這就去辦。”
仵作一走,現場又隻剩下景煜與淩曦二人。
因為調令一事,兩人之間的氣氛微妙又尷尬。
淩曦一開始故意晾著景煜,不願意主動跟對方搭話。直到她發現景煜可以如同句嘴葫蘆一般靜靜地坐著,似乎並沒有要向自己解釋的意思時,心裏又覺得煩悶。
“景大人怎麽也突然來莿州了?”
景煜先是沉默了一陣,才淡淡地說出了三個字。
“不放心。”
也不知道是不放心淩曦單獨處理這個案子,還是不放心淩曦本身。
“景大人多慮了,下官既然已經向皇上保證過,就定會破了這連環殺人案,絕不會在臨走之前給大理寺丟人。”
最後半句話精準地刺痛了景煜的神經,叫他平穩的情緒出現了龜裂。
“你也太莽撞了,為何不經過本官就貿然向皇上請命?你就不怕皇上怪罪嗎?”
“怪罪能怪到哪兒去?大不了收拾東西從大理寺滾蛋。”淩曦幽怨地看向景煜,“說起來景大人不也沒跟下官商量,就一意孤行要把我調去刑部嗎?可否請問景大人,您這麽做的緣由是什麽?”
麵對淩曦精亮的眸子,景煜心髒狠狠揪緊。
整件事隻是因為太後聽信了小人的讒言,才對淩曦產生了誤會。
所以在解除打消太後疑慮之前,他隻能暫時讓淩曦暫離大理寺,如此才能保住對方的前程。
而這種荒唐又不公的緣由,是景煜無論如何都不願也不能說出口的。
“……”
長時間的沉默消耗了淩曦的耐心,向來都溫和的眉眼此刻卻被霜冷封印。
“景大人是不想說,還是不敢說?”
景煜生怕她又把太後扯進來,緊繃著神色警告道。
“本官說過,這不過是六部之間的正常調令,你無需多想。”
“好!”
淩曦爽快點頭,兩隻手抄在胸前放著,擺出一副拒人以千裏之外的姿態。
“那下官就不問了。等結了此案返回京都,下官立刻收拾東西去刑部報到。”
“……”
看著她這幅冷淡的樣子,景煜心裏又覺得堵得慌。
其實仔細想來,他寧願淩曦衝自己發脾氣,追著自己討說法。
如此僵持著,直到仵作帶著紫花返回衙門。
“找到了!景大人,淩評事請看,這就是小人說的那種花。”
淩曦起身掃了一眼,果然就是放在自己房間窗台上的那種植物。
仵作還想把花遞給景煜看一眼,卻被淩曦率先搶了過去
“我來處理。”
她拿著東西直接進了驗屍房。
雖然景煜也緊隨其後,但兩人間的氣場卻比早上剛來時更加冷淡僵硬。
淩曦揪下花瓣搗碎成汁,小心翼翼地點塗在傷口處。
所有人都屏氣凝神地等待著,一旦失敗的話不僅得不到刺青的圖案,很可能還會把原本就破損的傷口毀壞得更加徹底。
等了快一盞茶的時間後,眼瞧著傷口並沒有什麽變化,仵作頂不住壓力咽了口唾沫。
“好,好像沒什麽變化。”
淩曦抿著唇沒吭聲,但額角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水。
景煜注意到她緊繃的神色,語氣緩和地安撫道:“不急,再等等。”
現場的所有人當中,景煜的官職最高。他這麽一開口,大家的情緒都放鬆了些。
足足等了一刻鍾的時間,紫色的汁液終於順利地浸入肌力當中。眼瞧著青色的圖案一點點顯現出來,仵作眉宇間浮現出興奮之色。
“有了,有了!”
景煜沉聲提醒,“記錄下來。”
“是。”
由於刺青是用針蘸取顏料刺入肌膚深處留下顏料而形成圖案,故而當紫色花汁滲入肌力後,能夠把肌膚深處的顏料色澤也給激發出來。
如此一來即便是表層的皮膚缺失,也可以盡量可能地還原刺青本來的模樣。
伴隨著時間的推移,清晰的圖案一點點呈現。仵作不停在紙上塗塗改改,總算把它全部畫出。
“大人您看,這彎彎繞繞的是個什麽形狀?”
景煜蹙眉看了看,斷言道:“蛇。”
仵作又指著其中兩處多出來的墨跡追問,“可這裏還有東西,難道是腳嗎?”
如果是腳的話,那很可能蛇就變成了龍。但仔細觀察,又發現蛇的頭頂並沒有犄角。
兩人討論了一陣,都沒能確定這是個什麽東西。
仵作把畫冊遞到淩曦麵前,“淩評事覺得呢?”
淩曦在看到圖案的第一眼,心髒就狠狠揪緊。別人不知道,但她卻是反反複複將這個圖案刻在了腦海深處。
“是羽蛇。”
她低聲卻肯定地回答。
仵作困惑,“羽蛇?那是什麽東西?”
“就是長了翅膀的蛇。”淩曦一邊解釋一邊抬眸看向景煜,這還是她今日第一次認真地看著對方的眼睛,“景大人博聞強識,可見過這種東西?”
不知為何,景煜總覺得淩曦望向自己的眼神中摻雜著別有深意的情緒。
“沒有。”
“當真?”
景煜肯定地頷首,“羽蛇類龍,使用這種圖案的人本身就是對皇室的大不敬。倘若本官以前見過,定會有印象。”
對上景煜真誠坦率的眸光,淩曦失望的同時又生出些隱秘的僥幸。
以景煜半個皇室中人的身份,如果存在關於羽蛇的線索,那麽他肯定比自己更有可能了解。
淩曦雖然很想找到羽蛇代表的幕後黑手,但同時也很恐懼此人當真處於景煜認識的範疇當中。更讓她害怕的是,對方會和景煜有什麽牽扯。
注意到淩曦別扭的眼神,景煜懷疑地追問道:“怎麽,你是不是見過這個圖案?”
“怎麽會?”淩曦收回視線,自嘲地笑了笑,“連辦案經驗豐富的景大人都沒聽過,下官又從何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