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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浮生若夢

  阮芸道:“我的先祖是女族一脈的守護者,我的家族世世代代守護著女族的血脈,可是每一個人都對血蝶玉玦諱莫如深,我一直以為這隻是傳聞,因為我隻在家族的秘卷裏看到過。”


  “血蝶印記不會出現在每一個女族之人的身上,幾百年的時間秘卷裏有所記載的也不過三個,你就是其中一個。”


  “傳聞血蝶浮世,天下易主。帶有血蝶印記之人年幼時便骨骼清奇,是武學的奇才,魅生者個個身懷絕技,武功造詣不輸旁人。她們手握乾坤,能左右天下的命運。顏汐,這些你都做到了。”


  顏汐木然無言。她對大瀝皇朝知之甚少,對女族一脈就更是陌生,如果不是姑姑派來錦瑟和嵐秋尋到她,她從不知道除了慕容山莊以外她還有別的血脈。


  阮芸覺得手心已經沁出了薄汗,入冬的天氣陰冷的很,她的恐懼可想而知。


  “血蝶之所以會要了你的命,因為它除了賜予你異秉的天賦外,更是一個詛咒。”


  詛咒二字突兀地砸來,讓人措手不及,一瞬間空氣冷凝。阮芸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


  大瀝皇朝的女族一脈在皇族中血統最為高貴,曆來被民眾敬仰,故國皇族男女不分尊卑,有能者均可繼任皇位。而大瀝的女帝皆出自女族一脈。


  然而在百年前女族中有一女子生的紅瞳,妖冶魅惑,因此被視為故國妖孽。


  彼時江南發生罕見的洪災,洪水決堤衝垮了沿途百姓的房屋,百姓流離失所,四處逃難;邊關朔北戰亂頻繁,百姓深受外族蠻夷侵擾,苦不堪言。


  連年的戰亂和災禍成了妖孽之說最好的印證。景國皇帝命人攻入故國京都時,大瀝竟無一人願意抗戰,將士百姓都認為是紅瞳女子為大瀝帶來了災禍,甘願臣服於景國。景國的皇帝趁此覆滅了故國,女族一脈慘遭屠殺驅趕,不得已帶著族人躲避至遠離中原大陸的星月島上。


  而這隻是表象。那名女子之所以生來紅瞳是因為血蝶胎記並未長在她身上其他地方,而是恰好出現在雙眸。血紅色的眼睛異於常人,自然被視為是妖孽。女子的下場是火祭,她被活活燒死在木樁上,死在皇城被攻破之時,不無悲涼。


  阮芸看了顏汐一眼,麵露悲憫道:“根據秘卷裏的記載,每一個賦有血蝶印記的女子年紀輕輕就芳華逝去,她們美若天仙,卻魅如妖魔,更動搖朝綱,使江山易主。”


  原來她日漸虛弱,疲憊倦怠不僅是因為雪魄的緣故,即便沒有雪魄,她的命運也早已注定。顏汐自顧自想著,阮芸問了幾次她都沒聽見,等她抬眼注視著阮芸,隻聽阮芸道:“顏汐,我能告訴你的就隻有這些,這是我知道的全部。”


  守護者的秘卷詳細記載了女族一脈不為人知的神秘曆史,卻在國破時被悉數毀去。傳聞終究隻是傳聞,而真相被掩埋起來,再無人知。


  待顏汐從屋裏出來,黎洛隻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眉色之間有股難言的傷感。他走上前,一眼留意到她腫的老高的左頰,眸色立時冰寒道:“她敢打你?”阮芸居然敢打她,他會叫她付出代價。


  等顏汐回過神來,黎洛已越過她,她忙想上前阻止,誰料身體卻不受控製傾倒下去,險些就要摔倒在地,幸好黎洛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他看著她,不掩心疼。


  她握著他的手,略笑了一下,低聲道:“別去,始終是我欠她的。”這一巴掌,是她應該承受的。


  “丫頭,別這麽笑。我會怕。”他展開手臂輕輕環住她,讓她靠在他的胸口,她聽著他一下一下有力沉穩的心跳,心裏莫名地生出酸楚,連僅有的一點勇氣都沒有了。


  他這樣清風寡欲的人說會害怕失去她,她不知該說什麽好,心裏酸澀脹痛,好想認真地哭一場。憋在心裏的苦和痛填塞得滿滿的,無處釋放,她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女子,為何要獨自承受這樣多?

  黎洛胸膛的衣料傳來溫熱的濕意,顏汐哭了。他將她抱得更緊一些,也沒出聲安慰,他了解她,難過受傷時一個人舔舐傷口,不願意被旁人看了去。他能做的就是在她需要的時候默默地陪著她熬過去。


  哭了好一會兒顏汐有些累了,靠在黎洛身上疲倦地閉上了眼睛,黎洛感覺到懷中的女子軟了下去,他彎下腰打橫抱起她,她沒有拒絕,乖乖地由他抱著她。


  她在他懷中靜躺著,他本該覺得安心,此時此刻卻隻餘了愴然。阮芸和她的談話他在屋外聽得一字不漏,他做夢也想不到她會是大瀝皇朝的女族一脈。


  回程的馬車裏溫暖如春,顏汐一直昏睡著,不曾醒過來,絕美的臉龐蒼白得讓人心驚。


  一路上馬車內書頁翻轉的沙沙聲從未間斷過,黎洛沿途都在翻看奇門醫書,一目十行,速度極快,卻不曾漏過一個字。他眉頭皺緊,舒展不開,心想一定有辦法可以救她,哪怕為她續上一年半載的命,他也甘願。他不能讓她就這麽死掉。


  這一日,顏汐窩在園子裏曬太陽,冬日的陽光很是難得,籠罩在周身暖洋洋的。她現在一天會昏睡上很久,有時醒了一會兒就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有時清醒過來又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很少說話,青峰很少來打擾她,黎洛問起她時她也是有一搭沒一搭應著,隻聽著他說。


  十年勤苦訓練而來的深厚內力隨著時間的流逝差不多全部散去,她感覺身體宛如被抽空一般,空蕩蕩的,像一個係不上口的空袋子,甚至走一小段路都覺得莫名地疲倦,提不起精神。


  黎洛每天為她把脈,有一次她問起自己的身體如何,他隻說尚好。她淺淺一笑,心裏有了思量,她的精神明明一天比一天差勁,黎洛還肯這樣安慰她,看來她真的是不久於人世。她索性懶得再問,在庭院中一坐就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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