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你在哪，我就在哪
蕭月顫抖著手指，慢慢推開了房門。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屏風，蕭月走進去，轉過屏風，看到二十幾平的房間空蕩蕩的，隻在最裏麵安置著一張床，躺著一個人影。
她輕輕的走過去，趙陌那明顯蒼白瘦削了很多的麵頰映入眼簾。
蕭月心中一痛，連忙將眼眶裏溢出的淚水抹掉，仔細的打量他。便見他臉色蒼白，形容憔悴，閉著眼睛，曾經飛揚的眉宇間此時卻緊緊的蹙著，好像正在忍受什麽難言的痛楚。
蕭月蹲在床邊，握住他的手，眼淚又掉出來，一滴一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太痛苦了，感覺一顆心被壓的沉重之極，已經喘不過氣來。
蕭月拚命的想忍住不哭，可是卻完全控製不住自己，她隻能將臉埋在趙陌的手心，竭力的壓抑著自己，身體卻顫抖不停。
“月……”一聲微微沙啞的低低的喚聲響起，“難道，又出現，幻覺了嗎？”
蕭月抬起頭來，幾乎要嚎啕大哭，她想說這不是幻覺，是我真的來了，可是卻根本發不出聲音。
“別哭……”趙陌虛弱的笑笑，抬起手放在蕭月的臉頰上，眼神黯然，“都是我不好……總讓你傷心……”
“不……”蕭月按住他的手，搖頭，“我……”聲音卻再次哽住。
“這次的感覺，好真實，”趙陌感受著濡濕的手掌，墨色的眸子就像望不到底的潭水，深深的看著她，裏麵盛滿了不舍，依戀，濃情……他低歎道，“真舍不得你離開，可是等我醒來，你又會不見了吧……”
“阿陌，”蕭月淚水漣漣，竭力使自己發出聲音，“你不是，做夢，是我，真的來了啊……”
“真好，”趙陌唇角逸出一個清風般的笑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蕭月看，一秒都舍不得離開，“以前夢到你，我和你說話，可是你總不理我，這次你終於肯和我說話了，真好……”
“阿陌……”
“月，我有沒有和你說過，”他的目光溢滿深情，輕聲道，“我愛你……真的很愛你，可惜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太短，如果，如果……”
蕭月再也聽不下去他如同最終離別般的話，嗚咽一聲，撲上前去狠狠的抱住他，吻上他略顯蒼白的雙唇！
“唔……”
蕭月的淚水不斷滴落在趙陌的臉上，可是她卻輾轉加深了這個吻，就像害怕會失去一樣，她吻得極為用力，牙齒啃噬著他的嘴唇，傳來一陣陣的刺痛感。
趙陌的鳳眼驀然睜大，閃過不可置信的神色，想張口說什麽，卻被蕭月的雙唇封緘，接著一條滑嫩的小舌探了進來，滑過他的牙齒，與他的舌頭糾纏在一起。
兩人唇齒交纏，呼吸相溶，一股麻麻的感覺從兩人舌尖傳遞到全身，一直到不能呼吸……
蕭月抬起頭看著趙陌，眼睛被淚水衝刷的晶瑩透亮，盈盈的看著他，聲音還有些沙啞：“現在可清醒了？是不是做夢？”
“月……”趙陌嘴唇頜動，眼裏閃過各種複雜的光芒，有震驚，有驚喜，有柔情，卻又一瞬間斂去，他移開了目光，淡淡的道，“你怎麽來了？”
“到這個時候，你還要避著我嗎？！”蕭月兩手擺正他的臉，心裏的怒氣卻壓不過對他的心疼，逼迫他注視著自己，她的目光灼熱，迸發出璀璨的光芒，一字一句的說道：“趙陌，我愛你，所以，你不要想著躲避我，你在哪裏，我就會在哪裏！所有的苦難，我陪你一起嚐！所有的坎兒，我陪你一起過！”
所有的苦難，我陪你一起嚐！所有的坎兒，我陪你一起過！
鏗鏘有力的話語如同誓言般，字字入耳，令趙陌心頭一震，失神的看著蕭月堅定的目光，一時失去了語言的功能。
“不要再自以為是的替我安排你所以為的對我好的生活了，”蕭月一瞬不瞬的看著他，眼裏有悲傷，緩緩的道，“如果沒有你，我不知道怎樣才算好……你明不明白？”
“對不起，我隻是，不願讓你傷心，”趙陌苦笑一下，“似乎從你喜歡上我，我就沒有讓你過過幾天安心快樂的日子……”
“不要說對不起，”蕭月掩住他的唇，緩慢而堅決的說道，“那不是你的錯，而是因為，我們安心快樂的日子，是在將來，而不是過去或者現在，過去的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將來，知道嗎？隻要你能好好的，隻要將來我們能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會在你身邊，陪著你，所以，你一定要好起來，一定要堅持下去，熬下去……知道嗎？”
趙陌歎息著伸手擁住蕭月，他還有什麽話可說呢？這樣的她，讓他感動到無言以對，和她的堅持比起來，他的逃避，他的自以為是的對她好，都顯得那麽可笑！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蕭月又住回了她在隱山住了多年的房間，原本她提出要在趙陌的房間裏搭一個床，好方便照顧他，卻得到了一致的反對。
不管怎樣，兩人畢竟還沒有成親，若是住在一個房間，也實在不成樣子，便是趙陌，也堅決不同意。
而且，之前都是蘇方就近照顧趙陌，也方便他觀察趙陌的身體情況。
蕭月還想說話，被隱君佯怒一瞪，隻好閉嘴。
第二天，蕭月就親眼見到了趙陌療毒的過程。
在這之前，蕭月隻要一想到曾經在試驗品小豬身上發生過的畫麵，便會有種恐懼、不寒而栗的感覺，可是待親眼見到這一幕發生在趙陌身上時，便隻剩下無盡的心痛。
蘇方事先會在一隻大木桶裏注入適量的藥湯，那藥湯呈碧綠色，散發出陣陣的馨香，然後，讓趙陌赤|裸著身體進去，蘇方在他身前行針，隱君則在他後背行針，共同將趙陌身體裏的毒素通過血液逼入到表麵的皮肉中去。兩人的速度都極快，隻看得蕭月眼花繚亂，而在藥湯的浸泡催生下，整個皮肉脫落和新生的過程也進行的極快。
然而就是在這樣短的時間裏，趙陌便要如同在十八層地獄裏走過一遭一般，那種折磨痛苦，即使是親眼見到的人，也是無法想象的。
脫落的血肉一落入藥湯中，便會發出滋滋的聲音，隨即融化，蕭月緊緊的盯著他，便看到他開始還與自己對視的眼神逐漸迷蒙，臉上早已被汗水打濕，咬緊的牙關將臉上的肌肉繃得緊緊的，那種痛苦即便他不說，蕭月也感受的到。
可是，她卻不能替他分擔分毫，隻能不停的和他說著話，幫助他維持著清醒的神智。
“阿陌，你記不記得那一次？你因為你院子裏兩個大丫環壞了你的規矩，當眾在院子裏執行家法，將她們各打了二十板子，又讓人送到莊子裏去……那時候我就在旁邊看著，害怕極了，你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
“因為那時候，我剛好將以前的事情全部忘記了，什麽也不知道，看著這一幕，隻以為跟了個很可怕的主子，當然害怕啦，萬一哪一天我也做錯事，被你打板子怎麽辦……”
“嗬……胡說……”
“才不是胡說，對了，就是那天晚上，我懵懵懂懂的在園子裏瞎轉，不知道該怎麽辦好，正好遇到你帶著人風風火火的走過去，差點撞到一起，就因為這個，你就踢了我一腳。”
“我，怎麽，不記得？”
“你不記得？好吧，雖然我不是個愛翻舊賬的，可是這件事你必須記得，那時候我還以為這世上就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多可憐啊，結果就遇上你這個大惡人，先是踢了我，接著又讓我看到你打人板子，我那時候真的很害怕的好不好……”
趙陌的眼神恢複了一瞬的清明，看向蕭月，聲音低喃幾不可聞：“真的？”
“我沒有騙你，所以，你最好趕緊好起來，好讓我欺負回去，報那一嚇之仇！”蕭月故作惡狠狠的說道。
趙陌嘴邊微微扯開一個弧度：“傻瓜，別哭……讓你欺負回去，就是了……”
“誰哭了！”蕭月使勁的擦掉臉上的眼淚，嘴裏不停的繼續說道，“你那時候還老愛冷著一張臉，跟誰欠了你幾百兩銀子似的，你以為你很酷嗎？”
“……”
“還有啊，我那時候雖然掛著個什麽齊國細作的身份，可是我可沒做一點對不起你的事啊，我不就是覺得在靖王府裏待不下去了，才想要趁機離開而已嘛，結果你那天晚上的表情簡直嚇死人，還把我關到地牢裏！”
“可是……你不是，和木，和駱羽，一起走了？”趙陌想起那時候的事，原本迷蒙幾乎睜不開的眼睛竟然一瞬間閃過一絲銳利的鋒芒。
“是他把我從地牢裏帶出來的，可是你怎麽不說你那時候一副冷冰冰的又痛心疾首的樣子，好像我真的做了什麽天大的對不起你的事情一樣，誰知道你會怎麽處置我？我當然要溜之大吉了。”
“……你怎麽，就知道，我會處置你？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麽？”蕭月見趙陌神智更加清明了些，甚至注意力也逐漸的被引導了他們的談話上，更是靠近他問道，如果這樣可以讓他分散些注意力，不那麽痛苦的話，她做的一切，便值了。
“知道……那時候，我已經喜歡你了啊，我怎麽會，舍得，處置你呢……”趙陌聲音微弱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