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再見
“站住,別跑!”蕭月緊跟著那人不放,目光深沉,趙陌的那些信,是她目前留下的唯一和他有關的東西了,絕不能落到別人手裏!
隻是前麵那人影跑的飛快,不知是做慣了還是什麽。而一路過去,竟然沒有一個路人攔截。
蕭月心裏氣得要命,想喊人幫忙攔截一下,那人又身影一轉,竄入了一條胡同裏。
蕭月緊跟著追過去,那人似乎對地形極為熟悉,眼看距離拉近了些,他一個轉身又不見了。
蕭月咬牙,正要繼續追,一個速度飛快的人影卻在此時從自己身邊“飄”過,向那消失的小賊追去。
蕭月來不及細想,跟在後麵也追了過去。
轉過一條胡同,蕭月便看到那小賊被剛才的人影踩在地上,唉喲的直叫喚,喊著饒命,而製服他的青年卻一腳踩在他後背,一手彎腰去拿賊人手裏的荷包。
蕭月驀然僵立在那裏。
手拿荷包的青年轉身,抬眸間與蕭月的目光相撞,愣了愣忽然將手裏的荷包向蕭月扔過來,便要消失。
“站住!”蕭月此時哪裏還管得了什麽荷包,上前幾步便把他抓住,攥住他衣衫的手指劇烈的顫抖,狠狠的盯著他,顫著聲音問道,“你怎麽在這裏?”
“……”青年對上蕭月灼灼的目光有些躲閃,垂著頭不說話。
“我問你話呢!你怎麽在這裏?阿陌呢?為什麽你在這裏,阿陌在哪裏?你說啊清平!你為什麽不說話!”蕭月歇斯底裏的拉扯他。
“月!”駱羽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身後,拉住她,溫聲道,“你先冷靜點。”
“你快告訴我,阿陌他現在在哪裏,他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他在哪兒?”蕭月忽然哭起來,手指不肯鬆開清平的衣袍,哭泣著哀求。
清平呆呆的看著蕭月,有些手足無措,似乎對哭起來的她完全沒有辦法。駱羽看著蕭月的樣子,目光暗沉,安慰的拍了拍她的後背,卻沒說什麽。
“我……”清平終於出聲,見蕭月望過來,眼睛裏還含著晶瑩的淚水,不知為何有些心虛,便囁喏的道,“我並沒有和世子在一起。”
“你說什麽?”蕭月愣愣的看著他,仿佛不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你怎麽沒和他在一起?那你怎麽會在這裏?”
清平看著她,歎了口氣,索性道:“世子離開的那天,便命我跟在你身後,不需要讓你知道,隻要暗中保護你就好。所以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都是跟著你的,隻是你不知道而已。”
“什麽?!”蕭月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她從來沒想過會是這個答案。
“這麽說,這些天你一直跟著我們?”駱羽問,看向清平的眼神卻有些別樣的意味。
清平與他對視了幾秒,眼中似乎閃過什麽,道:“是的。”
“難怪有時候會覺得有人在跟蹤,”駱羽忽然一笑,“原還以為是太子離的人,沒想到是你。”
清平抿緊了唇,不說話。
“那你知道阿陌和蘇方去哪了嗎?”蕭月期盼的看著清平,問。
“我……”
“你一定知道的對不對?蘇方當時說他會治好阿陌的,他一定是帶著阿陌到一個可以治療的地方去了,對不對?是哪裏?你一定知道的……”蕭月的目光含著幾分逼迫,一寸不讓的盯著清平,急於知道答案。
駱羽看向清平的目光帶著審視,和意味不明的輕笑。
清平便覺得好像心裏想的都被他看穿一樣,臉上卻多了一絲決然,對蕭月道:“我隻知道他們會去隱山!”
隱山!蕭月也想過這個地方,可是一是隱山的規矩,非隱山之人不能進入,二是蕭月總有種感覺,趙陌會回金陵來一樣。
“這麽說,他們現在在隱山?我們來錯了……”蕭月低喃,心裏卻有一種狂喜,總算,總算知道他在哪了!
“其實,世子本來便決定在去隱山之前,先回靖王府一趟,”清平道,“隻是他們現在,恐怕早已經到達隱山了。”
“是嗎?”蕭月按捺下心中的喜悅,道,“那我們現在就去隱山!”
看著蕭月上了馬車,駱羽驀地目光銳利的射向清平,低聲道:“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清平淡淡的說:“你什麽意思?”
“你是故意出現,讓她發現你,然後順理成章的告訴她趙陌在哪……”駱羽眼神有幾分咄咄,冷哼道,“別忘了,你的主子是怎麽命令你的!”
清平臉色一僵,看著駱羽正要上馬車,蕭月卻忽然從車裏跳下來,臉上帶了一分喜意,道:“不坐馬車!我們都騎馬去!這樣比較快!”
駱羽的目光再次略過清平,有種隱含的鋒芒,轉頭,卻看到介鋒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他目光一沉,淡淡的移開視線。
從金陵到隱山,快馬加鞭不過六日便能到達。蕭月心裏暗歎,早知道這樣,她又何必兜兜轉轉,浪費了那麽多時間!
在離隱山最近的一個鎮子,蕭月忽然提出在這裏休息一日,明日再上山。
泡了個澡,換上從成衣店裏買來的新衣服,蕭月將頭發絞到半幹,用絲絹簡單的束在腦後。
讓客棧的夥計在他們後院的石桌上備了桌酒席,蕭月請了駱羽、介鋒和清平一起,算是離別宴。
“駱羽,介鋒,這近二十日來,謝謝你們一路陪著我,這杯酒,是我敬你們的!”說著,將杯裏的酒一飲而盡。
介鋒沒說什麽,不過也很給麵子的將酒喝了下去,駱羽卻看了看她,唇角微勾卻沒有一絲笑意,道:“下一句你是不是準備說,我們便就此分別?”
蕭月一怔,麵上浮現幾分尷尬神色,慢慢道:“隱山的規矩,外來人是不能進入的……”
“這隻是你的借口罷了,”駱羽目光深深的看著她,隨即苦澀笑道,“恐怕你早就在想如何說出分別的話來了吧?”
“駱羽……”蕭月有些不安的看著他,說到底,她對她是愧疚的,“你別誤會,隻是我們……我們,”她猶豫了一會兒,終還是說道,“我們真的到了該分別的時候了。”
駱羽半晌沒說話,氣氛有些難言的壓抑。
介鋒忽然將杯子往桌上一貫,道:“我先回房了。”
說著起身便走。
清平也站起來,看了看他們,道:“屬下告退。”
蕭月看著清平離開的身影,再看看沉默不語的駱羽,心下有些難以形容的滋味。
駱羽開始一杯接一杯的喝酒,蕭月便坐在旁邊看著,並不勸止,駱羽忽然笑道:“你是不是想著,我最好把自己灌醉了,明天你便可以獨自離開?”
“沒有。”蕭月目光誠摯的看著他,柔聲道,“便是要走,我也會正式和你道別,而不會不告而別。”
“所以,現在便算是告別嗎?”
“是的,駱羽,這一路謝謝你的陪伴,我很感激,真的,可是,也隻能到這裏了。”
“是啊,隻能到這裏了。”駱羽仰起頭,仿佛這樣眼睛裏的液體便不會流出來,他低喃,“隻能到這裏了。”
“你還有你該去做的事,我也有我的路要走,”蕭月轉過臉去不看他,輕聲說道,“我們,並不是一條路上的人。”
“而現在,便是到了岔路口分別的時候了,”駱羽靜靜的接下去,“而以後,兩條路再也不會有交集,是不是?”
“你應該回到炎國,做你的皇子,或者,做將來炎國的皇帝,這才是你應該走的路。”
駱羽笑的有幾分嘲諷:“你覺得我應該去做一個皇帝?”
“……”蕭月無言以對,甚至心理開始衡量,以駱羽的性格,是不是真的適合做一個皇帝。
可是很多事,不是單憑適不適合去決定的。
“你說得對,我應該回到炎國去,做我唯一的尊貴的皇子,或者將來做一個皇帝,而你,去找你的阿陌,去和他在一起,過你們將來幸福的生活。或者有一天,我們還會見麵,可是那時候,或許這段曾經相伴的日子,早已在你幸福的生命裏,被忘得一幹二淨……”
駱羽的聲音很平靜,很柔和,可是卻有著無法忽視的悲涼。
蕭月心裏驀地湧出一絲痛楚。
她看著他,他仰著頭,似乎在尋找天上的月亮,並沒有看她,可是側臉卻籠罩著一股難言的憂傷,蕭月淡淡的笑了,拿起酒杯抿了口,柔聲道:“你把我想成什麽了?”
駱羽神情一動。
蕭月再次說道:“你把我想成什麽了?難道朋友的情誼,便是那麽不值一提,可以輕易忘卻的嗎?”蕭月目光緊緊的盯著他,唇邊有一絲笑容,“在我心裏,朋友的友情也是彌足珍貴的,它並不比愛情的分量輕啊。”
“所以,你怎麽可以說,我會把和你的相識,忘得一幹二淨呢?”蕭月搖搖頭,歎道,“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駱羽低低的笑了起來,他轉頭看向蕭月,正對上她柔和的目光,心裏忽然就像放下了什麽似的,前所未有的輕鬆起來。
也許,他想要的,能要的,也不過就是如此了吧。
“我會去做一個皇帝,”駱羽起身,突然彎腰在蕭月額頭落下一吻,輕輕道,“因為這是你說的。並且,記住你說的話,不要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