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尋找
再次醒來時，天色已經亮了。蕭月睜開眼睛，便看到駱羽對她微微一笑，道：“我們進城了。”
“這是哪裏？”蕭月掀起車簾的一角，便見清晨的街道上兩三個人影，偶爾有早早開張的鋪子夥計打著哈欠，眼神迷蒙著看著過往的行人。
“洛城。”駱羽道，“我們在這裏休整一天，明天出發繞過龍城，直接趕往趙國。”
蕭月忽然想起一事：“洛楓忽然離開，是你做的？”
“嗯，”駱羽淡淡的解釋道，“隻是動了點手腳引開他而已，放心吧，不會有嚴重的後果。”
蕭月知道他誤會了，急忙道：“我不是……”
駱羽打眼看她，目光忽然一凝。
睡了一夜，蕭月的頭發有些淩亂，臉上的易容也有些花，原本應該是蠟黃的臉色，此時卻透出一股嫣紅，沒有神采的眸子此刻水盈盈的，閃動著惑人的光芒。
他心中一窒，連忙移開目光，隨即在心裏苦笑，原以為以這樣親近的姿態陪伴她一路，可以作為自己最後的念想，可是似乎……卻是給自己編織了一個牢籠呢！
“我知道你不是，”駱羽扯開嘴角，淡笑，“別多心。”
蕭月呼了口氣，有些懊惱，不明白兩人的相處怎麽就變得這麽奇怪了。
一路上駱羽幾乎什麽都打點好了，非常周到，除了偶爾休息時，對上介鋒帶著寒意的目光，讓她有些非常不舒服。
蕭月記住了此時扮作車夫的男子的名字，介鋒，有點奇怪的名字，和駱羽的關係似乎既是主仆又是朋友，他可以隨意的直呼駱羽的名字，甚至對他大吼，可是對駱羽的吩咐，卻總是聽從。弄得蕭月一直很迷惑，這兩人到底是什麽關係？
不過，他對她的敵意是毋庸置疑的，他幾乎從不和蕭月說話，便是目光略過她時，也或是平靜無波的好像她不存在，或是冷冷的含著一分冷意和厭惡。
任誰對著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也積極不起來，所以蕭月都是盡量無視他，不和他打交道，有什麽事情也隻和駱羽說。
從第三天起，路過城門時會遇上嚴密搜查的軍士，手裏拿著畫像，對過往每一個年輕女子都會仔仔細細的勘察。
蕭月坐在馬車上，每次檢查時都低著頭，不說話，一副病弱的樣子，檢查的軍士對著畫像將她打量上幾眼，駱羽再適時的給點好處，便能很容易的通過。
那畫像蕭月有一次無意中看了一眼，發現竟畫得六分像，她還一直以為古代的肖像畫很抽象，畫得都不像呢。
不知道駱羽怎麽弄到手的通關文書，他們很順利的出了齊國，進入了趙國，之後檢查的便沒有了。
沒有明麵上的檢查，蕭月便恢複了自己原來的樣子，她每天都是在馬車裏並不露麵，也不怕被人看到。
蕭月每次想起來都覺得很對不起哥哥，同時心裏又會有淡淡的痛楚。
若說趙陌的離開哥哥不知道，或者說，沒有插手什麽，她是不相信的，但看洛楓的反應就知道。
大概他認為這是為了她好，可是卻不是她想要的。
她不是一個輕易動情的人，同樣的，一旦愛上，也不會那麽容易放下。
隻有一種可能能將他們分開，那便是，他不愛了，或者，她不愛了。
蕭月心裏想著這一切，離金陵卻是越來越近了。
“月，給你的。”駱羽將烤好的烤魚遞給她，從河裏抓來的魚很新鮮，又用作料處理過，一點魚腥氣也沒有，烤好後呈現出金黃色，塗抹上醬料，散發出一股誘人的氣息。
此時正是正午，他們在河邊休息，涼爽的夏風吹來，有種愜意的感覺。
蕭月接過，道了聲謝，抬頭時眼神不經意間又與介鋒對視，他淡淡的撇開目光，蕭月無奈的搖頭，看來他對她真是成見很深，改變不了了。
雖說蕭月並沒有和他深交的意思，可是每天這樣一同趕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總會覺得有些不舒服。
“你不要介意，”駱羽似乎早就看出兩人的不對付，卻一直沒說什麽，此時見蕭月似乎有些低落，便對她道，“介鋒的性子有些冷傲，對誰都一個樣子，你不要介意，不必去管他就好。”
蕭月苦笑，咬了一口烤魚，低聲道：“他是不是很討厭我？”
駱羽默默的搖了搖頭，卻沒說什麽。
蕭月轉過頭去看他，這一路來，他將她照顧的可以說是無微不至，她也從一開始的不自在，到現在的習以為常。但是他又極有分寸，將兩人的關係很好的控製在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並且完全沒有進一步的打算。
蕭月覺得她越來越看不透他了。
如果，他的舉動再親密一分，或者表現出想再進一步的打算的話，或許她可以理直氣壯的請他離開，兩人就此分別，可是他偏偏將一切控製在一個合理的範圍內，是朋友，或者比朋友親密點，卻並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讓她說不出分別的話來，隻能接受他的好意。
可是蕭月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又不欠她什麽，而他所做的，已經超出了一個朋友應該做的，他做的越多，她對他的愧疚也就越多。
就真的當她是在履行承諾好了，一個月的時間，現在已經過了一半。
“其實你真的沒必要一路陪我找他的。”蕭月猜不透他心裏到底是如何想的，若是他喜歡她，可是卻陪著她去尋找另一個男人，並且心甘情願的不求任何回報，難道他不會覺得心裏不舒服嗎？
“我說過了，隻是履行承諾而已。”駱羽淡淡的說，唇角抿緊，有些不悅。他並不想說起這個話題，他隻是想單純的，想沒有任何人打擾的和她在一起一段日子，這段日子或許短暫，或許她很快便會遺忘，可是卻會是他最珍貴的回憶。
難道，她連他最後這點念想都要剝奪嗎？
覺察出駱羽的不悅，蕭月不再說什麽，本來想告訴他，等一個月的時間到了，兩人便分開，可是看他情緒不好，還是再找機會說吧。
離金陵越近，蕭月心裏越是忐忑，生怕趙陌並沒有回靖王府，可是，如果他沒有回靖王府的話，會去哪裏？
這個問題蕭月已經想了很多遍，對於趙陌的離開，她想了又想，也隻想到一種可能，那便是他身上的毒解不了，或者有什麽其他的問題，總之都不是好事，他以為離開是對她好，卻並不曾問過她的想法。
若是讓她找到他，若是讓她找到他……
蕭月眼底酸澀，她能怎樣呢？打他罵他？她不過是希望，他能好好的。
隻要不是那個最壞的結果，隻要他還能活著……
阿陌，拜托你一定要好好的……
蘇方留下的信，她反複的看，甚至還拿給駱羽看，問他：“蘇方的意思，是不是趙陌一定會沒事的？”
隻有得到肯定的答複，她才能心安一些，才能心裏懷著那個希望，支撐著她繼續去尋找他。
金陵。
闊別幾個月，蕭月在離開時，何曾想過自己會有再次回來的一天？
那時候，她離開這裏，以為是永別，可是這麽快，她便又來到這裏。
“我想下去走走。”蕭月對駱羽道。
雖然曾經在這裏幾個月，可是蕭月對這座城絲毫不熟悉，那時候作為王府大宅裏的一個小丫環，哪裏有上街的機會呢？
金陵果然不愧是趙國的首都，繁華自不必說。蕭月雖然知道在這金陵城裏幾乎不可能遇到認識自己的人，不過還是蒙上了一層麵紗。
其實這個時代風氣算是比較開放，街頭經常可以見到上街來的大家閨秀，不過一般來說，她們還是選擇蒙著麵紗，或者帶著帷帽。
這裏，是趙陌生長的地方，似乎走在這裏，便可以離他更近一些一樣，想象著他或許曾經也從這裏走過，鮮衣怒馬，肆意飛揚，不知吸引多少欽羨的目光……
蕭月便覺得有些高興，又有些失落。
若是，能早一些遇到他該多好。
或許那時候的他，隻是一個桀驁不馴的少年，年輕氣盛，容易衝動，或許兩人第一次的見麵，隻是街頭偶遇，也許是她驚了他的馬，也許是他縱馬飛馳惹來她怒視……蕭月想象著那個畫麵，唇角不知不覺的染上幾絲笑意。
那也許會很有趣吧！
心裏便浮現出淡淡的惋惜。
駱羽跟在她斜後側，目光正好可以看到她臉上的神情，那種會心的喜悅和淡淡的緬懷，讓他知道，她又想起那個人了。
一時便有些失神。
有人從蕭月身旁經過，不小心的撞了她一下，蕭月身子一晃，便見撞她的人急速的向前去，她一愣，忽然伸手摸了摸腰間，臉色一沉。
那人偷走了她的荷包！
其實荷包裏並沒有什麽貴重的東西，可是趙陌以前寫給她的信，還有蘇方留下的信，都在那個荷包裏。
在蕭月還沒來得及思考的時候，她的身體便自發的追了上去。
駱羽回過神來，剛要追上去，卻見從身後忽然出現一個黑影，速度極快的越過他，向著蕭月追去。
駱羽一怔，望著那黑影，忽然覺得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