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張寶兒口中的過往
沒過一會兒,刷著紅漆的木門從內打開,一張溫婉和悅的臉從門內探了出來。
“你是張寶兒?”關山循例問道。
屋內的女人眼見門口站在的是身穿官府的衙差,先是一愣,隨即點了點頭。“正是奴家。”
廖虞打量著張寶兒那張不似尋常的青樓女子一般魅惑萬千的臉,溫婉動人,這是廖虞見到張寶兒後的第一感覺。
張寶兒仍舊是站在門內,隻開了個縫隙,絲毫沒有想要幾人進門的想法。
廖虞看了看現在的時間,慢慢明白了過來。上前一步走到門口。
“張娘子,我們是大理寺的人,有些事情想要詢問你,勞煩娘子先去梳洗,我們會在正堂內等著娘子的。”
既然是大理寺辦案,必然是緊要的事情,張寶兒雖是賤籍,卻也懂得分寸。拉開大門,自己讓出了一條道。“還請大人們先去正堂休息片刻,我這就去梳洗一下。”
廖虞進門的時特意掃了一眼躲在門後的張寶兒,果然如自己想的一般,隻見她周身隻套了件單薄的紗衣,嫩白纖細的脖頸下,雪白的肌膚在紗衣內若隱若現。
進了院內,坐穩後,關山這才滿臉八卦的瞅著廖虞。“小娘子,你怎麽知道這張寶兒剛剛在休息?”
廖虞瞅了眼身邊的關山,不欲回答,隻得轉過頭看向院中。
關山眼見廖虞故意避開話題,也隻能抿了抿嘴失望的坐了回去。
片刻功夫,張寶兒已經換好了衣衫,跟著衙差的身後,嫋嫋婷婷的走了進來。
進門後先是福了個禮,隨後嫋娜的站在廳上。
“幾位官人此刻過來可是有什麽要緊的事要來詢問?”張寶兒視線在幾人身上來回掃過,臉上溢滿了探究的神色。
廖虞和關上下意識的抬眼望了望座上並不看這裏的允晟,心知他不想參與,兩人隻得收回目光,癟了癟嘴,思考該如何回答。
張寶兒見狀反而漏出一副了然的神情。“幾位官爺可是想問李一的事情?”
沒想到她竟然先引出了話題。
廖虞打量著仍舊站在堂上的張寶兒,隻見那雙彎月般的眼中,此時除了含浸浸的冷漠讓人感覺不到其他。
果然這暗巷內的女子一顰一笑都是為了偽裝。
想到這裏,廖虞便也失了剛剛心中的那抹猶豫,直接問:“既然張娘子知道我們為什麽而來,還請娘子如實相告。”
張寶兒將頭轉到廖虞方向,打量了片刻,隻見那圓潤的小臉長得十分討喜,一身淺綠色外衫配著雪白的內襯,如新綻開的茉莉一般,讓人眼前一心。
可就是這般毫無攻擊力的長相,卻有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那眼波流轉的瞬間,張寶兒宛若整個人都陷進去了一般,差點說出了心裏的秘密。
抑製住心口噴湧而出的秘密,張寶兒這才複又看了過去。“我這種人能知道些什麽啊,不過是任人玩弄在掌中的玩偶,知道什麽不知道什麽,都是由不得自己的。倒是這位官爺,到底想從我這裏知道什麽呢?”
張寶兒又將問題重新推回給了廖虞,這樣一來自己既不會處處被動被人牽著鼻子走,也不會說出了什麽不該說的惹上麻煩。
廖虞自知這煙花柳巷裏混跡多年的人都是八麵玲瓏的心腸,便也不再跟她賣關子,直接說:“李一在哪?”
張寶兒眼見廖虞直接詢問,便也絲毫不敢跟管家作對,隻能應聲答道:“七日前便失蹤了,再沒回來。”
失蹤了?大理寺剛找到絲毫的線索,李一竟然失蹤了?
這一點卻是廖虞幾人絲毫沒有想到的。
“既然失蹤了,為何不尋?”
張寶兒聽見廖虞的問題,冷笑了片刻。“尋?官爺可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啊?”說完她再次誇張的笑了起來。“這裏是陽光都照不進來的深淵!尋人?!官爺可知道這地方沒有人,有的隻是一具具垂死的軀殼罷了!”
聽著張寶兒略有些瘋癲的話,廖虞如鯁在喉,。
廖虞放緩語氣。“張娘子,你可知李一是誰?”
張寶兒麵無表情的瞥了一眼廖虞說:“李一原名李大寶,是垂魚巷李家蜜餞鋪子的長子,因欠了債務這才賣身抵債到了這裏,又幾經波折給我做了門房。”
輕飄飄的幾句話,將李大寶的過往說的清楚,可卻唯獨忽略了自己和李大寶曾經的淵源。
廖虞也不戳破,隻是繼續問道:“當年李大寶因欠了賭坊大額的賭債無力償還,李家狠心拿李娟兒抵債,李大寶怎麽會還欠著賭坊的債務呢?”
聽到這裏,張寶兒那張溫婉的臉上漏出了近乎滲人的笑意。“李娟兒那才抵了幾個錢啊。官爺不會真的單純到以為那點錢就能還了賭坊的債務吧。”
聽張寶兒這樣說,廖虞心中再次充滿了疑問。“如果是這樣,賭坊為什麽不收了李家的房產田契,反而會選擇用李大寶這個看似無用的人來抵債呢?
張寶兒頓了頓,隨後說:“官爺不知道吧,其實賭坊的人一開始便是看上了李家的兩個孩子。”
什麽?!賭坊設了這麽大個局,不是為了錢財,反而是為了李家的兩個孩子?
說道這裏張寶兒整個人都瞬間放鬆了下來。“大人你太過天真了,實在是不知道這李家的前因後果。”
這時一道冰冷的聲音如利劍一般,劃破平靜。“既然我們不知道,娘子就不必在此多費力氣表演了,直接說.……否則本官若是沒有了興致。”說完允晟頓了頓。
“這暗巷裏的私刑本官是有所耳聞的,不過我這裏的私刑怕是娘子想也不敢多想一絲的。
允晟吐字清晰明了,斷續得當,可就是這樣幾句簡單的話,卻讓站在堂上的張寶兒背後一涼。
鎮定了片刻,張寶兒這才看著允晟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李家與鄧彪本就是有舊仇的。鄧彪買了那李娟兒百般折磨她不過是為了他幼年許下的一個承諾罷了。“
“什麽承諾?”
“讓李家……斷子絕孫!”
張寶兒柔聲的一句話,讓堂上其他幾人全都楞在當場。
關山問:“原由你可知道?”
張寶兒搖了搖頭,“那已經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鄧彪從未提起過,我們也並不知道。”
“不過是這鄧彪曾借助我們賭坊設了這個圈套的時候,提過一嘴罷了,深究他們之間的恩怨卻不是我們該做的,我們隻是拿錢辦事。”
廖虞反問:“鄧彪現在已經死了,你們之間的生意已經結束,為何李大寶還留在這裏?”
張寶兒看著廖虞。“李大寶早成了殘廢,回到李家隻會讓李白氏傷懷,何苦折磨自己的老娘呢。還不如像現在這樣,做個不見天日的門房,死活也不會牽動家人的心了。”
廖虞不解。“那李大寶為什麽又要逃走呢?”
張寶兒收回目光。“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我隻記得前幾日他出門買了應季的食材回來後,突然特別的高興,嘴上還嘟囔著什麽“可以回家了”什麽的。”
“他記恨我毀了李家,平日裏並不與我多說什麽,我自知如此,何必去撞他的沒趣兒。所以也沒多問,隻知道那之後不久這李一就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