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受氣的寶貝
“進哥哥呢?誰見到我進哥哥了?”唐心見到員工就問一嘴。
她在樓裏上下而求索,就是沒見到李進。
“一個樓而已,咋還能憑空消失了?”唐心扛著掃帚,繼續在樓層間穿梭。
她不知道,李進正在下一層的男廁所裏。
Polo男站在他麵前,手上夾著一根華子:“哥們兒,你知道我是誰嗎?不認識我嗎?我勸你少管閑事,這煙我抽定了。”
李進手裏拿著擦鏡子的布,微微一笑:“對不起,公司規定,樓裏不準抽煙。”
Polo男把華子塞到嘴上,轉身走到尿兜旁邊拉開拉鏈,唧唧歪歪道:“擦,公司規定不準的事情多了,你管得著麽?你算老幾!”
李進尷尬的把臉轉到另一邊。
似乎也沒毛病,他現在隻是個保潔人員,老老實實的打掃衛生就行了。
“老子就抽根煙也管?要是犯法自然會有法律來製裁我,就算把樓裏的人輪一遍,也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懂嗎?”Polo男打了個寒顫,拉上拉鏈,轉身在李進衣服上擦了擦手指。
他低頭看了看胳膊上的淡黃色印子,皺了皺眉頭。
“還不死心呢?”Polo男從洗手台的鏡子裏看著他,撇撇嘴道,“好,那我就抽給你看!”
Polo男說完便從旁邊扯出一張紙,把手擦幹以後果斷掏出火機,斜眼瞅著李進,捂著煙點了起來。
吧唧吧唧,Polo男抽得那叫一個香,突然一口白煙噴在李進臉上:“哥們兒,抽二手煙也叫抽,咱倆現在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懂嗎?”
嘩!
一大盆水照著Polo男的臉就潑了過來,那叫一個準!
“擦!誰特……”Polo男一把抹掉臉上的水,剛要開罵,後麵的髒字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潑水的正是唐心,惹不起惹不起。
“哎呀,好懸呐,那麽大的煙,差點燃起來吧?還好我夠果斷,嘿嘿,這位大哥不用謝我啊,都是我們這些保潔員該做的。”她朝著Polo男吐吐舌頭,拉著李進往外走。
“你……剛才那樣不太好吧?”他被剛才的一幕震撼到了。
唐心把他帶到樓道裏,突然放聲大笑:“哎呀媽呀,逗死我了,你看到剛才他那傻樣了麽?
進哥哥,我跟你講,下次他再敢惹你,直接抽他!
他敢抽煙,你就抽他!
都是打工的,哪兒分什麽高低貴賤?
你一味妥協和忍讓,隻會讓他們覺得自己真的高高在上似的。
他們坐辦公室的有自己的崗位,咱們保潔員不也是一種崗位麽?
所以都一樣嘛!
進哥哥,我說的對吧?”
雖說邏輯裏有些詭辯的成分,但總體來說確實是在理的。
李進搖頭笑了笑,轉身往回走。
“進哥哥,你又要去哪兒?”唐心緊緊跟在身後。
“你剛才把廁所弄濕了,我總得擦擦吧?”他揮了揮手裏的抹布,淡淡一笑,“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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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李早,早晨的早,有何指教?”早兒抄著手,仰頭望著麵前這個三年級的大哥哥。
他剛才擺擂,跟同學比賽短跑,一塊錢一局。
同年級的裏麵就沒有能跑得過他的。
他還很精,故意收著勁,每次就比對方快一點點,讓其他同學產生說不定能贏的錯覺。
隔壁班的好幾個大長腿都是這樣輸掉的。
現在好了,一個男同學居然把自己的哥哥叫了過來。
盡管在大人眼中,一年級和三年級的娃沒啥差別。
但在一年級的孩子們看來,三年級的大哥哥就跟巨人似的,高大威猛。
“小子挺拽啊?聽說騙了我弟弟一塊錢?”大哥哥看樣子是來報仇的。
“我們是有償比賽,賽跑,一局一塊,願賭服輸,憑本事贏錢怎麽能叫騙呢?”早兒臉上得意的笑開了花。
大哥哥臉上浮現出不可描述的笑容,拍拍自己弟弟的肩膀,意思是交給他來處理。
“你贏幾局了?”大哥哥看看早兒背後的跑道,隨便問了句。
“贏了五局。”早兒繼續緊緊抄著手,驕傲的答道。
“這麽看來,你兜裏至少有五塊錢了唄?這樣,咱倆比一次,你贏了,我給你十塊,你要是輸了,五塊全給我,敢不敢?”大哥哥開始活動腳腕手腕,動作比剛才一起PK的小朋友專業多了。
早兒半眯著眼睛心算起來,麵包是十四塊九,自己現在有五塊,正好差著十塊錢。
他把大哥哥細細打量了一遍,個頭比他高了一個多腦袋,細長的胳膊,細長的腿,鞋子看起來又貴又專業,似乎挺擅長運動的樣子。
不過他在山裏經常跟著李進跑來跑去,哪怕在那種崎嶇的山路上,也比大人輸不了太多,難道還會怕一個小學生?
嗬嗬,送上門的福利憑啥不要?
“比!我接受你的挑戰!”早兒揉揉鼻翼,原地蹲跳了兩下,算是熱熱身。
大哥哥拍拍自己弟弟的肩膀,指揮道:“你來喊開始。”
弟弟吸了吸鼻涕,十分認真的站到起跑線旁邊,鄭重其事的宣布道:“各就各位……預備……阿嚏,跑!”
大哥哥聽到阿嚏二字便已經如離弦的箭飛奔出去。
狗日的,大了整整兩歲居然還玩搶跑的小手段,丟人!
早兒不慌不忙,硬是等到“跑”字喊出了口,才使勁追出去。
五十米其實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但對小學生來說,這段距離就顯得有些漫長了。
早兒腳下發力,鞋裏軟軟的,像海綿氣墊一樣富有彈性,鞋底伸出數不清的細小觸角,就像有無數的小釘子死死紮進跑道中,逆著紮進去的方向,用力推著他的腳。
到最後四分之一的賽程,眼看早兒就要超過大哥哥的身位,突然,大哥哥伸出細長的胳膊,把他往旁邊一推。
撲通一聲,早兒摔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前臂和膝蓋磨掉好幾塊皮,傷口由白變紅,很快滲出了血珠子。
“嘿,你輸了,掏錢吧。”大哥哥從終點處得意的返回來。
“你剛才推我,犯規啦!”早兒咬著牙,坐在跑道上捂著傷口。
“你隻說比跑步,又沒說不準推人,自己沒把規矩說清楚,管我屁事?趕緊給錢!”大哥哥蹲在他麵前,一副吃定他的模樣。
明明馬上就能贏了,馬上就可以買到麵包,誰知道居然遇到這樣一個不講究的小壞蛋。
“我才不會給錢呢,你耍賴皮!”早兒憤恨的瞪著大哥哥,不服氣的說道。
“那就別怪我了。”大哥哥一把給他摁在地上,用膝蓋壓住他的脖子,徑直將手往他兜裏掏去。
論身材體格他差遠了去了,哪兒能整得過九歲十歲的大孩子?
就這樣,費盡心思掙來的五塊錢被不要臉的高年級同學強行沒收走了。
“呀!可惡!”早兒氣得往地上捶了好幾拳,長這麽大,從來沒受過這樣的氣。
“怎麽?想打我呀?你動手試試呀?嘿嘿,我敢給你保證,隻要你動手,保準你又挨我揍又挨學校處分,小子,知道我老爸是誰嗎?嗬嗬,別不自量力!”大哥哥用力推了推他的腦袋,挑釁的說了幾句,揣著贏來的五塊錢嘚嘚瑟瑟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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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傷怎麽回事?”李進把早兒抱到床沿坐好,看著孩子渾身的傷,心裏很不是滋味。
“沒事,自己摔的。”早兒鼓了個大臉,撒了個小謊。
“摔?咱住的棋盤山險成啥樣了,你有摔過嗎?”李進質疑道。
他心裏清楚,一定是孩子在學校裏受氣了,早兒氣得跟包子似的臉是不會騙人的。
“爸,你別問了,我困,睡了,晚安。”早兒一頭倒在枕頭上,把臉轉到朝牆的方向,默默地抹掉一行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