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母親
第九十五章
“不要再掙紮了，你們一個也跑不了！”蕭冥冷血地看著這一幕，戰圈之外狼狽的夢青彥一站起身來，他的攻擊轉瞬而至，那是一支鋒利的靈力之箭，破空而來，發著錚錚然的鳴叫聲。
夢青彥想要提劍去擋，不期然，那黑色的箭羽穿劍如泥，就那樣勢不可擋地摧毀長劍，直直射來。
“彥兒！”夢華瀟抽身不得，發出一聲絕望的吼叫，手上靈力大震，匕首幻化出五道一模一樣的劍光，轟的一下直擊骷髏人的脖頸處，細細的脊椎骨咯咯響動了幾下，眼看就要掉落下去，卻又很快恰到好處地停了下來，轉動幾下，恢複原樣，接著齊齊揮舞魔爪靠近過來。
幾乎是一瞬之間，夢青彥閉上雙眼，等待死亡。
一刻，
兩刻，
三刻……
時間仿佛靜止，意外漫長。
“還不快走！”聲音意外靠近地響在他的耳邊，好像是貼著耳際發出的，格外地響亮。
夢青彥已然放空的思緒微微一震，登時睜開雙眼，眼前一幕卻是令他震驚的，隻見楚雲爍手拿一柄長劍，劍光泠泠，直直地擋住了蕭冥的攻擊，那堅硬的黑色靈力在淩霄劍麵前一下子暗淡了下來，接著就如同霧氣一般綿軟了下來，這是怎麽回事？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他這是來就他了？為什麽？
還來不及做出具體的思考，楚雲爍一腳將他踢出了戰圈外麵，“別在這礙手礙腳！”
冷銳的語氣令他的腦子稍稍清醒了一些，但是依舊有些迷蒙。
夢華瀟也是一臉疑惑，她沒有見過楚雲爍，對於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有些好奇。蕭冥則是機械手微微一顫動，空洞的眼神中好像有什麽微微動了動，楚雲爍卻雲淡風輕地站在眾人麵前，長劍握在手上，如同天下盡在手的感覺，道不盡的絕世風華。
“蕭冥，你屢次三番犯我楚國皇室，到底意欲何為？朕今日再不能容你！”
他將長劍指向蕭冥。
“嗬嗬！”
蕭冥的笑聲卻弱了些，隱隱有些虛。
“少年，你不是他的對手，不如就此離去，我們與你並無幹係！”夢華瀟見楚雲爍身上沒有絲毫的靈力，以為對方不過是一個無知少年，忍不住出言提醒，這本不過是他們三個人的恩怨。
楚雲爍的將目光轉向夢華瀟，這個一身狼狽，臉色蒼白的中年女子，眉宇間隱隱與傾凰有些相似之處。“你就是傾傾的師父？”他問道。
夢華瀟這時才正視起來，“你認識凰兒？”她的眼中充滿懷疑與熱切。
楚雲爍點了點頭，繼續道：“她是我妻子！我進這裏本是為了尋她，順便除了這個禍害！”他語中所指分明就是蕭冥，蕭冥嗬嗬一笑，忽而那隻有半邊的蒼白的唇彎了彎，“哈哈哈，那個小丫頭片子，隻怕是早已經喪生於百萬僵屍人的手裏了吧！”
“哈哈哈，夢華瀟，你沒有想到吧，你的好徒弟，引以為豪的靈修奇才，現在也不過是廢人一個，毫無懷疑地會死在僵屍人的口中！”
“你……”幾乎是同時的，楚雲爍與夢華瀟的武器齊齊指向蕭冥，發出一陣爆喝之聲，“你該死！”
楚雲爍的劍很快，除了劍本身靈力充沛，加之他的高絕武藝，他就如同銀龍出海一般，刷地向蕭冥襲去，夢華瀟的匕首也不慢，她除了擅用法訣以外，還善於近身格鬥，其實她們這些靈修者經常會出現靈力無法稱心如意的時候，所以人間武藝也是必須修煉的。
蕭冥這時又已經將風帽戴了起來，機械手動了動，五隻骷髏小鬼好像受到了什麽牽引一般，向著楚雲爍的後背襲去，那五隻小鬼力量也是不可估量，加上金剛不壞的身體，夢華瀟與他們纏鬥許久，卻是根本沒有什麽收獲。
楚雲爍感受到背後的勁風，長劍忽的轉了個方向，一道無形的劍氣破空而去，錚錚劍鳴在耳邊奏響，嘩的一下，五隻小鬼懾於這強烈的氣勢，稍稍往後退了退。
“沒用的東西！”蕭冥低咒一聲，隨意伸手擋住了夢華瀟的攻擊，接著手上有開始做出奇怪的形狀，如同在彈琴一般，按動無形的琴弦，而五隻小鬼受到著無聲的弦的控製，紛紛往楚雲爍招呼而來，兩個在前，兩個在側，一個往身後而去，而楚雲爍麵不改色，手上依舊隻有一柄長劍，蓄勢待發。
五隻小鬼齊齊出招，潔白的手骨上徒然生出嚐嚐的指甲，向楚雲爍襲去，楚雲爍挽出無數的劍花，將自己嚴密地包和在劍光之中，淩霄劍削鐵如泥，那長指甲唰唰唰被連根砍斷，骷髏鬼卻也不知道疼，繼續上前而來，劍雨打在白骨上，叮的一聲長鳴，竟在上麵留下了一絲細微的裂痕。楚雲爍迅速收劍，使盡全力，奮力格擋後麵的骷髏鬼的攻擊，叮的一下，又是一陣長鳴，長劍依舊如蛟龍，龍鳴陣陣，骷髏白骨上，又多了一絲痕跡。
“不可能，怎麽會這樣？”蕭冥對付夢華瀟綽綽有餘，一邊應付著，一邊卻注意著楚雲爍的動向，知道自己練出的骷髏鬼竟然因為楚雲爍的攻擊而出現了裂紋，他心裏有些不可置信，就像他當初怎麽也不肯相信楚雲爍能夠贏了自己一樣。
今天還會是那天嗎？
他還來不及細想，楚雲爍的長劍又是叮的一聲，這一會他不再是抵抗，而是奮力一擊，他從平地躍起，跳出幾丈高，忽的長劍霹靂而下，叮的一聲。
夢青彥看得膽戰心驚，心跳如同在那一刻靜止。
骷髏人不動了，歪著兩隻空洞的眼睛，雙手還保持著努力格擋的樣子，然而就在下一秒，白骨寸寸粉碎，一下子化作齏粉，隨風飄散。
“怎麽會？不可能！”蕭冥直直倒退了幾步，手上的靈力凝聚出一個巨大的靈力球，轟的朝夢華瀟而去。“本座還有事，不陪你們玩了！”他的聲音明顯急促了起來，話落消失在一團黑色的煙霧裏麵。
夢華瀟猝不及防，急忙凝出光屏去擋，但是哪裏來得及。
楚雲爍眼疾手快，長劍旋轉出一道劍屏脫手而去，竟不費吹灰之力擋住了蕭冥奮力一擊而出的劍屏，而他本人卻是追逐蕭冥而去，“傾傾在哪？”他用力大吼道。
他畢竟不會靈術，沒法向蕭冥那樣瞬間轉移。
“窮寇莫追，我知道凰兒在哪！”夢華瀟在最後時刻叫住了楚雲爍。
楚雲爍驀地轉過頭來，急切的眼神慢慢沉澱下來，變作一汪幽深的古井，“傾傾在哪？”
夢華瀟喊完那一句話，整個人如同虛脫了一般坐在了地上，臉瞬間變成青灰色，潔白如玉的手上仿佛籠罩了一股黑雲，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擴散著。
她一下子蒼老了許多，連頭發都染成了雪色。
“你……”她在楚雲爍的眼神裏麵看到震驚，但是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她在五行鬼陣的養屍地中……”僅僅是說了一句話，就讓她粗粗地喘了好幾口氣，楚雲爍最終還是不忍，蹲下身子來，問道：“你怎麽了？沒事吧！”
夢華瀟卻是不大在意自己，“我不行了，你快去救凰兒……從這裏出去，往東走，一直往東走。”
楚雲爍招了招手，將影魅叫了過來，“照顧好他們，朕去去就回！”
“君上？”影魅急切道，他雖不知原由，但是隱約之中不是個好地方。
楚雲爍隻是微微擺了擺手，一道黑衣的身影立馬消失在幾人的視線中，影魅的目光直追隨楚雲爍而去，但始終不敢真的違抗命令。
夢青彥已然走到夢華瀟的身邊，眼下所有的困難解除了，他卻不知道該怎麽同夢華瀟相處了，剛剛情急之下叫出的“母親”，此刻啟唇卻再也喊不出來。
“孩子……”倒是夢華瀟首先開了口，“這些年，是我對不起你，你別在意，我的時間不多了，你把這個交給凰兒，記著，一定得交給她！”她微弱的聲音在夢青彥耳邊響起來，徒然有一種生死離別的感慨。
“不，母親，你不能走，我今天才真正感受到母愛，你不能走，我不要，你自己交給換個人，我們要一起回到淩煙閣去，你自己交給她！”
“乖！母親真的要走了，不要記恨我，有些事情是我錯了，我在這裏向你道歉……其實，其實我早就後悔了，早就心軟了，隻是，隻是……”她哽咽了，再也說不出來。
也許答案並沒有那麽重要，重要的是愛，永遠留存在彼此的心中。
有些血緣之間的情感，是這輩子都沒有辦法跨越的。
就像夢華瀟在最後奮力一搏的時刻會選擇跟自己的兒子並肩作戰一樣，就像她明明可以自己先走，卻因為蕭冥的威脅而出現一樣，就像她嘴上說著不愛這個兒子，視之為恥辱，背地裏卻不知多少次因為他的一個小傷小病，落下眼淚一樣，這一些夢青彥也許知道，也許這輩子都不會知道，那個叫做母親的人，其實一直是最愛他的人，而且隻要她活著，這愛將持續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