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鬼影控魂術
第九十三章 鬼影控魂術
真的是這種邪術?
夢華瀟的目光落在裝著黑色液體的水缸上,裏麵有黑色的東西蠕動著,平靜的液麵不一會兒便會頂上幾個水泡。
鬼影控魂術。
那種練屍為奴,控魂為仆的邪術。夢華瀟心中的猜測變成了現實,不由得湧上一陣寒意。思緒仿佛飄回了當年的淩煙閣。
“我說過,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的!”初任閣主的她仿佛一下子得到了掌控全局力量,而蕭冥不過是閣裏一個可有可無的小人物。她至今記得那個跪在她麵前可憐的男子,那樣的眼神,她至今都記得。
她記得,她永遠都會記得,就是那種眼神迷惑了師父,迷惑了所有人,讓她們一味縱容這個惡徒。
“你可想過會有今天?”這些話她早就想對蕭冥惡狠狠地說了,她要讓他付出代價。
他嗬嗬一笑,“想過,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快!”
他畫風一轉,“華瀟,別拿著一副高高在上的態度對人,你永遠不要忘了你也曾是我身下的泥……”
“住口!”當時被戳中心事的她,怒氣上湧 ,不顧一切地使出冰火二元劫,炙熱與冰寒將蕭冥生生撕成了兩半,一半如同置身火海,所有皮肉都被生生燒毀,一半如同被封印進冰山裏,唇瓣被凍得發黑發紫。
她隻看著他在地上打滾,身上痛極卻發不出任何嘶啞的聲音。
隻是一時不查,蕭冥沿著那山崖便滾落了下去,等她再去查看時,蕭冥已然不在。
這麽多年了,她偶爾還會想起蕭冥,想起他們一場錯誤誕下的孩子,但更多的是噩夢,一場讓她永遠沒法麵對自己的噩夢。
既然是噩夢,拚盡一切也要毀了他。
“啊!”隨著一聲爆喝,“哐當”一聲,水缸應聲而裂,幾乎同時,蕭冥準備扼住夢青彥咽喉的靈力在空中軟化,像是絕世寶劍突然間失去了它的鋒芒。
蕭冥渾身都抖動了起來,風袍內似乎有什麽東西慢慢發生著變化,變化著,變化著,黑色的風袍氣息一癟,好像縮小了一倍。
可還停留不到幾秒,風袍立馬以一種更快的速度瞬間膨脹開來,幽沉而暴怒的聲音在風中炸開:“你以為本座這樣就能傷了本座麽?”
是對著夢華瀟說的,此刻的她正直愣愣地望著地上被砸碎的水缸,粽黑色陶製的碎片四下散落著,周圍攤開一潭子惡心的黑水,還有無數殘斷的肢體、毛發、白骨……穿雜著,好像打翻了一鍋煮的八寶粥。
“你,你已經脫離了必須要靠五鬼壇輔助的時期!”她隻是怔怔地說,聲音發出來都是輕輕的,仿佛呢喃一般,卻又那麽令人絕望,震撼心神。
沒用了嗎?他們依舊失敗了嗎?為什麽?
夢青彥不敢相信這一切,這一刻仿佛所有的夢醒都破碎,所有的希望都沉沒。
這一切該不是真的吧!
“你以為我會等你來破壞?”蕭冥狂笑,如同一個放肆的小孩,卻將殘忍的事實娓娓道來:“本座早就知道你會回來的,華瀟,那麽多年過去了,你依舊是沒長腦子。是,你猜的都沒錯,五行鬼陣,鬼影攝魂,本座要將這裏變成我的養屍地,練氣爐,多好的風水,百年梧桐林,神鳥鳳凰的故鄉,可惜即將變成地獄……”
“你這個瘋子,你知道這樣做會有多少生靈塗炭,會有多少無辜冤魂,屆時人間次序大亂,你便是眾惡之首,首當其衝!”夢華瀟再也控製不住地大喊了起來,這一刻,心中的弦忽然蹦斷。
這所有的一切都令她懊惱,絕望,憤怒……
“哈哈哈,天譴?本座早就已經受盡了,若真有天譴,讓他盡管來吧,我還有什麽可怕的,還有什麽可怕的……”巨大的咆哮聲中,蕭冥的風帽瞬間被掀開,一張半人半鬼的臉刷得展現在夢華瀟眼前。
“看見了嗎?看見了嗎?這都是你賜給我的,這樣的我還有什麽好怕的……”他繼續咆哮著一步步走進夢華瀟,而她被蕭冥那張恐怖的臉嚇得呆愣在原地。
風雲半卷殘夢,一宵離別後,故人再相逢,人麵不與舊時同,當時兩眸空。
“你……”她艱難得隻能發出一個音調,腳步踉蹌著倒退半步,卻因踩到了什麽,撲倒在地上。
白骨,四處都是白骨,在她那雙交織著複雜光芒的眸子裏慢慢動了起來,一隻腳立了起來,緊接著另一隻腳拚了上去,接著是盆骨、脊椎、手臂、骷髏……
骷髏身體在她的注視中成形,身下不知什麽東西動了動,鑽了出來,白色的指骨飛了起來,拚接在最後手骨上。
“本座養你這麽久,該做點事了!”蕭冥的話就像是一陣陰風吹過來,冷冷地落在夢華瀟的身上,但是她沒有知覺。
“小心!”倒是夢青彥立馬反應了過來,極速地掠過去,長劍格擋骷髏手臂,那骷髏如同金剛做的身子,“叮”的一下,震得虎口發麻。“你在幹什麽?給我振作起來!”
大呼出聲的夢青彥轉身怒視夢華瀟,尖銳的目光刺痛雙眼,“給我起來,我們衝出去!”
“哈哈哈,就憑你們?做什麽白日夢!”
“沒用的,沒用的,我們出不去了!”蕭冥不僅僅脫離了五鬼壇的束縛,還將裏麵的骷髏煉成了小鬼,這小鬼金剛做的身子,人間凡鐵根本沒有辦法打破它,他們兩個負傷的身子如今連小鬼這關都過不去,更別說是蕭冥了。
五個骷髏人長著淩亂的長發,遮住空洞的眼睛,巨手對著二人張牙舞爪,如果他們有牙齒,夢華瀟能想象得到那嗜血的獠牙正惡狠狠地對著他們,似乎在說:渺小的人類,終將是我的腹中餐。
“你沒想到也會有今日吧!”又是一樣的台詞,今日卻換了個角色,蕭冥居高臨下,他那張如神如鬼的臉正托在半肉半空的脖頸上轉動著。
冷漠?他已不需要冷漠,從一定意義上來講,他已不是一個有七情六欲的人了,而是一個惡魔。
那個惡魔正高高在上地俯視著眾生,翻手為雲,隻需要輕輕轉動手指就能將螻蟻一樣的眾生碾碎。
夢華瀟不答,心裏像被五色的彩練糾纏著,越纏越緊,幾乎透不過氣來。
“現在不是絕望的時候,我們衝出去……”夢青彥還在咆哮著,握著長劍的手已經開始微微發顫。
“母親……”長嘯之後是一陣低鳴,就像是生命最初的渴望,那麽幼小,虛弱,又那麽飽含力量。
母親,這一個字眼一下子抓住了夢華瀟心中最深的那根弦,轟的一下斷裂。
母親,她是一個母親,在孩子麵前不可以絕望。
“我們走!”重新振作起來的夢華瀟手上依舊握著一把匕首,泛著泠泠冷光,“鏗”的一下與白骨相接,兩相碰撞,呲的一聲,金屬順著白骨滑動,刷出幾點火花,徒然照出一張視死如歸的臉。
問英雄,長劍淩空,短兵霹靂如風,是非成敗轉頭空,莫問關山月,休怕留青塚,看我破蒼穹。
“哈哈哈,哈哈哈”蕭冥一陣長笑。“且看你們作何困獸之鬥!”
“彥兒,我攔住他們,你先走!”夢華瀟一把將夢青彥推出戰圈,短兵瀟灑地揮灑出滿天劍氣,攔住了五個小鬼。
夢青彥一被推出,呆愣了一下,旋即有晶瑩的淚光從雙眸裏冒了出來,絲毫沒有再遲疑的,長劍在空中一震,他立馬又入了戰圈。
“母親,我不走!”簡短的一句話落地有聲,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堅定。
他終於發現,當一切都是去了之後,他還有這最原始的血緣的牽絆,母親,是這輩子都不會背叛他的人。
夢華瀟一麵應付著小鬼,一麵抽閑看了他一眼,旋即怒道:“你給我走!”接著又一腳踹了過去,把他整個人踹了出去。
夢青彥剛想回去,耳邊傳來夢青彥的話,“你要是不走,我再也不會認你這個兒子!”
夢青彥的長劍哐當落地,眼神慌亂地望著夢華瀟。
“走,給我走,要不然我立馬自絕於此!”
麵對夢華瀟的咆哮,夢青彥再也控製不住地落下淚來。
他想起來,夢華瀟以前也是這樣跟他說的,“你學不會這套劍法,這輩子都別想認我這個母親!”
“今晚記不住這些星象就給我滾出淩煙閣!”
“再打不贏你師姐,我留你何用?”
“……”
夢華瀟總是對她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對他提出各種要求,達不到便會受到各種懲罰,達到了也得不到任何的讚賞,他曾以為是自己這個兒子太過於令人厭惡,以至於夢華瀟總以這樣的態度對他。
現在想來,這似乎是個長久而美麗的誤會。
“母親,母親,母親……”
在這最後的時刻,他隻想叫著這樣一個稱謂,陌生而熟悉的稱謂,他幻想過多次,卻從來不敢叫出口來的稱謂。終於有一天,它被認可了,可是他們卻要陷入了分別。
那一聲聲母親裏,有多少懊悔,就有多少欣喜,有多少絕望,就有多少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