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無能為力
位於昊都城北龍鼎山的楚國皇陵曆來隻有皇族祭祀是才會有人涉足。
楚國的始祖信風水之說,國中更有國師一職,曆來由皇族之人當任,負責國內祭祀禮節,占星卜算,預測國運。
楚國始祖對於皇陵的選擇可謂是慎重之極,多少術士尋遍楚中之地,方尋到這一片龍脈之地,據國師之言,若在此地建陵,必定護佑楚國千秋百代,盛世倡榮。
皇陵的地宮開闊,入口處是為生殉所造的萬人坑,萬千屍骨化作陰兵千萬,為楚皇的冥間霸業保駕護航。
再往裏有一處隱蔽的密室,原本堆放無數金銀珠寶,此刻珠寶已被搬運空,成了一間陰森恐怖的地牢。
傾凰一身狼狽,無力地背靠地宮冰冷的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以她為中心彌散開來。
她醒來之時已經躺在了這裏,成王敗寇,這個道理她懂,對方沒有直接取她性命已是出人意料。
傾凰動了動手指,沒有絲毫力氣,體內像是被抽幹了一樣,靈台裏幹涸一片,儼然與普通人無異。她用以固定頭發的發簪不知何時散落,一頭青絲淩亂地垂在胸前,肆意傾瀉在陰暗的密室裏,遮蔽了她的視線。
不過也沒關係,反正她看不見,這座底下宮殿陰森地可怕,這一片無人涉足的小角落裏就更別提會有什麽燈光了。
不一會兒之後,她聽到了一陣腳步聲,以及玉質配飾撞擊的聲音。
來人應該是個女子,氣息浮躁,是來找麻煩的。
果不其然,緋雲急步而來。
接著是石門笨重的轉動聲,一片灰塵揚起之後,一襲緋衣的少女出現在了遠處難得的光源裏麵。
傾凰略微抬了抬頭,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在笑什麽,隻是這一夕之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令她有些措手不及,也許這不過是一種對自己的冷嘲罷了。
緋雲緩緩地走過來,這個女子給傾凰一種不好的感覺,她一身奇裝異服,手上帶了幾十個不大的金箍,腰間一串玉玦,走起路來叮當作響。再近些,傾凰才看清了她的容貌,眼睛周圍畫著極重的妝,紅唇性感,給人一種妖媚的感覺,眉峰卻顯得有幾分劍氣,給她整一個人添了幾分英氣。
傾凰不語,如果可以,她並不想說任何的話,因為她虛弱地厲害,連張口的力氣都沒有。
緋雲望著傾凰一身狼狽的樣子,勾出了淺笑,“哼,堂堂淩煙閣的少閣主,竟然也有一日會成為這鬼魅之地的階下囚,你說是不是很可笑?”
傾凰抬著頭又看了她幾眼,終於還是閉上了眼睛,眼不見為淨,對於這一些身外之事,她再也不想追逐了,出世修道之人的淡然她還是有的。
緋雲見自己的挑釁對傾凰沒有絲毫的傷害,不由得怒上心來。就是為了她,夢青彥跟她完全決裂了,就在剛剛,龍鼎山山頂之上,他差一點就將堅實的拳頭落在她的臉上,她不甘心,不甘心那個男人所有的瘋狂都是為了傾凰。
“哼,你還不知道吧,你師父也在這裏?也曾在這一間密室裏呆過,你知道她後來怎麽樣了?”
聽到師父,傾凰終於直視緋雲,動了動唇問道:“我師父怎麽了?”不是她不激動,而是她連激動的氣力都沒有,全身的重量完全壓在身後的牆上,除此之外,形同廢人。
“嗬,她呀,真是個好麵子的老頑固!”緋雲似乎想起了什麽可笑的事情,笑容如此地詭異。
“她到底怎麽了?”傾凰那一雙秋水明眸也射出兩道凶狠的精光。
緋雲撥弄著自己手上那幾十個金箍兒,歪著頭道:“你可知道對於一個靈修之人,什麽是最殘酷的嗎?”話落,哐當一聲,一個金箍兒裂成了兩半,原來那金箍並不是純金的,中間是空的,似乎裝著什麽東西。
傾凰隻看著她,如果可以,她真想撲上去,撕裂她這惱人的嘴臉。
“嗬嗬,你也許並不能理解。你師父一生最是驕傲她那一身的靈力修為,可是,你猜怎麽樣?隻要這一顆小小的藥丸,一切都會煙消雲散。管你以前是不是天下無敵,服下了它,能不能留下命來都還兩說呢!”緋雲自豪地拿出一顆從金箍裏倒出來的純黑色的藥丸,放在手中慢慢欣賞。
“你毀了她的修為?”這一次傾凰是真的動怒了,她師父何其驕傲的一個女子,淩煙閣上下無不對她尊敬有加,早些年華清泉仍在世之時,聽聞淩煙閣以靈力修為之高低競選閣主繼承人,五大長老無一不推崇她師父,以至於她不戰而勝,從此地位也是異常牢固。
師父她雖不在她麵前提起她年少時的往事,但是,每當聽師父的教誨之時,總能在言談之間感受到師父那種自豪感。
她從不敢想象師父脫去了那一身靈力,成為一個普通人的場景,她也無法想象她師父某一天不再蓮足輕點,執劍而舞,風吹衣袂,踏雪無痕。那還是她的師父嗎?那個高高在上的淩煙閣閣主,她從小到大一直仰望的存在。
傾凰不自覺紅了眼眶,晶瑩的淚珠忍住沒有落下,隻因為她不想在這個惡毒的女子麵前暴露出一點的怯懦。
“毀了修為又如何,她也不過是個凡人,到了這裏,能留下性命都算不錯的了!你可知道一個人沒有任何反抗能力,被關在這間不見任何燈光的密室裏,周圍各種毒物噬咬著你是什麽樣的感受?”
“你……”她怎麽可以這樣折磨師父,奪取了她的修為還不夠,還要讓她忍受這樣的折磨。
“嗬嗬,我如何?不過我倒是真佩服你師父,愣是這樣也沒有吭過一聲,若是她早些把玄門所在告訴我義父大人,也不至於受這些個苦!”緋雲說得雲淡風輕,絲毫不在意這一番話落下,在傾凰的心中會激起怎樣洶湧的波瀾。
傾凰多麽悔恨自己沒有早一些到來,多麽恨自己沒能救得出師父來,她恨自己如今一無所有,即使麵對如此醜惡的嘴臉,也無能為力。有的時候就是那麽可悲,你不在意時一身本事毫無用處,等你在意時虎落平陽心中唯有悔恨和無力。
她又能如何,除了被緋雲看個笑話以外,她又能如何呢?
緋雲終於露出滿意的神情,她就是要讓她痛苦,她痛苦了,她才能得到滿足。
“嗬嗬,你是不是覺得很痛苦,痛苦地想要殺了我?別這樣看我,有時間心疼你師父,不如操心操心你自己!”緋雲的目光從頭到腳地將傾凰打量了一遍,如同審視著毫無反抗之力的獵物。
她慢慢地走進傾凰,蹲了下來,盡管傾凰很不願意,她依舊用她冰冷的手挑起傾凰的下顎。
發絲散開,露出傾凰出塵絕世的臉,緋雲眼中閃過一絲妒忌,眼神如同一道冰冷的光打量著她。
“渾身動彈不得的滋味可還好受?”
傾凰沒有避過她的目光,淡然地直視她的打量,也沒有回答她的話。
緋雲也不惱,忽而大笑起來,“看你一個人無聊,我也給你加點料!”話落,她輕浮地吹了個口哨,傾凰不知她在搞什麽鬼,依舊直視著她。
“為了讓你玩得愉快,這個藥我也送你一顆!”她突然把手上那顆藥丸往傾凰嘴上湊,傾凰下意識地轉頭,誰知那瘋女人突然變得瘋狂,一把扯住傾凰的頭發,將她拽過來,怒視著她憤怒地道:“吃了它!”
不能吃,她絕不要吃這個女人的東西,死也不要。
傾凰亦是怒視著她,這已經是她忍耐的極限了,她從沒有這般憋屈過。
她拚盡最後一絲力氣也要掙紮著不讓她得手。她也絕不能讓她得手,一旦失去靈力,她拿什麽去救師父。
“你吃不吃!”緋雲耐心耗盡,變得更加瘋狂,她力氣極大,幾道勁力落在傾凰身上是一片火辣辣的疼痛,她的疼的直咬牙,卻沒有叫一聲,恨恨地道:“你個瘋女人,真不知道我師兄怎麽會看上你!”
“怎麽會看上我?哈哈~你這是在嘲笑我嗎?就憑你也想嘲笑我嗎,你一個階下囚憑什麽嘲笑我!”緋雲被戳中了心事,心中酸澀的同時,更是將怒火全部發泄在傾凰身上,她那原本白皙的皮膚又多了幾道紅痕。
傾凰亦是心痛如刀絞,如果可以她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夢青彥這個人,她不是聖母,她容不下這一次又一次的背叛和傷害,她任由緋雲在她身上留下一道道傷痕,身體的疼痛麻木了她心靈的苦痛,這一切如果都是她必將經受的苦難,那麽她一定要雙倍取回來。
“你鬧夠沒有!”一陣怒吼終於結束了這一場混亂。
緋雲失控的情緒也得到了控製,她轉身怔然看見逆光裏冷然的夢青彥。
他還是忍不住來了,為了這個女子不惜違背義父的命令。
她裝作不知,忽略掉眼角的淚,含著苦澀的笑明知故問:“你怎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