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宮闈院落初體驗
“太後,這該是民間稱作的頭癬,不知可掉發?”我問,微微起身、雙膝已略顯酸痛。
“最近倒是有,一簇簇嚇人的緊,可有根治療法?”
“幼時宜婂有曾患過此病,請了許多良醫終無結果,最終喜的一賴頭和尚給根治了去。隻需白鮮皮、土茯苓、黃柏、雄黃各兩錢,蜈蚣一條加水煎至沸騰去火,再加入輕粉、冰片各一錢,硼砂、苦參各三錢,攪勻。先做熏療,再做洗滌液浸泡兩刻鍾,如此每日一次,半月方可見好,稱之為‘輕冰雄苦湯’。”
我講著這一席話,直直的都笑著,想起幼年便是一賴頭和尚治愈我掉發之病,卻非要了我跟他而去,阿瑪額娘不同意,趕他出門,不肯,最終喚來家丁將其打了個殘廢,我求阿瑪留下了他,從此跟了學習醫術,再幾年他逝於遏府裏,無人知曉他年齡幾何。
“如此便好?”太後側過臉頰望著我,顯露絲絲疑惑。
“回太後,如此便可治愈。至今府裏還保留了那和尚牌位,他也算我師父,偶爾倒去祭拜。”
“沁貝兒,記下黎貴人所言配方,去太醫院取了藥來。”
“是!”沁貝兒嬤嬤依言取來紙筆記錄,我再望向太後,見她對了我輕輕揮揮手,似困乏的言語道:
“你也回了吧,跪著挺累的。”
“是,太後,婂兒告退!”我叩安,起身,萩曈姑姑連忙趕了過來將我扶住,膝蓋處傳來陣陣酸楚,緩步退至門口,出了延壽宮。
“可知皇上今日早朝過後去往何處?”行到禦花園,望了繁花似錦,卻無多餘閑暇欣賞去,皇上暫不去我黎淳殿,我隻得去找了他。
“這會早朝剛過,許是在青玄殿批閱公文。不過聽聞內侍監廬公公講,今日湟洛將軍——釋予烙從邊境勝仗歸來,晚一些皇上該會去城門口接風。”萩曈姑姑忙回答,改不去恭敬的姿態。
“是麽?”
“主子,您還是別忙了去找皇上。”似看穿我的想法,萩曈姑姑攔了我的去路。
“此話怎講?”
“後天夜裏會舉辦宴會,到時方可見著皇上。”
“等不及後夜去。”我略定神,姐姐遺體仍留於奉先殿,未下皇陵安葬,她貼身姑姑爾漫甚忠,執意守靈三個月,我亦是要到奉先殿去,看了姐姐靈位,今日必取了聖旨來。
“妹妹可是小心點,這路……滑!”兀地傳來人聲,許是哪宮裏的娘娘散步至此,握著萩曈姑姑的手不覺緊了緊。
轉角兩抹陌生身影,一紫一紅,‘雲鬢花顏金步搖’,金釵玉鐲、華服著身、冠珠搭顯,均是厚重妝扮,琉珠輕起搖落,信步緩緩而行。
“宣嬪娘娘吉祥!德良娣吉祥!”我略定神,微笑著迎了去。
這紫衣便是德良娣,本是太後派去皇上身邊的宮女,因著勤勞乖巧,又長的亭亭玉立、水靈無比,甚是討皇上歡心,太後便自作主張封了采女,兩年下來賢惠淑德,加之六月前又懷了龍嗣,皇上本就子嗣不多更是寵愛,如此封了良娣,賜玉瓊苑。
玉瓊苑又分東西兩座,紅衣宣嬪住了西殿,德良娣住了東殿,兩人同進同出,關係自是比別人甚密了些。
現今後宮內院唯有德良娣有孕、大腹便便,宣嬪聲音悅耳動聽,如同黃鸝,如此不難猜出是此兩人。
“這位顯是新進的黎貴人吧?”宣嬪犀利眼神掃過我身,並緩緩靠了我來,玩笑了口吻,帶過濃濃胭脂味撲鼻。
“見過兩位姐姐!”我再屈身而下,想擺脫了宣嬪繚繞的眼神,終無果!
“早聞言遏府六小姐,才貌雙全,果不其然呢,妹妹長的可真是能勾人魂兒。”
“宜婂謝姐姐誇獎!”
“宜婂,嗬嗬……好個宜婂,你宮裏的管事姑姑沒教過你,六品以下妃嬪都隻能自稱嬪妾麽?”宣嬪突然止住言笑,冷漠了臉色望著我,自知理虧忙的跪在地,萩曈姑姑亦是跪下,說道:
“請宣嬪娘娘責罰,是奴婢未……”
“住口,萩曈!嬪妾謝過宣嬪娘娘教誨!”
我搶過姑姑話語,再對宣嬪微磕一頭,如此嬪妃不過隻為逞一時之快,想給了我下馬威,我又何必與她不和,這樣直爽性格呆著後宮,倒沒的可怕!
“喲,妹妹這是何必,快起了,別人不知還以為我欺負你呢,快快起身!”宣嬪再次換過臉色,不問我身後萩曈姑姑,隻伸出右手攬過我手臂,尖銳護甲刺到皮肉,生疼卻不敢出聲,強忍過痛。
“妹妹前日方才進宮,倒還住的習慣吧?”宣嬪輕拉過我的手,放於她掌心,纖細手指冰涼。
“謝宣嬪娘娘關心,嬪妾一切方好!”
“喲,就叫我姐姐吧,怎的還這般見外。你我同是皇上的女人,以後可還相互扶持才對。”我有些覺得反胃,不得不佩服了宣嬪娘娘的性情,前後不過一刻鍾,臉色早已換過好幾次。
“姐姐言重了!嬪妾剛剛進宮,許多事還不懂,他日必定仰仗了姐姐去。”我笑,屈身,並借勢收回自己手指,保持了慣日淑靜資容。
“行了,德良娣也該回宮休息,我們便不打擾妹妹賞花了。”宣嬪對我莞爾一笑,挽了德良娣朝了玉瓊苑行去。
“恭送宣嬪娘娘、德良娣!”
至始至終未聽到有德良娣開口,隻臨行前對了我禮貌一笑,高貴大方!
“主子可還好?”待兩人行至遠處,萩曈才起身,輕言。
我捂過被紮疼的手臂搖搖頭,望了遠去的身影,這茫茫深宮原不若我思量的那般簡單,算了,無論怎樣先去奉先殿,祭拜了姐姐靈位。
“走吧,去青玄殿找過皇上。”我喚過萩曈姑姑,由她領了路前行。
沿路均是禦花園景致雅然,流水青山、繁花似錦,點綴著春日盎然、勃勃生機之貌。亭台樓閣,水過湛湛、清澈了湖底,竹木洞橋、穿插東西的旖旎風光。
不多會繞過庭院,卻是錯落的屋簷畸角,紅牆磚瓦,長長走廊立於眼前。萩曈尾我身後緩步前行,模糊記憶追溯於兩年前皇上白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