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絲線

  於兒的血味道並不差，這有些出乎蘇沙的預料，雖然味道依然很奇怪，但和它製造出的那些怪物的血完全不一樣，是一種可以品嚐的、值得欣賞的怪異感。


  這種感覺就像人類第一次喝咖啡，雖然苦澀，但依然能夠發現其中那獨特的香味。


  換言之，對神明而言，於兒的血是美味的……隻是需要稍稍適應一下。


  如果於兒的血是美味的，是否意味著於兒可能也是美味的？

  這樣的念頭在蘇沙心中一閃而過，但轉眼間，祂就將所有注意力集中在了眼前的戰爭上。


  這確實是一場戰爭，狀態完滿的晉升者與極度衰弱的神明之間的戰爭。


  在於兒開始分析蘇沙的血液的那一刻，戰爭就開始了，而現在，它進行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這個晉升者的實力比預想的要強一點，蘇沙在心中做出判斷。


  通過血液發起的侵蝕停滯在了47.89%，如今隻能以極緩慢的速度向上增長，對方成功對侵蝕區域進行了隔離，隔離的方式很巧妙，就連蘇沙都忍不住分出一絲精神力，欣賞了一下隔離進程中那富有創造力的算法……總而言之，侵蝕應該無法超過50%了。


  但是沒有關係，蘇沙已經吃下了於兒的血，留給對方掙紮的時間不多了。


  又一條觸手從大海中升起，掀起百米巨浪，這條觸手有一大半都是機械的，它的尖端就像一隻巨大的鑽頭，狠狠紮入地麵，於兒正掙紮著想從海中爬出來。


  遠處的天邊，忽然出現上千道白煙，每一道白煙都代表著一枚由血肉和機械共同構成的怪異導彈。這種武器在人類看來或許很有威力，但在蘇沙看來，簡直就像小孩子拿出一把水槍與她槍戰。


  蘇沙通過吃下去的血液，偽造成於兒的身份向導彈發出了自毀指令，那些白煙甚至還來不及升上高空，就炸開成一朵朵藍色的火焰，如同節日的焰火一般。


  但在焰火中，又有成群的黑點升了起來。


  如果從更近的位置看，就會發現它們其實是一個個四麵棱錐，棱錐的邊長大約十米，底部飄動著四根觸手，頂端有一顆車輪大小的眼珠。


  眼珠不停轉動著，在它的眼底上，藍色的光芒正變得越來越熾烈。


  下一秒，修姬看見上百道藍色的激光從黑點中射出，它們織成一道巨大的網，飛快地向蘇沙掃來。


  用不著提醒，保持著原形狀態的修姬就將蘇沙整個吞進了自己的肚子裏。


  0.1秒之後，激光掃在了修姬的身體上。


  翠綠色的眼瞳全部隱藏了起來，黑色的原生質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黑，修姬的身體就像一片黑色的剪影，隻有形狀，但看不出任何細節，甚至看不出它是立體的還是平麵的，因為它根本不會反射任何光。


  這在人類的物理學中，被稱作“黑體”。


  黑體是能夠吸收外來的全部電磁輻射，並且不會有任何的反射和透射的物體。在人類的理論中這是一種理想化的物理概念，類似於“絕對光滑的平麵”或“絕對剛性的小球”，並非在現實中可以實現的東西。


  但對修姬而言這是完全可行的，因為她已經喝下了神明的血，如今的她實際上擬態成了一個更高維度的形狀，這種形狀在三維世界的投影恰好能夠表現出理想的黑體性質，從而將攻擊蘇沙的激光全都“吃”進了肚子裏。


  因為激光也是一種電磁輻射，哪怕威力再強，這也是無法改變的本質。


  光束攻擊的機會隻有一次，緊接著，那些懸浮在空中的棱錐就將目標對準了彼此，遠方的天空中，再次綻放出一片焰火。


  於兒仍然在瘋狂地發起攻擊。


  電磁炮、高能射線流、以及更多的奇奇怪怪的導彈……它在短短時間裏傾瀉出的火力強大得連蘇沙都驚歎。


  但這沒有任何意義。


  因此它們全都屬於低層次的攻擊，作為神明的蘇沙可以輕易找到規避它們的方法，這些攻擊甚至無法對祂正在做的事造成一絲幹擾。


  現出原形的修姬可以清晰地看到，站在蘇沙背後的陰影已伸出數百條觸手，正在以一種奇怪的節奏晃動。


  一道道若有若無的絲線從觸手的末伸出，跨越數十公裏的距離，連接在於兒的身體上。


  這些絲線就像幻影，修姬好幾次看見它們穿過高樓，卻絲毫不受阻礙。


  但這些絲線對於兒的影響是實實在在的，觸手每一次扯動它，於兒的身體都會不自然的順著同樣的方向移動。


  雖然緊接著對方就會向相反的方向掙紮，但陰影……或者說蘇沙很有耐心，祂會順勢放鬆這一道，改為牽扯其它的絲線。


  反正無論於兒怎麽掙紮，這些看似脆弱的絲線都不會斷裂。


  蘇沙就像在馴服一隻不聽話的傀儡。


  修姬突然想起來了——自己喝下蘇沙的血後，也看見過類似的絲線，它從自己的體內伸出，卻斷在了半空。


  那原本是古老之核對她的控製。


  看來神明都擁有類似的手段，隻不過於兒比自己更加強大，而蘇沙也比古老之核弱小，因此控製的過程也變得更加麻煩。


  於兒的身體已經有一大半露出了海麵，修姬已經分不清它是主動爬上岸的，還是被蘇沙拽出來的。


  它隻有兩條觸手，但每一條都無比巨大，足有數公裏長，其中一條以血肉居多，另一條則大半是機械的。


  它的身體同樣龐大，外形臃腫而畸形，看不出明顯的頭部，但在接近頂端的位置，有一個光球。


  光球是藍白色的，直徑大約100米，熾烈無比，就像一輪藍色的太陽。


  於兒的掙紮已經變得很微弱了，身體的大部分控製權已被蘇沙剝奪，但那顆藍色的光球，正變得越來越亮。


  蘇沙突然感覺迎麵吹來了一陣“風”，那是一股強烈的射線流，這當然不會對祂造成什麽傷害，也因此，祂稍稍慢了一瞬才反應過來。


  這是於兒最後的掙紮。


  藍色光球是一顆人造的核聚變太陽，那或許就是於兒的能量來源，於兒在它的表麵鑿開了一道裂口，破壞了它的穩定結構，誘發出一道定向的噴發，“風”正是它噴發的前兆，下一瞬，白熾的火焰眨眼間橫跨整座城市，撲到了蘇沙眼前。


  這是接近10萬度高溫的聚變火焰，陰影伸出觸手，擋在火焰前方，卻還沒堅持一秒，就被燒成了灰燼，即使是神明的投影也無法抵擋如此的溫度。


  修姬裹著蘇沙的身體，想要躲開藍色的火焰。可就在這是，她突然感覺身體無比滯澀，液體般的原生質一下子無法再流動。


  蘇沙也感到了同樣的遲滯感。


  “原來這就是於兒的權柄。”她在心中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