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謊言的背後
“小姐，您好歹吃點！”
今天的太陽似乎是從西麵升起來的，因為一大早就來了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
好啊，王允跟我來狠著，合著看我舍不得欺負小孩麽？
也罷，大不了不理，我不砸東西，也一個字不說，耐我何？
其實絕食沒有用，因為隔段時間我就會莫名其妙的睡過去，現在這情況比原先懷著身孕還要嗜睡，可醒過來之後，肚子裏卻半分不餓。忽然睡著這種詭異的概率隨著我發脾氣消耗增多而頻繁的增加，我知道，王允對我用了藥，也對，他的醫術高明，連身為神醫的華佗都不放在眼裏，不過是讓我睡覺的藥罷了，又怎麽能難倒他？
“小姐，您好歹吃點！”
看，翻來覆去無非就這麽一句話，其實我想告訴她我根本死不了，他們家的念月大人究竟多麽厲害，究竟多麽有手段她是做夢也想不到。可我思量了會，終是忍了下來。
“就算不為著您，好歹也為了那位還關在牢房裏的先生啊！”
畢竟年紀還小，小丫頭哇的一聲哭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不過也難為她了，手裏的東西竟然一點也沒撒。
“你說誰？”
看，這麽多天沒有喝過一口水，我的嗓子一點也沒有沙啞，這念月究竟是有多大的本事？
“你說誰？”見那丫頭半晌不理我，我又問了一遍。
“就是跟小姐一起帶回來，現在關在牢房裏的那位先生！”
跟我一起回來的先生？是誰？華佗和曹操跟著於禁逃了，那這個先生是誰？於止？趙廷佑？還是我一直都沒有看見的毛玠？那一晚除了我，竟然還有人活著，他是誰？
“我要見念月！”
“小姐！”小丫頭慌忙站起，將手裏的東西朝我湊了過來。
還是那句話，“我要見念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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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王允踏進門的時候語氣淡淡，聽不出什麽不對勁，可那蒼白臉上的紅已經泄露了全部。
他並不是那麽風輕雲淡慢慢悠悠走來的，而是……跑著來的。
“那個人是誰？”我問。
“哪個人？”
我一動不動，更不再說話。
“這個人終究是留對了！”王允慘淡一笑，隻嘴巴裏溢出嗬嗬聲，連嘴角都沒有動一下，“還以為這輩子你都不會再理我，沒想到卻因為個半死不活的人……”頗無奈的語氣。
我確實怨他，若是他不去幫助張繡，宛城不會失守，曹昂不會死，我的孩子，也不會……沒了！
“他是誰？”
“至今昏迷著，具體是誰，我也不知道！”王允的回答很誠懇。
“我要見他！”
“你就這麽不相信我？”王允伸手探向小丫頭的手微微一頓，最終抓住了碗沿，語氣更加卑微，更加的無奈，“先吃點東西再說！”
他用勺子攪了攪碗裏的東西，舀了一勺吹了吹，才湊到我嘴邊。
這是什麽東西我沒看出來，不過這味道卻是熟悉的緊，因為我已經不記得睡著的時候究竟吃了多少次。
“我要見他！”我別來臉，還是先前那就話。
比強麽？你強，我比你更強！
監牢，沒什麽特殊，也不是很大。我和王允走進去的時候，隻有兩個看守在喝酒。
“軍師，您怎麽來了？”看守放下酒杯湊了過來，見著王允，一臉蓬蓽生輝的驚。或許在他看來，王允這天仙一般的人物絕對不適合來這裏。
“人呢？”
“哦哦！軍師這邊來！”大概是這人無人問津，看守想了會才猜出王允說的是誰。他在前帶路，很快走到了一間牢房前。
黑乎乎的牢房，一個髒兮兮瘦骨嶙峋的人的仰麵躺在裏麵，一動不動，隔著監牢裏碗口粗的木柵欄，我看了半天，愣是沒看出來那是誰，更別說什麽熟悉了。
“王允！你玩我？”我衝著王允吼。
“你不認識他？”王允一副很無辜的模樣。
我有些氣急敗壞，“你這麽千方百計的逗弄我，就是為了我能開口跟你說話嗎？冤有頭債有主，我明確地告訴你，我討厭你，不是因為曹昂的死你沒有幫我，而是因為你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蠻橫霸道的奪走了我的孩子，別的都可以不論，隻這一點，這輩子你都休想得到我的諒解！”
“玥兒，玥兒……”
我扭頭就走，哪裏理會王允。
可還沒走幾步，一個沙啞虛弱的聲音就在身後響起，也將我生生釘在了原地，我僵硬的扭了頭……越過王允和那兩個略顯驚惶的看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瘦的不成人樣的男人，他就站在我先前站著的位置，一雙黑手扶在木柵欄上，探著身子，使勁的將蓬亂的腦袋往外擠。
“你們幹了什麽？”我腳下打跌，頭暈目眩，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跑到木柵欄邊上，緊緊的握住那人瘦的如同雞爪一般的黑手。
我將手探向那人的臉，隻蹭了幾下，就滿手的黑泥，可我也清楚地看清了那人的臉，雖然瘦，可容貌依舊可以辨出三分，“郭嘉！你怎麽成了這樣了？”
“我們什麽也沒幹！”兩個看守被我的癲狂嚇壞了，急忙向王允解釋。
“私刑呢？你們是不是對他……”我的嗓子哽咽，話出口難成語調，郭嘉，你怎麽成了這模樣？
“沒有，沒有！怎麽可能用私刑呢？”看守搖頭，一邊解釋，“他被帶來這裏的時候就是這樣子，他也不是什麽重要的犯人，我們也就是給他一日三餐，要不是軍師提起，到現在也不會注意到這麽一個人！”
我是王允帶來的，縱是看守敢欺騙我，可再大膽，他們也沒有膽量去糊弄王允。
可郭嘉，這是……
“開門！”
“姑娘，這裏麵……不幹淨！”看守有些猶豫，一邊跟我說，一邊向王允請示。
得了王允的同意，他三兩步跑了過去，從腰上取下鑰匙，開了鎖，“姑娘你小心點，裏麵又黑又髒的，小心別髒了……”
嫌他婆婆媽媽的動作太慢，我自己扯下鏈子，推開了柵欄……
“你怎麽成了這樣？”上下打量過郭嘉，我問。
“子修……子修呢？”郭嘉動了動嘴，眼裏有了淚光。
我拚命地睜大眼睛想要遏製奪眶的眼淚，可淚水還是不爭氣的滴答滴答的往下淌……
郭嘉抬起手，似乎是想幫我擦了眼邊的淚水，可看見自己髒兮兮的手，又縮了回去。
“怎麽了？”他問。
“他已經死了！”
“死了？怎麽會？”郭嘉譏誚一笑，搖頭，“我不過是毒發昏迷，一覺醒來怎麽一切都不一樣了？笑笑你在跟我開玩笑麽？”
“宛城，早已經失守了！”
“……”郭嘉站立不穩，渾身劇顫，“老爺也……”
“沒有！”我掐斷了他的話，急忙道，“他被於禁帶走了！”
有些事情，知道了隻能更絕望，所以，我並不打算告訴他。
“這裏是張繡的地方，”郭嘉也沒有再深究曹操的事情，“那你？”
他是想知道我怎麽能安然的待在這裏，我垂下眸，腦子不自覺的轉了幾圈，說真的，即使怨王允，可我並不想讓他到處樹敵。誰知王允卻並不這麽想，“我就是你口中那個張繡的軍師！”
郭嘉的視線這時才從我的身上挪開，“原來一直以來跟我較量的人是你！”
王允傲慢的看了他一眼，目光恨恨的，最終落在了我與郭嘉交握的手指上，“玥兒！”他喚我，語氣比先前多了份不容抗拒的絕然，“人你已經見著了，跟我回去！”
“笑笑，你和他？”郭嘉已經看出我和王允的關係非同一般。
“我要帶他走！”我拽著郭嘉，不鬆手，“我不放心他一個人留在這裏，他……會死的！”
“不要鬧了！”王允微嗔，伸手來抓我，“跟我走！”
“不！我甩開他的手，拒絕。
“你留在這裏他就能活了麽？”我一次次變本加厲的忤逆，終於觸到了王允的極限，他紅了眼，終於怒了。
“什麽意思？”我看向郭嘉，可他側著頭避開了我的視線，我隻能再去問王允。
“他中了毒！”
簡單的四個字，不帶絲毫情感，卻讓我鬆了一口氣。
“郭嘉為了幫我解蠱，中了毒……”我道。
有些記憶還是不要碰觸的好，一旦提及，心裏的酸澀與痛楚就會蔓延，最終一發不可收拾！
他騙了我呢，以那麽美好的一個謊言。
我穩了穩心神，強擠出一絲笑意，“這毒郭嘉自己能解！”
“他能解？”王允臉上的鄙夷更加強盛，“就他？”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郭嘉能解這斷腸草的毒有什麽不可思議的？難道這天下間就隻有他王允一個人厲害，能及別人所不能及？
“郭嘉自然能解！”我扯著郭嘉，“你說啊！”
我想要他附和我的話，至少給我一個點頭也好，可他隻是越發的刻意躲避我，那張髒兮兮的臉孔又白又紅。
“若是我的判斷不錯，這傻子中的是斷腸草的毒，以至陰之血養毒，削弱毒性，以為藥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