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曹昂之死
“繡！”遠遠傳來一個男聲，熟悉的讓我無法再平靜內心，是他！
“念月！”張繡喜形於色，抑製不住的興奮地叫了一聲。
念月，他又換了名字？念月？思念……懷念……玥麽？
張繡驅馬朝著聲音的方向趕了過去，親自將那人迎了過來，“不是說不喜歡血腥味，你怎麽這麽快就來了？”
“我來看看成功的果實罷了！”那穿著一身白衣，不染半分纖塵的人安穩的坐在馬背上，慢悠悠的晃了過來。麵對張繡的熱情，他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隻是冷著聲音說話，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情緒。
“曹阿瞞中了毒，讓我給放了，還有的就是這麽多了！”張繡朝著我們指了指，像是炫耀。他對著念月的態度很奇怪，麵上是親敬，可骨子裏似乎加了些畏懼。
念月慵懶的看了過來，狀似依舊沒有什麽情緒的目光鎖在我身側的曹昂的身上，半響後挪開，最後定格在了我的身上。
別人或許看不出，可是我卻清晰地分辨出那目光的含義從挑釁換成了疼痛。
“你就是張繡的軍師？”曹昂也是年輕氣盛，他一點不客氣的擋了念月的視線，問。
念月挑眉，挑釁不屑地意味愈濃，“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對於一個就要死的人而言，有意義嗎？”
曹昂牙咬得咯咯響，卻又沒有半個字去應對。
因為那人就有這樣的氣魄，他像是一種傲然於萬物的存在，讓眾生忍不住想要去仰望，去服從。
“我要她！”念月緩緩的抬起手，指著我道。
“她？”張繡的視線也因為這句話再次回到了我的身上，他仔細的打量了我，又指著我，扭頭對上念月確認了一遍，“你說她？”
“髒兮兮的也看不清，難道真是個大美人？”張繡喃喃著，“不是說你對女人沒有興趣，除了……”他的神色忽的一斂，“莫非，她就是……”
王允猛地抬頭，他的眼神似刀，瞬間止了張繡的話，張繡吞了吞口水，明顯抖了一下，“一個女人而已，既然是你的夙願，我自然幫你實現！”
“夙願？”一句話，透露出了太多的信息，而曹昂抓住了這最為重要的兩個字。
“玥兒！你認識他？”曹昂問我，“他的身份除了軍師之外還有其他？”
我該怎麽跟曹昂解釋念月這個身份？告訴曹昂，他念月姓王名允字子師，是我逃了婚的那個男人？還是告訴曹昂，我當初能夠來到曹操身邊認識他曹昂，都是托了這個念月的福？或者幹脆告訴他，那個他耿耿於懷一直留在我心裏的那個名叫子默的男人，也是眼前這個念月？
“念月？你叫念月？”見我不回答，曹昂自己開始琢磨，卻一下子就找到了重點，“你是子默？”
雖然我招惹了不少的麻煩，可曹昂知道的，除了郭嘉，剩下的也隻能是子默。
“不錯，真沒想到我死之前還能見你一麵，我也算是無憾了！”曹昂自嘲著，望著我的眸子透出傷感，“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麽會猶豫了，那個人不論是智謀還是其他，都在我之上，他比我優秀的太多……”
曹昂的臉色像紙一樣的蒼白，肩膀上那個血窟窿雖然扯了布包紮過，可鮮血怎麽也止不住，血越流越多，淌在地上，竟然濕了一片的泥土……
“不是！”他怎麽可以這樣貶低自己？我顧不得就在我身側不遠處的王允，急忙解釋。
可那時的我隻注意到曹昂忽然亮了一瞬的眸子，卻完全沒有看到王允臉上疼惜失望的表情……
“傻瓜，你在急什麽？”曹昂扯著嘴角笑了笑，將我的腦袋按進懷裏，“我隻是想說，原來在你的心裏，我竟然戰勝了那麽強大的一個人呢！”
“這小子不想活了吧！都這份上了還隻知道花前月下？”寶慶完全不理解，在他看來，曹昂現在的情況大概是像極了……瘋子！
“這倒不失是一種苦中作樂的好法，我一直都蠻欣賞那小子的，雖然以前並沒有見過他，可他在我的印象裏絕對不是個草包！”張繡如是說，可他話鋒一轉，又吐出了一句殘忍的話，“不過，誰都可以放過，唯獨他！不僅因為他殺了沈浩……”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王允持弓，弓上帶箭，而弦已拉滿，他吐出狠厲而又陰冷的十個字，卻完全的總結了張繡那邊的立場。
“念月大哥要用箭結果了他麽？”寶慶一驚一乍的，激動不已的說了句白癡話，“繡哥的箭法那是好，人稱百步穿楊！早知道念月大哥的箭法也不錯，可就是沒有機會見識，今天剛好長了眼見！”寶慶滿眼放光，“小子，算你命好！”
“我一直很好運！”曹昂附在我肩膀上輕輕道，推開我的時候他的唇輕輕擦過我的眼角，“至少有他在，我不用再擔心你！”
“除了我，其餘人都可以放過麽？”他揚聲問，問的是王允！
他的血失了太多，沒有我的扶持已經有些站不穩了，可他還是固執的拒絕了我的幫忙，他，曹昂，有屬於自己的驕傲。
“你有資格跟我談條件麽？”王允的姿態依舊高傲。
“子默，不要！”我衝了出去，眼睛已經有些模糊。
王允不會放過曹昂的，他說了，會讓我後悔。可我還是想試試，那個張繡怕他，如果他開口的話，或許曹昂不會……死！
“走開！”王允出聲斥責，但拉滿弓的手依舊緊緊地握著弓，依舊是原先的樣子巋然不動，我知道，那手的主人已經猶豫了……
“子默！放了他，算我求你！”王允的瞳仁跟著顫了顫，他動搖了，這是幾個契機，隻要我求，若是能說服他，曹昂是不是就可以活下去？
“若是要少爺用命換了我們的我，我寧願現在就去死！”趙佑廷手握著兵器，咬牙道，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他應該已經將我劃到了敵人的範疇。
“我也做不到！”於止附和，他的武功還是先前那三腳貓的檔次，可當慣了總管，吼出來的大嗓門，這時候說起狠話卻也非常有氣勢，他隻看了我一眼，很快就將眼挪開，他心裏的想法該是跟趙佑廷一樣的吧！
“我也是！”
“我也是！”
…………
這絕對不是個好的征兆，果真，王允還沒有動作，那邊張繡的態度率先強硬起來，“既然那麽想死，那就都去死吧！”
見王允一直沒有射出箭，張繡直接上了手，弓箭很多，也不一定要王允手裏的那一個。
三箭齊發，靶心的位置都是曹昂！
“不要！”
我的速度再怎麽快，可跟弓箭比起來，終究差的不是那麽一丁點。
“少爺！”
“少爺！”
…………
三支箭，統統紮在了曹昂的身體上，意外的是血流的卻不是很多，至少沒有肩膀上那麽多。
我突然就想起玉真子講的那些故事，那些個才子佳人的故事，人們總是幸運的，結局總是美好的！
或許像故事裏一樣，曹昂也穿了什麽東西，而那箭根本沒有射中他？
曹昂依舊笑著，像往常一樣的笑著，可他的嘴角慢慢沁出一絲鮮血，整個人慢慢的倒了下去，他似乎想說什麽，可那句話最終卻隻成了個唇語，他說：我愛你！
他說，他愛我！
“啊~啊！”
是誰發出那撕心裂肺的吼叫聲？為什麽一切都在旋轉？天怎麽突然就黑了？是誰在哭？哭什麽？誰在喚我？郭嘉？王允？還是曹昂？
腦袋越來越沉，身體越來越輕，似乎有什麽從我的身體剝離，我抓不住，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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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桌子上的東西被我全部掃到了地上。
精美的食物滾的到處都是，瓷器的渣滓更是濺的到處都有。
滿屋子的下人戰戰兢兢的看著我，沒人敢離開，因為怕我一個人待著自殺。沒人敢勸我，甚至沒人敢說話，我知道，所有的人都怕我。
他們麵上不說，可背地裏都拿我當瘋子，一個上輩子積了福，這輩子揮霍無度，任性無為的瘋子！
其實他們說的也對，可不是麽？我可不就是這樣一個瘋子麽？不過，或許再加上幾個前綴條件才能更準確些。
一個失去了快樂，失去了自由，失去了一切的瘋子！
曹昂死了，我永遠的失去他了！我好沒用，因為我還活著，孤獨的活著。我連那證明他曾經存在，他唯一的痕跡，他最後的那一絲血脈都沒有保存下來……
我的蠱已經解了，解蠱的自然是王允，他用了什麽方法我並不知道，或許與華佗的相似，也或許不相似。不過，我知道我的蠱沒了，我的孩子也跟著沒了……
我狠狠地咬在王允的肩膀上，直感到滿是血腥氣也不撒口，下人們以為我瘋了，上前想要將我扯開，可王允卻喝退了他們，就那麽坐在床邊任我趴在他的肩膀上，瘋了似的咬著他……
最後，來不及理會自己究竟怎麽樣了，卻是先來檢查我的牙……
鮮血透過他的白衣，從胳膊上慢慢流下來，淌到指尖，像凝聚而成的一粒血色琥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