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這樣玩我,你很開心嗎,衛雲鄰。”
衛雲鄰三個字,讓延頡的瞳孔瞬間放大,看著上方的那個眼裏已經有些怒氣的女子。
他看出來了。
或者說是他故意讓她看出來的吧。
剛才得一切一切,除了說話的語氣不一樣,延頡所有的表情動作都是與曾經的衛雲鄰一模一樣。
延頡不喜歡被動,所有的一切他都喜歡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所以與其在這裏等著韓雅然把他拆穿,延頡想到不如給她一個主動的機會。
所以剛才那所有的一切都是延頡故意而為之。
此刻的韓雅然已經怒氣值爆滿了,眼前這人明明就是衛雲鄰,她不會認錯的。
那次宴會她沒有細看,而且當時也根本沒想到眼前那個人會是衛雲鄰。
要不是剛才小子睿的話,她本來也沒往那方麵想,但是眼前的穎南王此刻說話的行為動作卻越來越像曾經的衛雲鄰。
溫文爾雅,溫潤如玉。
衛雲鄰。
延頡。
穎南王。
這三個人,在這一刻匯聚成了一個人。
韓雅然有些顫抖的伸出手,觸碰到那有些冰冷的麵具時,韓雅然又有些退縮。
她內心深處有些恐慌,若麵具下真的是曾經那熟悉的人,她真的會像上次那般說的一樣嗎。
殺了他,她真的下的去手嗎。
可是就在韓雅然猶豫的一瞬間,一隻手伸了出來,抓住她的手,韓雅然一驚,是眼前的人的手。
就那樣,延頡抓住韓雅然的手,慢慢用她的手取下自己臉上的麵具。
那一刻,那熟悉,但是卻已經沒有任何稚氣,一張完全充滿成熟氣質的臉露了出來。
與韓雅然前些日子見到的他相比,沒有多少差別。
“見到我,你可開心。”延頡反其道問道,此刻的他一臉笑意的看著韓雅然,他想知道,她是否真的會不想見到他。
韓雅然怎麽可能開心,見到他,她生氣還來不及呢。
可是延頡還沒等到韓雅然的回答,一隻冰冷的簪子抵在了他的脖頸處,他跳動的脖頸都能感受到那因為體溫而溫熱的尖端。
韓雅然取下了自己頭上的金簪,這是她出門的時候,芸姨給她戴上的。
“我說過,再見到你,我會殺了你。”此刻的韓雅然眼裏有著認真。
“你不會的。”延頡沒有任何驚慌,反而一臉坦然的看著韓雅然。
韓雅然不會殺了他,因為此刻她那隻拿著簪子的手正在微微的顫抖。
她在恐懼。
她在害怕。
一個內心都在害怕的人,怎麽可能下的了手呢。
“我會。”韓雅然怒道。
“雅然,你不會的。”延頡聲音溫柔的說道,一臉笑意的看著韓雅然。
“我會。”韓雅然的聲音提高了,不知是出於憤怒,還是被延頡的話給激到了,韓雅然真就舉起那隻簪子說著就要刺下去。
可是延頡就那麽看著她,如六年前那般的眼神。
簪子再一次停在了延頡的脖頸處。
一滴溫熱的眼淚滴在了延頡的臉上。
剛才還透著自信的延頡這一刻卻有些慌了。
“為什麽,當年要背叛我們。”韓雅然帶著哭腔說道。
當年他們是那麽的開心,可是那一戰,所有人都死了。
而言眼前這個本應該已經入土為安的人卻再一次站在了她的麵前。
所以韓雅然疑惑,心中有無數的疑問。
當年到底是什麽情況,當年的真相又是怎樣。
“雅然,你信我嗎。”延頡伸出手撫摸著韓雅然已經被眼淚有些浸濕的妝容。
韓雅然沒有說話,微微有些愣住了。
信他?
可是她親眼所見,那隻弩箭就是他射出來的,若不是他,歐陽睿也不會死,還有大家。
她又怎麽會那麽輕易地信他呢。
消失六年,留了一具假的屍體在炎國。
騙了所有的人。
也騙了她。
這六年她是如何過來的,他又怎會知道。
“雅然,對不起,這句話我還是要說,當年的事情,我會在一個合適的時機告訴你,但是卻不是現在。”延頡慢慢的說道。
他不能告訴韓雅然,若是韓雅然知道了,以她性格,她必定會參與到這場漩渦中,而那時候,他想保護她,就沒那麽容易了。
當然延頡也相信以韓雅然現在的能力不會受到多少傷害,但是哪怕是一點點,他也不願意看見。
這麽多年以來,他以為再也見不到她了,可是他還是遇見了她。
而今日她嫁給了他,這個他曾經很早之前就一直心心念念的姑娘,今日終於成為了他的新娘。
“你放心,他們,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延頡的話裏有著認真,並且也有著堅定。
那也是他同甘共苦兩年的朋友,他怎會讓他們就那麽白白的死去呢。
“衛雲鄰。”韓雅然看著眼前的人,他是那麽的真誠,眼神清澈。
而韓雅然沒有叫他現在的名字,而是曾經那個她叫了多年的名字。
“這麽多年,我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我了。”韓雅然的眼淚還是不受控製的流了出來,這麽多年,每夜夢回,她都問過自己,曾經那個溫柔的男子在你心目中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我曾經也怨恨過你,但是後來我想你依然已經不在這世間了,我的怨恨又有何用,所以後來我便放棄了這份執念,每年的忌日,我都會去皇陵看你,我以為那樣就離你近些,也能在那孤單的皇陵裏陪陪你。”
“可是你又出現在我的麵前,那一刻我的心是痛的,我感覺到了欺騙,你知道嗎,欺騙,那一刻,我覺得我這麽多年的堅持是多麽的可笑,我就像一個笨蛋一樣被蒙在鼓裏。”韓雅然不想回想起見到衛雲鄰的那段時間是怎麽過來的。
那些日子,她的腦海裏都是他的影子,即使與六年前的他有些變化,韓雅然卻知道,那就是他。
所以即使顧涵山不讓她去尋找他,她還是偷偷的去找過他,但是一無所獲,直到後麵再一次見到了他,韓雅然卻感覺到自己那個塵封許久的心再一次的跳動了。
韓雅然不敢告訴任何人,再一次見到衛雲鄰的時候,她的心中竟然在竊喜,她竊喜他竟然還活著。
她竊喜這個世間再一次有了一個他。
而那一刻,所有的一切怨恨,埋怨,她都統統的忘到了腦後。
那一刻,她的那顆心被驚喜給深深的填滿了,再無其他。
可是後來,驚喜慢慢消退,她才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拋開一切不談,就是整個中樞令,現在他出現在了炎國,怎麽也要給曾經的大家一個交代的。
“對不起。”延頡慢慢的說道,心裏有著深深的自責。
他現在能說的也隻有這句對不起。
他的仇人現在還在逍遙快活,他沒有為所有人報完仇之前,他無法給她任何一個交代。
“我說過,對不起沒有用,你的對不起是不能讓他們回來的。”韓雅然伸回來了她那已經有些僵硬的手,慢慢的從延頡的身上爬起來,坐在馬車的座位上。
她沒有看延頡,把頭轉向一邊,“你走吧,我現在不想在看見你了,但是既然已經嫁給了你,你也放心,我不會跑的,再說了,我還能跑哪去呢。”
“我與你的親事本就是雲帝下過聖旨的,你現在是雪國人可以不遵從,但是我不行,我若是現在回炎國,回相國府,恐怕過不了幾個時辰,皇宮的禦林軍就會把相國府團團圍住。”
“我早該想明白的,我姓韓,是和整個相國府緊緊的聯係在一起的,即使曾經的我離開了相國府,但是也改變不了我是韓翊鳴女兒的這個事實。”
“所以,我若跑回去,雲帝就正好找到了一個在合適不過的理由了,一個可以毫不忌憚的動韓家的理由。”
“所以衛雲鄰,現在除了你,我別無去處。”
衛雲鄰,現在除了你,我別無去處。
韓雅然的這句話一直在延頡的腦海裏回旋。
即使他從輦車裏爬了起來,看著那個有些落寞的姑娘,就留下了一句話。
等著我,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而他轉身離開輦車的時候,韓雅然至始至終都沒有轉過身看他一眼。
她心裏還是恨他的吧。
即使沒有殺他,她卻還是沒有原諒他。
但是迫不得已,現在的她不得不與他同在一首船上。
而韓雅然看著外麵的月光,今夜的月亮好像那日在衛雲鄰府中的那輪。
可是月亮是同一個月亮,這月亮下的人卻不是同一個了。
而那日的烤羊肉,那日的歡聲笑語,這一生她都無法再體會到了。
延頡此刻站在不遠處,看著那輛輦車,手裏的酒已經喝了一大半,他很少喝酒的,但是今日,他不知道他除了喝酒,還能做些什麽。
“一個人喝什麽酒,無趣,要喝一起喝啊。”秋仲瑾也拿了一瓶酒過來,看著延頡,一臉的無奈。
延頡沒有理他,而是又喝了一口手裏的酒。
“你啊,你明告訴她當年的事情真相就好了,幹嘛還藏在心裏,你這樣她不誤會你才怪。”秋仲瑾真的想敲敲這人,聰明的時候誰也比不上,但是蠢起來也無人能及。
“你不懂,他們雖然不是我害的,但是卻也是我的原因,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若是當年我不把他們帶進中樞令,他們也不會死,若是沒有當年的事情,他們現在也一定會過的很幸福吧。”延頡臉上有著濃濃的憂傷,她抬頭看著上方的月亮,今夜的月亮與那日真的很像,延頡慢慢的想著,當年他們的願望是什麽呢。
如果當年他們沒有來中樞令,如果他們沒有去棲山,現在的他們也一定有著兒女,家庭和睦,幸福快樂的享受平凡的生活吧。
可是這世間永遠都沒有如果,他現在能做的,就是給他們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