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衛雲鄰此刻看著椅子上的披風,微微搖搖頭,一恍惚間仿佛又看見了早晨那隻露出一雙眼睛的人兒了。


  即使隻露出一雙水靈靈的眼睛,若是不認識的人,依然會被那雙靈動的眼睛所吸引吧。


  今日她與歐陽睿學武時的笑容,連歐陽睿當時也是一愣。


  門外突然一陣響動,衛雲鄰轉頭,看著房門禁閉的外麵。


  “什麽人。”沒有聲音回答他。


  衛雲鄰見沒有任何人回答他,便走過去打開門,遠遠就看著那正在往這邊過來的劉管家。


  “大人,該用晚膳了。”劉管家走上前恭敬的說道。


  因為吳嬤嬤的離開,所以現在都是劉管家叫著衛雲鄰去用膳了。


  對了,衛雲鄰想到,前幾日嬤嬤來信說道,她在老家一切都好,她家裏還有一個年邁的哥哥,此前她回去的時候,那哥哥見著她是一眼就認出她來了。


  那時候,兩人因為多年未見,這一見麵是感動的痛哭流涕。


  “好。”衛雲鄰點點頭,但是眼神微眯的看著劉管家,想起了顧涵山曾經給他說過的話。


  顧涵山說,要他小心自己府裏的人,可是這麽久,他的府裏卻沒有任何的異樣。


  所有人都看著很正常 ,所以剛才的響動是不是劉管家弄出來的,還有待查證。


  即使劉管家看著是往他這邊而來的。


  用過晚膳後,夜已經深了,衛雲鄰沒有讓府裏任何人守夜,所以其他人現在已經入睡了,整個府裏陷入了一片黑暗,唯獨隻有他這裏還點著一盞燈。


  看樣子得把那人找出來了,衛雲鄰想著。


  突然門外傳來一聲輕微的聲音。


  是那熟悉的聲音。


  衛雲鄰一聽,走到窗邊,打開窗,果然,那人在哪裏。


  自從上次告訴他,府裏可能有細作,衛雲鄰就讓他沒有什麽必要的事情就不必來了。


  但是他今日會過來了,想必是有什麽事情。


  衛雲鄰照列看了看周圍,沒人,便對那人點點頭,那人得到指示便一閃進了屋。


  進了屋,依然是昏暗的燈光 ,那人行了一禮說道:“公子,陛下有話。”


  “我知道,你說吧。”衛雲鄰點點頭。


  “是。”那人輕微伏了伏身說道:“陛下說,下個月初六,便是你母親的忌日。”


  忌日,母妃!

  衛雲鄰當然知道。


  “陛下說,望你今年能去一趟炎國的皇陵,替他祭拜一下你的母親。”那人慢慢的說道。


  “我?”衛雲鄰不解。


  那人想必是猜到了衛雲鄰會如此說,便又說道: “陛下說,以你的名義就行,他雖身為兄長,但是從未盡過任何兄長之責,今年你既已是自由身,就望你能圓了他的這份遲來的心願。”


  “好,麻煩你轉告陛下,我一定會告訴母妃他說的話。”衛雲鄰點點頭。


  是啊,十二年了,這十二年他從來都沒去過皇陵,不是他不願去,而是他不能。


  雲帝把他丟進了冷宮的同時,也斷了他出冷宮的後路,所以往年他都是在冷宮裏祭拜母妃,儀式都很簡單,就連給母妃點的香燭,還有紙錢這些,都是吳嬤嬤托關係好的熟人偷偷帶進來的。


  隻是不知為何,今年雲帝竟會放他出了冷宮,而且還恢複他的皇子之身,授予他官職。


  衛雲鄰想到這裏,微微眯著眼,眼神淩厲,給人一種不敢靠近的感覺。


  因為以他一直以來對雲帝的了解,就如他之前所想的那般,他不會無緣無故的起了這麽一個好心。


  也就是說,雲帝現在有可能在謀劃著什麽,但是衛雲鄰一時也猜不透他的意圖,所以隻好作罷。


  “公子。”那人看著沉思的衛雲鄰說道。


  “沒事,你先離開吧,以後還是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就別往我這裏來了。”衛雲鄰回神說道。


  “是。”那人行了一禮,隨後打開窗戶一閃便沒了影。


  這人輕功很好,一直來無影去無蹤的,所以從未造成任何響動。


  這人走了後,本來剛才還打算要休息的衛雲鄰此刻完全沒有了睡意,他站了起來,要打算去關窗戶,但是一抬頭, 看著那輪明月,此刻正好缺了一角。


  恍惚間,剛才還站在窗邊的人,也沒了影子。


  而那窗戶也隨著衛雲鄰的消失而關了起來。


  此刻殘月高照,衛雲鄰在房頂上穿梭著。


  這速度一看輕功就好。


  沒錯,他會武,而且武功極好,並不是他對韓雅然所說的那般兒時學過,但是在這個帝都,沒有人知道,包括吳嬤嬤。


  而他的武功,就來源於剛才那人口中的陛下,

  這十二年來,也是他派人潛入了炎國皇宮。


  當時那人告訴他,陛下說了,他需要什麽都可以。


  衛雲鄰隻提了兩個要求,第一個就是要教他學武,因為他知道他兒時學的那些完全不夠。


  隻有自身強大了,才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當然還有自己。


  那人聽後便點點頭。


  而第二個要求,那就是讓他離開炎國,無論用什麽方法。


  那人當時就表示他過來就是告訴那位陛下的意思。


  當然,很巧,衛雲鄰的第二個要求剛好就是那位陛下要說的話。


  所以那一刻衛雲鄰才知道,他的母妃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親人,還有一個牽掛她的哥哥。


  而那個哥哥就是那炎國的盡頭,常年與炎國對立的雪國之王。


  他應該稱呼為舅舅的那位陛下。


  衛雲鄰在房頂上沒有目地的穿梭著,直到在一處停了下來。


  衛雲鄰定眼一看,沒想到他無意間竟然來到了韓雅然的住處。


  衛雲鄰是知道韓雅然的身份的,所以有時候因為練武韓雅然散值晚了些,衛雲鄰都是會送她回去的,所以她的新住處衛雲鄰也是去過的。


  他當時知道後還很吃驚,他怎麽也沒想到,這個女子能做到如此地步。


  與相國府完全斷了聯係不說,就連她舅舅的府裏她也不住了,卻自己跑出來租了這麽一間院子。


  怎麽看怎麽都不應該是相國府千金會做的事情。


  而此刻,那院子裏還亮著燈,借著燈光和月光 ,韓雅然正在一招一試的練著白日裏歐陽睿教他的武功。


  衛雲鄰毫無聲息的站立在房頂上麵,隱著身,看著下麵那個認真的女子,一時竟有些入迷。


  此刻的她一臉認真,盡管她的動作還不是很標準,但是她卻一點也不偷懶的練著。


  “啊。”本來練的好好的韓雅然,不知道踩著什麽了,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摔下去了。


  “小心。”房頂上的衛雲鄰一看,也不管現在的自己該不該出現,立馬從房頂上跳了下來,在韓雅然即將倒地的瞬間,穩穩的接住了她。


  但是由於接住韓雅然的時候離地麵太近了,兩人竟一起跌坐在了地上。


  而韓雅然驚訝之餘,一下子坐在了衛雲鄰的腿上。


  衛雲鄰悶哼了一聲。


  這女子是不是最近圓潤了些,衛雲鄰吃痛的想到,看來得和季聞陽打聲招呼了,讓他的母親不要隔一天就往中樞令送吃食了,中樞令的眾人都被投喂的寬了一圈了。


  “啊。”韓雅然感覺到身後有人,趕緊撐著手臂站了起來。


  一臉戒備的轉身想看看身後是誰,但是待韓雅然看清楚身後的那人後,一下子有些蒙,不相信的說道:“大人,怎麽會是你。”


  衛雲鄰也站了起來,輕輕的甩了甩腿,腿上的疼痛感才好些。


  “大人,這大晚上的你怎麽會出現在我住的地方。”韓雅然更加疑惑了,雖然她和衛雲鄰的府邸都在南街,但是卻是一個在街頭,一個在街尾啊。


  衛雲鄰一愣,此刻才反應過來他好像暴露了。


  “那個,今日月色好,就想出來賞賞月。”衛雲鄰從未像現在這般尷尬。


  韓雅然抬頭看了看那已經躲進雲裏的殘月,然後還是略帶疑惑的說道:“可是大人,這好像是我住的地方啊。”


  言外之意就是你賞月也不應該賞到我這裏來吧。


  “這不賞月賞月,就跟著月亮走了,哪知道這月亮竟來了你這裏,所以我也就跟到了這裏。”衛雲鄰此刻簡直一點也眼不紅心不跳的,仿佛那說著謊話的人不是自己。


  是嗎?


  韓雅然又看了看自己頭上那輪還藏在雲裏的殘月,貌似它好像一直都在她頭頂上的這片天空吧。


  “你在練功啊。”衛雲鄰怕韓雅然追問下去,趕緊岔開話題。


  “對啊。”聽見衛雲鄰的話,韓雅然趕緊說道,至於剛才衛雲鄰說的話,已經被她完全拋到腦後去了。


  “但是這麽晚了。”


  “這不歐陽教了我一些內功嗎,他讓我把內功和之前柴大哥他們教的武功結合在一起練練,我這不正好就想練一下在休息嘛。”


  “嗯。”衛雲鄰點點頭,“你一個人在家?”


  他剛才觀察了許久,她的哥哥韓逸風好像一直沒出現,現在還不晚,應該不會這麽早就歇息了吧。


  “對啊。”韓雅然聽見衛雲鄰問道,便說:“我哥哥跟他們翰林院的其他官員去了南洲,說是要校對什麽書籍還是文案的,要過兩天才回來。”因為韓雅然也不是很懂韓逸風的事情,所以也隻能說個大概。


  “南洲。”衛雲鄰若有所思,“南洲離帝都不過半日的路程,差不多,不過他不在,你都得一個人在家。”


  “對啊,就今晚和明晚,後日他便回來了。”韓雅然點點頭。


  “好。”衛雲鄰說道:“不過你剛才所練得,我看你好像練得都不是很順手吧。”


  “大人,你剛才不是說你在賞月嗎。”韓雅然問道。


  誒……衛雲鄰此刻簡直想收回自己剛才的胡謅。


  但是話已經說出去了,就如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


  所以麵對韓雅然此刻疑惑的眼神,衛雲鄰竟覺得他這二十年的人生中所有的尷尬都集中在了這一刻。


  但是衛雲鄰是何人,即使再尷尬,他還是有解決的方法。


  “那我教教你吧。”


  果然此話一出,韓雅然本來充滿疑惑的眼神隨即便被激動給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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