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悲傷帶來寂寞,世間萬物總有喜怒哀樂,時光荏苒,若是有一天,在這個都城沒了她,是否會有人為她傷心,哭泣,思念,那樹梢上歡叫的鳥兒也是否會變換歌曲,哀轉緣婉。


  韓雅然後來還是又去了那間酒樓找過衛雲鄰,

  可是那裏早已經沒有了衛雲鄰的蹤影,韓雅然又找到了上一次的那個東家,那個東家一臉惋惜的告訴她,人早就離開了。


  心裏有太多的疑問沒有問出,韓雅然無奈,也隻好離開了酒樓。


  六年前那人到底是不是你,她想確認,想弄清這個一直埋在心底數年的疑惑。


  天氣微涼,白日的灼熱感漸漸消退,今日的韓雅然又度過了無聊的一天,直到快散值的時候,大理寺來了一個大人物。


  正準備開溜的孫策哭喪著一張臉,這早不來晚不來的,怎麽偏偏挑這個時間過來,他還要回家去見母親大人說的那位表小姐,去晚了,他的母親大人可不是那麽好忽悠的。


  顧涵山看著那個帶著黑色官帽,穿著正胸口繡著仙鶴圖案的紫袍男人走了進來。


  “哎喲,今天這是什麽風,把您老人家給吹來了,我這大理寺可是蓬蓽生輝啊。”顧涵山從書桌後的椅子上站起來,趕緊行禮笑著說道。


  “顧大人,許久不見,你還是這麽不要臉,本官可是記得,本官可比顧大人還要小上那麽三歲有餘吧,老人家這個詞用著顧大人身上應該再合適不過了。”那人徑直走到旁邊的椅子旁,來人正是韓翊鳴,炎國當朝一品相國大人,他一撩衣袍便不客氣的坐下。


  “誒,我說韓翊鳴,我的臉皮能有你厚,你那老臉都能砌城牆了。”顧涵山雖然罵著,但是還是立馬吩咐下屬趕緊看茶。


  韓翊鳴和顧涵山年輕之時,他們兩人便已相識,一見如故,距今已是多年的好友了。


  兩人關係其實一直很好,但是有時候一言不合也會大罵對方的,即使出早朝也不例外。


  而且兩人多年在朝為官,深知為官的不易,明麵上多少會有些避嫌的,所以韓翊鳴基本上沒有來過顧涵山的大理寺。


  “相國大人,請用茶。”下屬把茶放在旁邊的小桌上,便立馬退了下去。


  “你來這裏所為何事啊,不會是來看我這孤寡老人吧。”顧涵山坐在對麵,看著韓翊鳴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


  “下個月十六,思諾公主的及笄宴。”韓翊鳴把茶杯又放了回去,抬頭看著對麵的顧涵山,眼神深沉。


  “哦,這事啊,我知道啊。”顧涵山點點頭,為一個公主辦宴會在炎國曆來也不是沒有,但是這種舉國同慶的還是頭一次。


  “陛下說了,到時候,要從大理寺挑選一些武功能力出眾之人,當日宴會要寸步不離的跟隨在思諾公主身邊,以便保護公主的安危。”


  “相國大人,這真是陛下的意思嗎?皇宮之中自然有禦前侍衛護衛,什麽時候輪到我們大理寺了,而且我們大理寺一直都是管的對外的事情,這怎麽排也排不到我這來啊。”顧涵山一時有些不解,這皇帝陛下想一出是一出啊。


  “思諾公主乃是一女子。”韓翊鳴意味深長的說道。


  女子?


  難不成!顧涵山差點一拍大腿,他這是老糊塗了,怎麽把這茬給忘了。


  “原來如此,韓相國也同意。”顧涵山問道。


  他就不信這老奸巨猾的頭頭能同意這要求。


  “陛下旨意,誰能不從。”韓翊鳴微微一閉眼,又睜開,陛下這些年越發寵愛思諾公主了以至於有些無理要求都可以同意。


  “那好,我無所謂,我們都是為人臣子的,但是這件事還是得提前告知她一聲吧。”


  “這就是我今日來的目的。”韓翊鳴伸手拿起茶蓋,輕輕的拂了拂茶水。


  “好,我幫你叫她,你們兩個也該說說話了。”顧涵山喚來門外一直守著的下屬,說了幾聲。


  那人立馬便跑了出去。


  韓雅然站在門口,看著後麵那一群迫不可待的幾個人,無奈的搖搖頭。


  看樣子一定是有什麽心裏向往的事情吧,才會如此急迫。


  真好!


  顧涵山的下屬來到了中樞令,傳達了顧涵山的意思。


  剛才還迫不及待的一群人一下停了下來。


  見頭兒,為什麽?

  好奇心促使他們想打聽打聽。


  “好,多謝,我這就去。”韓雅然點點頭。


  又轉頭看著後麵幾人,“你們可以先回去了,應該沒你們什麽事了。”


  說完,韓雅然便跟在門外等候的人離開了。


  該來的還是會來,躲也躲不掉的,何況她也沒想過要躲。


  “大人。”下屬在門外喊著。


  “進來吧。”是顧涵山的聲音。


  韓雅然推開虛掩的門,顧涵山坐在椅子上,而窗邊則站著一個人,穿著那身她記憶裏的紫袍。


  當然是韓翊鳴。


  今日天氣很好,陽光明媚,晴天白雲。


  或許是天還沒黑的原因,韓雅然遠遠的就看見了他頭上那若隱若現的白發,他已經這麽老了。


  可是在她的記憶裏,他永遠都是很年輕很有精神的樣子。


  “雅然,你來了。”感覺到有人進來了,韓翊鳴轉過身,一臉溫和。


  即使他的臉上多了些在記憶中沒有的皺紋,但是依然可以看得出他年輕時肯定也是一位英俊帥氣之人。


  “你倆慢慢聊。”顧涵山很自覺的退出了房間。


  房間裏又恢複了安靜。


  “你好,父親。”韓雅然叫出了那聲許久未叫的稱呼,語氣裏明顯帶著生疏和距離感。


  “我們有多久未見了?”韓翊鳴仿佛沒有感受到她的距離感,臉色依然很溫和。


  “八年。”這個在韓雅然心中默念了許久的數字。


  “不對。”韓翊鳴搖搖頭,“應該隻有五年。”


  他一點也不會藏著自己的心裏話,他一直覺得藏在心裏隻會增加自己內心的負擔。


  韓雅然茫然,五年?她為何沒有記憶。


  “就在這裏,在這大理寺你躺著的那間房間裏,我看著躺在床上的你,全身傷痕,奄奄一息,太醫院的那些太醫甚至告訴我可以準備後事了。”說到這裏的韓翊鳴的手微微的顫抖了一下,一瞬間便又恢複了平靜。


  當然韓雅然沒有看見這一幕,她隻是未曾想到五年前他來過這裏,看見過那個奄奄一息的自己。


  為什麽韓逸風沒有告訴他。


  “逸風沒告訴你對吧,是我讓他閉的嘴。”韓翊鳴一點也不謙虛。


  當時他守了韓雅然兩天兩夜,直到那些太醫告訴他韓雅然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韓翊鳴才離開的大理寺,走之時看著同樣守在旁邊的韓逸風說道:“逸風,不該說的話就別說。”


  韓逸風是什麽人,盡管當時才剛入官場,可是自己父親的性格他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待韓雅然醒後,韓逸風隻字未提韓翊鳴的事。


  韓逸風也知道,韓雅然身體虛弱,現在也不是化解矛盾的時候。


  韓翊鳴看著有些出神的韓雅然,便直截了當的把今日過來的主要目的告知了她。


  韓雅然一愣,思諾公主,她去保護。


  “這是陛下的旨意?”韓雅然問道,她不是沒有去過後宮,但是以這種身份去還是第一次。


  “或許這是思諾公主的要求。”韓翊鳴把手背在背後,看著韓雅然。


  “好,那我可以帶一個人嗎。”這次的事情想必不簡單,韓雅然覺得還是多帶一個人保險。


  “可以,但是必須是女子。”韓翊鳴點點頭,他們陛下疼愛思諾公主是整個炎國都知道的事情。


  思諾公主十歲那年想看牡丹花,他便舉全國之力往帝都送牡丹,皇宮裏的牡丹花多到禦花園都放不下了。


  直接堆到了禦花園外,那裏麵有很多牡丹,花開花落後那思諾公主也是一眼也未見到的。


  “有時間就回來看看吧,我會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訴你。”韓翊鳴退了一步,他老了,這個孩子跟他賭氣賭了八年,他不知道他還有幾個八年能跟她賭一賭了。


  韓雅然沒有動,她不知道她該如何說下去,如果當年是年輕不懂事,那現在的她懂事了嗎?

  韓翊鳴沒有等到她的回答,也不再做過多的停留,便直接越過她,打開門,徑直的走了出去。


  門外的顧涵山一看他出來,不可思議,這麽快就結束。


  “誒,翊鳴。”顧涵山迎上去。


  “我還有事,先走了。”韓翊鳴笑道。


  “好好,那我送送你。”顧涵山也立馬笑嗬嗬的。


  待韓翊鳴走後,房間裏的韓雅然依然站在那裏,未曾動過。


  “你啊,你啊。”顧涵山送走韓翊鳴後回來,看見還呆在屋子裏的韓雅然,站在原地一直沒有動過,便指著韓雅然,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大人,我還有事,先走了。”不給顧涵山反應的機會,韓雅然飛快的離開了房間。


  “咋的啦,我還說錯了,跑那麽快。”見被韓雅然忽視,顧涵山一點也不生氣,臉上隻是有著無奈,“這兩倔脾氣,對一塊去了。”


  他這個出了名的和事佬在他們兩個人麵前那是最失敗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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