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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終日的變化

  七號要塞,終日。


  “報告將軍,基因藥劑改善是逐步推進。目前已經完成了第一輪篩選。”一位上校走到傑爾麥麵前,匯報道。


  “數據呢?”傑爾麥還是更相信數據,因為他本身還是一位科研研究員。


  上校欲言又止,似乎對這份數據也沒什麽信心。


  “有什麽問題嗎?卡迪上校。”冷冽的目光穿來,上校仿佛墜入寒潭,心顫不已。


  上校慌忙改口:“沒有、沒有問題,將軍。”


  “要塞除去軍隊中已有的基因戰士三萬兩千名,新入近十萬名預備人選。”


  傑爾麥放下雪茄,轉身走到低頭的上校麵前,“卡迪上校,我想聽的,是這些嗎?”


  平靜的口吻訴諸的需求,正是上校惶恐不安的理由,那份數據,委實令人不能直視。


  “將軍!”


  “說!”傑爾麥用更強硬的聲音壓迫回來,上校不得不放棄自己的堅持。


  “第一輪篩選,拋去老弱病殘,共計三千六百萬人,全部注射了C級基因藥劑。成功得到改善的人,隻有…隻有,一百三十二萬多人。”


  講到這,上校有些悲痛,成功率比之軍士中九死一生還要可悲。


  “這一百三十二萬人中,沒有後患的,隻有三十萬人。獲得能力者,一十一萬。在這期間,基因鏈斷裂受損的,有十萬人。受藥劑反噬者,九萬。


  最後可供基因戰士作戰補充序列,九萬而已。”


  沉痛的數據沒有打擊到傑爾麥的信心,他早有這個心理準備。畢竟終日的居民承受能力不高,第一輪篩選就有九萬,算得上是不錯了。


  上校一直在小心觀察將軍的神色,一旦將軍皺眉或是不悅,就立刻停止。令他鬆口氣的是,將軍很平靜,但這同樣讓上校內心更加畏懼。


  “除去這九萬以及死去的失敗者外,剩餘那一百萬人,第二輪應該能完成三十萬。第三輪有望達到全員。”上校如是複述了研究科的推測。


  對此,傑爾麥點點頭,對這份數據沒什麽好糾結的。成也如是,敗也如是,他給了這些人機會,把握住就有向上攀爬的力量,把握不住,那就粉身碎骨。


  “對了,沒度過第一輪篩選的那些人,情況怎麽樣?”傑爾麥到底還是要注意一下這個問題。


  這次上校倒沒有什麽猶豫,因為擔心的大麵積死亡並沒有發生。


  “將軍,三千多萬人中,完好的活下來的有三百多萬,並且力量等身體素質都達到了專業部隊幾年訓練的結果。有所損傷的有兩千多萬人,具體推測為壽命和隱患。死在篩選中的,也有百萬多人。失去正常生活能力的,三百多萬人……”


  這樣的結果,依然是令人觸目驚心的,但相對於每年戰死在前線的戰士數目來說,還算對等。


  傑爾麥走到瞭望台,雙掌搭在上麵。


  四百多萬人呐,就那麽不死即殘的,真讓人不爽!傑爾麥心裏唾棄道。


  在研究科的推測中,經過層層把關工作,這份基因改善藥劑,是極其穩定的。在軍中都有著非一般的成功率,死亡率更是低的很。


  唯一導致這麽大的失敗麵積的原因,隻有一個!他們太弱了!


  “對他們而言,出身在這個時代,真是不幸。”


  上校不敢多聽,躬身告退。


  …


  研究科。


  比傑爾麥更清楚這份數據意義的,正是他們。


  麵對末日,用科學的手段去達到強大和生存的目的,是他們畢生的追求。


  但今日,他們放下了所有工作、實驗,為逝者靜默。


  他們並不都是支持該草案的,也不都是專研這方麵的,對於這份成績到底有什麽驕傲和必須的意義,他們不懂。可他們知道,死去的人,再也不會看到終日的那一天。


  最後一間科研室內,換上科研白大衣的傑爾麥出現在這裏。


  此時,他手裏是一針藥劑,真正的定向A級基因藥劑,能力是提取自八級異獸六尾獸,藥劑上明確貼有尾獸的縮小圖案。


  “值得嗎?”蒼老的聲音隨著開門聲一同傳進來。


  他正是整個研究科的領軍人物,曾經二號要塞的二號人物,自從王博士的父親死後,他就是最具學術權威的人。隻是理念的不合,外加三號要塞的排斥,他最終選擇了終日。


  隻是今日,他向世人證明他成功了!但他應該為自己的選擇後悔。事實證明,他確實後悔了。


  傑爾麥仰頭對著光線下的這針藥劑,藍色的藥液裏有黑色的斑粒跳動。“真美啊!”傑爾麥情不自禁的讚歎道。


  轉而望向這位頭發花白,麵容疲倦的老人。本就不高的身骨,佝僂一些就顯得分外可笑。


  “值嗎?您可真會開玩笑,”傑爾麥嗤笑,“您看看,這是進階神明的解藥,是完善人類自身缺陷的天梯。”


  “都是您的傑作啊!現在您跟我說…值嗎?當然值了!”傑爾麥顧自的咆哮。


  老人苦笑,全然不理會傑爾麥的咆哮和癲狂。這種神情,他看見太多次了,就像年輕時候的他,一無所知便一無所謂。


  老人坐到椅子上,歎息的閉上眼。他回想起第一次看見那個東西,黑黑的蠕動著每一部分,就像病斑一樣。


  那一刻,他是惡心的。對這個他曾奉若神明之禮的東西,他難以壓抑自己的厭惡,像是與生俱來。那時,他已73歲。對自己年少的狂妄,已有了深刻的反省。


  現在,有人正重複著他的曾經。老人再無力反駁,因為眼前這個人,並不是純粹的研究員,更像個腐敗的信徒。


  他曾仰望人類的山頂,並為之癡迷,發誓要成為人類的守望者。但在爬到山頂時,他曾仰止的人,拒絕了他的信仰。或許這還不夠讓他墮落,但另一個人的出現,才是他如今著魔的起點。


  老人不再試圖改變他了,他連自己都改變不了。越厭惡,越渴望,越排斥,越吸引。


  天權於人,是信仰。


  神權於人,是深淵。


  老人從未信仰,卻失足深淵。這一生,或許也沒有更正的機會。未來,要麽泯滅人類曆史,要麽遺臭萬年之恥。


  他叫胡聞知。基因領域的先驅者,神明論的擁護者。曾經是抨擊福伯暫借天權方案的最佳辯手,也是福伯最痛斥之人,萬提斯事件是二人正式決裂的稻草。


  胡先生一生的榮譽有很多,基因學的推進,讓普通人對覺醒有跡可循,基因藥劑一開始更是醫療上的重點突破。而且神明論的影響,他也擁有很多擁護和支持者。他現在的班底,有很多都是那時候一塊帶出來的。


  但他至今都沒有一個誌同道合之人,沒有一個可以青出於藍的學生,沒有一段至死不渝的愛戀。


  兩行濁淚,打濕了衣領。


  “您還能做出多少支?”傑爾麥突然問道。


  疲憊的聲音,終究回複了他,“沒有了。所有的成品,都交給你了。六尾,是最後一支。”


  “托伊玥那支,您怎麽解釋?”


  老人忽然坐起,臉部鬆垮的肌肉顫抖,“怎麽?是要和我翻舊賬?拍拍屁股就要踢了我?”老人忽然又沒力氣的躺下,不複剛剛的激動。


  “嗬,”傑爾麥下垂的眼皮遮住冰冷的目光,抬起時,已經笑意盈盈,“您說笑了,隻要您還在。這研究科都是您說了算,區區一支藥劑而已,您不是有手就行。”


  “哼。”老人懶得搭理,沒有那個東西,不可能再做出來定向藥劑。


  “如果我給您找來,您需要多少時間能做完一套?”傑爾麥自己都沒有注意他在說這句話時,嘴角的上揚和舌尖的舔動。


  老人預感到不妙,“你…”,但忽然又有一抹狂熱,“你真能再搞到?”多少年了,興奮的多巴胺再一次帶給他力量!


  等確認傑爾麥點頭,老人已經迫不及待的打開儲存的資料,這是不同於之前的方案,是接近於神明的天梯。


  24組!比之上一套的18組,整整多出六組。


  “您有多大把握?”看出這一份方案的潛力,傑爾麥也陷入了興奮。但他更注意到,在大方向上多出的那六組,是有備選的,這意味著這個方案沒有經過驗證。


  或而言之,沒有足夠的實驗材料了。


  老人隻是默默說了一句,“越多……越好!”


  兩聲咽水的蠕動響起。


  傑爾麥走了,他要去找材料!


  …


  終日街區。


  昔日繁雜熱鬧的場景,換了一副人走茶涼的寂寞。風吹過的印記,就隻有翻滾的書頁和落地的碎片。


  那些嬰兒的哭鬧,終於第一次蓋住了孩子們的玩鬧。哭聲具備的傳染能力,本就是瘟疫。


  街區到處是抽泣,是淚目,是寒顫。


  有人被帶走後,再也沒有回來;有人被帶走後,隻回來了一個殘廢之身;有人被帶走後,多了一隻眼的都比比皆是。


  仿佛一夜之間,最具安全感的要塞,終日。成為了陷落的編外之地。


  但這一切,沒有人反對,沒有人抱怨,沒有人抗拒。


  所謂統治者的大義,是以自願的基礎脅之以民族情懷、道德至高。在這樣的大義洗禮中,


  人們比黑暗禁區古城更可悲的是,以其清醒的思想目睹悲劇的慘狀。


  舊時代一位偉人,魯迅曾說:所謂悲劇,就是把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


  比之悲劇,終日的人們上演的,是自我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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