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小說錦繡文章之餘
一杯酒飲盡，錢逸古笑著放下酒杯，輕聲道：“實庵兄，如今你可是京都乃至整個天下的大紅人。
你邀我前來，必不是無的放矢，不知到底是為何事？”
“逸古，你這個人說話，可就太沒意思了。”
陳實庵假意生氣，搖頭道：“難不成就不能是單純的想見見你？
還是這雪中見我，讓你錢大公子丟了麵子？”
“雪中陶然，別有雅致，怎麽會是丟麵子之舉？
苦中作樂，才是真浪漫啊。”
錢逸古連忙擺手道不敢，而後真摯說道。
“方才實庵兄說江小友有問，大雪為何赴宴。
可江小友不知，對我錢逸古而言，實庵兄所到之處，縱使風雪漫天，也當是如沐春風。”
江離都有些被錢逸古感動了，可陳實庵卻是嘿嘿一笑，借坡下驢。
“那好，我這春風當真有一事相求。
逸古兄，可對風語文章感興趣？”
“風語文章？”
錢逸古神情一震，開口道：“實庵兄的風語文章，雖然隻出兩篇，卻已然有烽火燎原之勢。
一篇改變了東島之處境，另一篇則直接推動了周師入主京都學院的進程。
別說我，就連帝後和陛下，都對風語文章感興趣的很。
朝野之中，似乎有聲音，要效仿實庵兄，做屬於自己的風語文章。”
“他們可不止是想要效仿我。
他們是要將議論時事之權，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陳實庵麵色不變，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點，而後舉起酒杯，緩緩飲下一杯酒：“我從來也不希望，自己的風語文章做到一家獨大。
如果在風語文章的影響之下，能多一些針砭時事的文章時評出來，對整個九州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但我不希望一家獨大，也絕不會允許別人，一家獨大。
接下來的風語文章，我必須做的更好，徹底壓滅那向風語文章湧來的波濤。
若不然的話，這隻是剛剛有燎原之勢的星火，就要被撲滅了。
但隻我一人，到底是有些勢單力薄，雖然我對風語文章想要走的路很明確。
可到底如何去走，還是需要具體填充。
所以我請逸古兄來此的目的，是想請你加入風語文章的編撰之中。
逸古，你當初想做的事情，是我一直都讚同的，我等誌同道合。
借助風語文章，推廣你所思所想，正是一個平台啊。”
江離聽到這裏，眉頭一挑。
聽實庵先生所說，這位錢逸古，是京都名門之後，看其身上的書卷氣息，應當也是一位靈文師。
可就連周師，陳實庵都沒有用誌同道合這個詞來形容。
又是一個既得利益者背叛了自己的位置。
這大慶，何德何能啊。
“還有這位壽彭兄。”
陳實庵又看向劉壽彭，沉聲道：“壽彭兄之名聲，在近海之地，可說是人盡皆知。
再度簡化通俗小說，與我所想，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通俗小說，本就是對靈文的簡化，再度簡化，與實庵所預想中的新靈文倒也相差無幾了。
風語文章，也需要壽彭兄啊。”
陳實庵直接說出了他要做的事，簡化靈文。
錢逸古是知道這件事情的，而對他帶來的劉壽彭，他也沒有任何遮掩的意思。
劉壽彭顯然也從錢逸古那裏知曉此事，此刻連連擺手道：“怎麽當的起實庵先生如此誇讚。
簡化靈文，乃新舊之爭，壽彭所做之事，與您相比，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
怎麽敢對風語文章動筆。”
陳實庵放下酒杯，麵帶正色：“壽彭兄這就錯了。
風語文章，需要東島戰事，九州少年這樣的重磅炸彈，來喚醒一些人。
但在平日之中，也需要諸如劉豐載入青樓這樣的軼事和壽彭兄的再度精簡小說在。
前者可以將風語文章之影響力，用以於國有益之事，痛斥於國無能之賊。
而後者，則可潛移默化的來讓世人接受這種新的靈文。
錦繡文章和微言大義太難了，能做到這一點的少之又少，真正的可為全民所學而成體係者，不可從此二路尋。
而八股是王朝之餘毒，絕不可取。
在我看來，新靈文當從百姓喜聞樂見的小說與詩詞入手，方能真正的普及惠及整個九州。
這其中，小說甚至更重一籌。”
“實庵先生。”
劉壽彭受寵若驚，連忙起身：“世人皆說小說錦繡文章之餘，詩詞則乃微言大義之餘。
詩詞好歹有入聖道者，兼之攻伐遠勝八股，也有大批學子花心思兼修乃至主修。
而通俗小說是唯有走錦繡文章與微言大義不通者，又於八股毫無天賦，詩詞難以悟透真意，才會選擇這條路。
實庵先生如此認可我這還要將通俗小說再降一籌的東西，壽彭實在是誠惶誠恐。”
“這有什麽好誠惶誠恐的。”
陳實庵皺眉道：“不錯，小說是沒有如杜子美與李青蓮那樣的詩詞入聖道者。
但小說能做錦繡文章之餘，自有其道理。
先生為何能在近海之地揚名？
不就是因為在微言大義與錦繡文章難學難精之下。
比之九州之內，無有戰亂之憂，方可人皆學八股，而近海之地多戰事，唯有詩詞與小說乃是那些需要征戰的靈文師之選擇？
這其中，詩詞又難以悟透。
故而，小說才是那些天資不佳的人走上靈文師之路最好的選擇。
如果能再度簡化通俗小說。
便是小說十字百字乃至千字才能比之一轉靈文之修為。
但通俗小說的悟透難度，本就易於兩條大道與詩詞，其戰力，又在腐朽八股文之上。
近海之地的青壯，能多出十倍乃至百倍的靈文師來。
屆時，近海之地，能少死多少兒郎。”
這一點，江離還是深有體會的。
東島數萬人，隻有三千禦靈師，這還是東島之中的礦藏足夠豐富，有地火加成，已然是很誇張的比例了。
如果剩下的那些東島人，能做到一半人悟出靈文，一萬五千禦靈師，砸都能砸沉那戰艦。
但對陳實庵的邀請，劉壽彭卻是苦笑出聲。
“實庵先生所說，也是壽彭心中所願。
但壽彭如今的心思，並不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