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嫌疑人顧小明（二）
米月問：“你當時既然選擇自殺，為何不直接從現場到西江河跳河，還要回趟家，是想見一見妻子女兒後再自殺？既然沒有見到妻子女兒，為何不留下遺書？”
“我回家，隻是想把自己身上的東西放到家裏，我是從辦公室直接到孫秀梅那裏的，身上還有一份我弟弟車禍案的一份證據材料，這份資料不能丟，所以我要放回家裏，我知道她們母女不在家，當時也想寫幾句話給妻子，但我當時心裏很亂，不知道該寫些什麽好，想如果萬一孫秀梅沒有向我妻子和單位打電話，我不是不打自招嗎，又擔心她們很快就會回來了，害怕一碰上她們，我就做不了事了，所以也就沒有來得及寫遺書。”
米月問：“你最後那一次見孫秀梅，她穿的是什麽衣服鞋子？穿什麽內衣內褲？你同她做了別的什麽事沒有？”
“她當時穿的是一件白色的短袖衫和白色長褲，鞋子是紅色涼鞋。至於什麽內衣內褲，當時我隻是陪她吃個飯，她因為有身孕，我並沒有碰過她，我哪裏知道她穿什麽內衣內褲，後來，公安審我的時候，我才知道她是被人用紅色短內褲勒死她的，我知道，她是有這麽一條紅色短內褲。”
“你在與孫秀梅會麵期間，發現過其他人沒有？或者說，孫秀梅身邊有其他人沒有？”
“沒有，我進去和出來，都沒有發現有什麽可疑人，她在那裏如果有其他人就好了，就不會粘上我了，別說什麽閨蜜，連一個普通朋友都沒有聯係過。”
“孫秀梅與家裏人經常有聯係嗎？”
“沒有，她說，發現自己懷孕後，害怕父母家人知道，才騙父母說來這裏打工的，她說她幾個月沒有與家人聯係了，他家人也不知道她在這裏與我在一起。”
“你被人救後，去了哪裏？後來又怎麽回家的？”
顧小明晃著頭：“我求死不成，想是我命不該絕吧，也就沒有了求死的念頭，但一想想這女人肯定會去我家或去單位鬧的，不敢回家，更不敢回單位麵對同事和領導，當天深夜我便到了貨運車場，偷偷爬上了一輛拉菜的車，到了清源縣金溝鎮的一個農貿市場，我就在農貿市場給人家打工度日，幹了半年，人家要清查人員，查身份證，我便以回家取身份證為由離開了那裏，還是坐了貨車到了曲江縣牛壩鎮山塘村，在那裏給一蔬菜承包商種菜，之後都是幹不到半年，一到上麵來查人要身份證時，我便以回家取證的理由走人，到沙場挖過沙，到漁場養過魚，反正都是在農村幹體力活，第二年，在鳳崗縣西良鎮所，化名陳良到派出所辦了一個臨時身份證。第三年春節前，我實在是想念女兒，就坐了一輛拉菜的車悄悄回到了東營，來到她學校門口，想在她放學時看她一眼，沒有想到女兒沒看到，卻看到了我的通緝令，說我是殺人潛逃犯，我這個時候才知道孫秀梅已死，當時就去找我弟顧小亮問情況，我到了顧小亮家，當時已是半夜了，我敲了半天門，顧小亮開門一看，都不認得我了，說我這幾年都老了十多歲，一聽說是我，向我說明了情況，便勸我去公安局自首，我說，人真的不是我殺的，他說，不是你殺的，就更要去向公安說清楚，就這樣他把我拉到了公安局。”
“如果孫秀梅不是你殺的，那你覺得，有誰會殺她？”
“我也想不通，開始還以為她是自殺，後來說是他殺，而且是在我離開她的當天被殺的，我就想不明白了，難道她還會有什麽仇人？”
“她有沒有說過她在天宮時候的事，包括她有什麽交往過密的同事，還有認識的一些什麽較熟的客人？”
“那些事，她從來都不跟我說的，我也不好問，不過，要說她的同事，我知道有幾個人，我也見過，但我現在也記不起名字來了，隻知道叫什麽阿玲，阿蘭阿燕什麽的，天宮被查後，她們就沒有聯係了。”
米月把十二金釵的照片一一給顧小明看了，顧小明指點了幾個人，正是劉姿燕、李堂花、劉秋伶、何桂蘭等4人。
“你當時說去天宮是為了應付一個老板的飯局，這個老板是誰？他為什麽請你？”
“那就是我的一個發小，幾十年沒見了，他做生意賺了些錢，我倆見了麵，也是十分高興，根本沒有別的什麽原因，我在政府幹的這事，不會有人來求我辦事的。”
“我聽說你跟人打架受傷，住了半年院，是怎麽回事？”
“唉這事，我也不瞞你了，我知道是誰幹的，就是孫秀梅的家人，他們一直口口聲聲要我償命，其實，要不是那一次差點要了我的命，他們還會經常來騷擾我，所以，公安已將他們刑拘，要治罪，是我自己承擔了責任，說一切都是我自己引起的，不怪罪他們，所以，公安就沒有治他們的罪，他們就多賠了我一筆錢，從那以後，他們就再也沒有來找我了。”
米月問完了顧小明，又馬不停蹄去學校，找到了顧小明的前妻李媛媛。一路上，小慧的嘴吧吧的沒有停過：“當初辦這個案子時，我們還一度把這個媛媛作為嫌疑人之一，因為在案發期間，她送孩子到了舞蹈班後，就自己一個人離開了，卻並沒有回家，據她自己交代，她是去一家超市買準備國慶旅遊的食品了，我們調查這家超市，你看巧不巧，這家超市居然就在案發地對麵的雲豐大廈負一樓，距離案發地不到50米，李媛媛出入該地的時間也恰好與孫秀梅死亡的時間上吻合，她是見過與丈夫有不正當男女關係的孫秀梅，有殺害她的動機，但我們經過反複與超市工作人員進行詢問排查，並查看了附近的視頻監控，排除了她作案的時間和到現場的證據。”
米月見到了李媛媛，看她年紀不顯老，比顧小明要年輕十多歲，卻也麵容憔悴，身材單瘦，米月一問情況，才知道這個李媛媛並沒有再找人，還是一個人帶著女兒過日子。
提到顧小明，李媛媛唉聲歎氣道：“顧小明原來也一直是個守規矩的人，對我感情也一直很好，對這女兒，更是疼愛的不得了，我是做夢都想不到他會去那種地方，同那個孫秀梅有那種關係。”
“你相信人是他殺的嗎？”
李媛媛痛苦地搖了搖頭：“我是死也不相信他這樣的一個人會殺人的，他平時在單位也好，在家也好，就是一個膽小怕事的人，生怕惹事生非，每天一下班，如果沒有別的急事，他就急著趕回家看女兒。他出事前，我們本來安排好一起去廈門，是他早就答應女兒看海景玩沙灘的，那天我們回家一看，他隨身的物品都放在茶兒上，人卻不見了，女兒回家叫爸，爸不在，還以為他在給女兒玩躲貓貓，在屋裏到處找他，我看到茶幾上放著的一瓶打開過的茅台酒，酒沒有喝完，瓶子都沒有蓋上，屋子裏一股酒氣，就感覺有些不對勁，他平時不是這麽喝酒的，他也舍不得這樣喝，我就估計他要出事。”
“他平時在家，有什麽興趣愛好沒有？”
“結婚那幾年，沒有孩子的時候，節假日閑下來，他就陪我看電視劇，我喜歡看什麽，他就陪我看什麽，都是些韓劇，還有國產的情景劇什麽的，後來我當了班主任，晚上回家晚，一回家就洗洗睡了，都是他在家給我做吃的，他自己也喜歡看書，也都是些曆史呀，政論等書籍，他也很少上網，什麽QQ，他當時也不沾，有了孩子後，他就把主要心思都放孩子身上了。”
“你相信他會去自殺嗎？”
李媛媛點了點頭：“第一次我發現他同孫秀梅的關係後，我就氣得要與他離婚，還要去找他單位領導，那個時候，他就說，我如果要這樣做，他就死給我看。我也知道，他單位正在搞教育整頓，要是這事被單位知道了，說不定連這份工作都要丟了。他那一次出走後，我等到第二天都沒有見他回來，就覺得真出事了，先打了他單位的電話，沒有消息，打了他親戚的電話，他弟小亮給我說，他哥打電話給他說，要他照顧他女兒之類的話，之後他也感覺不對勁，再打他的電話，電話就關機了，他還以為他哥要出差，是不是坐在飛機上了，所以也就沒有再打電話。後來這幾天，我們到處在找他，我日思夜想，他為什麽要這麽做？直到第四天，公安找上門來，說孫秀梅被人殺了，顧小明有重大嫌疑，我當時一聽，差點昏過去了。”
李媛媛頓了頓，又道：“我當時想了想，他把身上的物品放到家裏，又喝了酒，應該就是想去尋死的，別說是他殺了孫秀梅，就是不殺她，一定就是那個孫秀梅威脅了他，逼他要走絕路的，我知道那些天，他心情一直就不好，他弟弟那車禍官司，要賠一大筆錢，他向我說，借一筆錢給他弟，我沒有同意，他單位呢，本來這次他要調職的，可不知什麽原因，職務卻被別的人頂了，我看他成天臉色不太對勁，就對他說，你弟弟的錢，要多少，我給。他搖了搖頭，說，算了，我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都借了他，我們一家人吃什麽，家裏還有孩子呢，我想，如果孫秀梅威脅要找我或單位，說她懷了他的孩子，你想想，他受得了麽！他一定是去尋死了。”
“顧小明第二次同孫秀梅交往的事，你知不知情？”
李媛媛痛苦道：“我是做夢都不曉得他們還能又打成了一塊！後來細細想起來，我才明白，他心情不好，就是因為這個事，每次一聽到電話響，他都顯出非常驚慌的樣子，生怕被我看到，或者聽到他的電話，我當時還想，應該是他單位調職的事鬧的吧，我還勸他，能調就調，不能調就拉倒，你單位那麽多人沒有調，不照樣過得很好，唉，我這人，太相信他了，我要是知道他有這個事，當時製止了，怎麽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你們離婚的事，是誰提出來的？”
“案發後不久，公安就認定他是殺人嫌疑人，發了他的通緝令，學校也知道了，你們不知道，這對孩子的傷害有多大！我也隻當他死了，沒想到第三年，他竟然又回來了，一回到東州，就被公安抓了，離婚是我提出來的，不為別的，是為了孩子，我不想讓孩子在學校老師和同學麵前頂個殺人犯女兒的罪名，他也二話不說同意了。”
“我聽說，你們以後也很少來往，現在已過去這麽些年了，你們倆人也還年輕，卻都沒有再成家。”
李媛媛點了點頭：“我知道，他不再找，是他心中還是放不下女兒，我呢，也是為了女兒，我不想讓女兒再受到任何傷害。”
“不光是為了女兒吧，我不相信你們就這麽決裂，就沒有一點夫妻感情？”
李媛媛沒有答話，卻不斷地抹淚：“他那一次被人打個半死，我帶著孩子去看他，我一看，差點都認不出他來了，沒想到這幾年，他老得那麽快，女兒也傷心，哭著對他說，爸，你到底殺沒殺人，你要是沒有殺人，難道就這樣被冤枉一輩子嗎，讓我們一家人跟著你受罪一輩子嗎？他對我們說，他這一輩子，永遠也說不清了，不管殺不殺人，都是他的錯，一切都是他的錯，他讓我們不要去看他，永遠把他給忘了，不要受他的影響，好好念書，考了好大學。”
米月心裏一陣酸楚：“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查出來了，人不是他殺的，給他洗了冤，你們還會在一起嗎？”
李媛媛一聽，幾乎就是哀求：“我知道，您是上麵派來查這個案子的，我求求您，一定要查清楚呀，要是能給老顧洗了冤，您就是我們一家的救命恩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