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真相
次日一早,米月得到了一個好消息,唐凱神誌已清醒了些,向警方透露了些被劫持的細節,根據他的描述,吳昊已找到了案犯製造炸藥和換電摩的地方,原是一座廢棄的水泥廠遺留的水泥倉庫,對這一現場的勘查及周邊的調查走訪工作正在進行。
米月連日來一直緊繃的心情才有些舒展,唐凱的清醒以及這一現場的發現,使米月終於看到了一線曙光,便又問了問楊茹對金鑫的屍檢情況,楊茹道:“金鑫的體內,確實含有酒精以及苯巴*比*妥殘留,酒精殘留不多,估計在開車前飲用過少量的酒,至於巴*比*妥,我們現在還不能確定本人有沒有長期服用安眠藥物的習慣,所以還得通過對他的知情人的調查才能下結論。”
這一結果果然不出米月的意外,看來,林總的判斷也不是沒有道理,金鑫的死,又是一個謎,金鑫絕對不可能晚飯時就服了安眠藥,在接了鍾婷婷的電話之後,要連夜開車去桐木,更不可能服藥了,那麽,他身體內的安眠藥殘留是怎麽來的?如果有人預謀,米月不相信鍾婷婷的事故是預謀的,鍾婷婷要讓金鑫去桐木,會有很多理由,不會以如此低能的事故為由,金鑫從接到電話到飯後駕車去桐木,時間不會很久,雖然當場也有不少人在一同吃飯,也聽到了金鑫要當即去桐木的消息,但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難道還會有人要謀害他而給他服用了安眠藥?如果果真是有人謀害,是金鑫與“1.16”殺人綁架案有關,還是有其他原因?
米月隻得向吳昊布置組織人員對金鑫的車禍進行調查,她要一份在當晚金鑫晚飯時到出車前所有所接觸的人員及知情人的調查筆錄。
米月找到了38歲的楊貴蓮以及13歲時的羅珊珊的合影照片,楊貴蓮當時身材高大豐滿,麵目姣好,羅珊珊也已發育成熟,麵目清秀。查羅珊珊的去向,卻毫無蹤影。米月將羅珊珊的照片在人口信息庫進行人像識別,她驚訝地發現,在一組相似率超過95%人人像中,竟然有一個人也名列其中:崔延麗!
難道是她?米月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也許,僅僅是相貌有些相同而已吧?而且,若真是她,她也應該有40多歲了,她怎麽也看不出崔延麗已有這麽大的年紀,米月在心裏惦量著。
第二天,小李十分興奮地告訴米月:“她說了,什麽都說了!”
米月知道,小李拿到楊貴蓮的錄音了。
米月鬆了一口氣,對小李道:“你帶上錄音,我們一起去找郭老。”
在郭老的甲魚塘邊,米月打開了錄音,楊貴蓮的話,斷斷續續:
“胡進叔,大群兄弟,山群兄弟,我今天趕了這麽遠的路,專程來向您一家贖罪的,我對不起胡叔您,對不起您一家,當時,是我鬼迷了心竅,下這麽狠的手……事後我痛心呀,我後悔呀,當時我死的心都有了,後來我一想,我隻有去廟裏,一天天燒香拜佛,天天求菩薩保您一家托生個好人家,來世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求菩薩保佑您家林群平安吉祥,發大財,當天官,我在廟裏這三十年,哪一天不在為自己贖罪,哪一天在不求菩薩保您……我不知道叔和兄弟們還能不能原諒我當年的過錯,叔和兄弟們若是要報複懲罰的話,就懲罰我吧,這件事,與我女兒珊珊無關,請放過我的女兒吧……”
郭老反複聽了三遍,半天沒有回個神來。
“這些東西,你們是怎麽弄到手的?”
米月便介紹了事情經過。
郭老聽了,苦笑著搖著頭,歎息道:“當初我們去村裏辦案,就聽說羅支書家的老婆去了廟裏了,再也不回家,羅支書一氣之下,便帶著高中還沒畢業的女兒去城裏打工了。我當時也納悶,也想過是不是與這一家人有關,可是後來一調查,沒有一人反映這一家有什麽事,說是羅支書這老婆平時就信佛,村子裏出了這麽大的血案,她也許認為是自己作為一村之長的男人沒有盡到心,才引發這個血案,才去廟裏求佛。我們去山上找她,她是死也不開口,嘴裏隻是念佛。那羅支書,我們也去城裏找過他,他說的也是這個意思,說是這女人是擔心這些冤魂會向支書索命,才去廟裏求神拜佛的,我們也調查了羅支書一家人,案發時,羅支書在鎮裏開會,在鎮裏吃了晚飯才回來,這女人也說當天也去鎮上趕集了,下午三四點鍾的時候回的家,因為我們沒有收集到羅支書一家受到過胡家欺負過的證據,也認為這一家沒有可能殺害胡家的動機,所以就沒有把他家列為重點排查對像,更重要的是,我們也想象不到一個女子,竟然有這麽狠的心智和力度。”
米月道:“能下這麽狠的手,可以看得出,這楊貴蓮受到胡家的侮辱,決不亞於林月娥。不知道郭老方便不方便,我們想請郭老去一下雲山廟?”
“去,我一定要去!”郭老說完,便站起了身:“我到要看看,這都過去三十年了,她還能不能開口。”
米月點了點頭,對郭老道:“既然郭老親自去,我就不去了,回鎮裏等消息吧,如果她還是什麽都不說,也不要逼她,等把她押下了山,我會找個機會見她,會讓她說的。”
郭老道:“放心,我會讓她開口的。”
米月看得出來,郭老心中的一口悶氣,還緊緊地壓在心口,這口悶氣一直積壓了三十年,米月之所以讓早已退休的郭老出麵,是因為她知道這個事壓在郭老心中的份量,她得讓他自己親自出麵,釋放出來。
米月回到鎮裏,便忙著查“10.17”羅小聰夫妻車禍案,看了案卷的現場勘查筆錄,屍檢報告、證人及辨認筆錄,其中,據王老四筆錄證言,給父親修墓樹碑的事,也是女兒女婿提出來的,花的錢,也不用他操心,都是她們給辦的,那司機,也是女兒給找的。至於這司機姓什麽叫什麽,什麽時候出的車,他都不知情,他隻知道,司機送到貨後,大約上午10點半鍾左右就回鎮了,當時他想請司機師傅吃過午飯走,司機推辭了,說是吃飯還早,他還有事要辦。沒想到了晚上,從鎮子裏回村的人就告訴他,說是那個司機出事了,車子撞了村裏的羅小聰倆夫妻,全都摔到了山溝裏,都死了。
王老四女兒王娟英的筆錄證言,司機姓劉,叫劉湧,是一個跑運輸的個體戶,她當時同她老公去鎮裏找人刻了碑,那碑太長,又重,我們的小車裝不下,要找個送碑的車,刻碑的人便說,送碑的車,他負責去找,你告訴我家裏或者墓地的地址,讓他送去就是了,當時講好的價錢是120元錢,我們給了錢,寫了地址給他,還請司機順便稍帶4袋水泥,第二天上午大概9點半鍾的時候,他就送來了,開的是一輛東風小貨車,當時車開到墓地山腳,司機卸下貨後,還幫忙一直送到墓地,之後就開車走了,走的時候大概就是10點多鍾。
看屍檢報告結論,三人傷痕均係人隨車從高處墮落時形成的撞擊或者觸碰傷,均不同程度造成顱腦、肝、肺、脾等內髒破裂出血死亡,未發現身體外表部位有死前遺留的約束傷或威逼傷,也就是說,三人在死亡前,可排除被人控製或者威逼造成的謀殺。
從現場照片看,全景圖是一個半月凸形的山崖,一條公路在半山腰呈U形繞過,兩車相撞的地方,正是在U形中心拐彎的位置,兩車在這個地方相遇,如果雙方都不減速,不鳴號,不靠右行,就極有相撞的可能。以上種種證據,都會讓交警認定為一起普通的車輛事故。
那麽?現場的煙頭是怎麽回事?一個人要抽上十多支煙頭,就是一支接一支的抽,至少也得半個鍾頭的時間,如果證實是這個司機抽的,在這麽危險的路段,這個司機停留這麽長時間,究竟想幹什麽?從王娟英的筆錄看,並未提及司機是否有通訊工具。還有,現場的小車車輪印又是怎麽回事?從案卷看,找到了兩個發現這輛車的知情人,卻又沒有問出任何線索,看來,要解開迷團,弄清事實真相,仍然必須向當時的辦案人員以及赴現場查看才行。
米月注意到,此案的負責人為縣局交警大隊大隊長方明,而這個方明,次年便調離縣交警隊,在城東派出所任所長後退休;還有一個,縣局交警大隊民警趙明全,現在市局治安支隊副支隊長。
米月正想通過小李聯係趙全明,小李卻來了電話:“楊貴蓮已招供了,現在已押到縣看守所。”
米月鬆了一口氣:“說了她女兒的情況沒有?”
“她隻是招供人是她殺的,是她與林月娥合謀殺的,與其他人無關,其他事,比如胡家欺負她母女的事,她閉口不談,隻說是為民除害,郭老說,這個事,也許她不好當著男人的麵說,還得請米支去問她。”
米月明白,若光是為民除害,她一個信佛的女子,是下不了這個狠手的,看來,她要逃避是逃避不了了,還得接觸接觸這個不平凡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