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無標題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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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接連不斷,交相轉化。
可每一個夢境,都染著烈烈紅色,猶如火山岩漿,焚得人寸骨難留。
許是夢裏痛苦難耐,竟驚得習傷猛地睜開眼,雖麵上的驚恐之色愈加濃重,可她的眼裏卻浮著狠厲殺意。
習傷扭頭瞧向了窗外,見屋外的月光灑在地上,映了一地的影。
原來是忘記拉窗簾了!
習傷眼底的狠厲這才漸漸消散,緩緩坐起,走到窗前,冷眼瞧了眼酒店外麵,抬起纖細修長的手,慢慢地將窗簾拉上。
她坐回沙發上,拿起茶幾上的藥瓶,隨手拿出三顆白色小藥片,直接塞到嘴裏,麵無表情地吞咽了下去。
想起讓她驚醒的夢境,她無奈地搖搖頭。
很久都沒夢到這些事和人了,可習傷知道,他們一直在她記憶深處,他們猶如餓蟲,不斷地在侵蝕她。
她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自己會被侵蝕得麵目全非,人不人,鬼不鬼?
這般一想,習傷當即嘲諷地一笑。低下頭,攤開手掌,盯著手心上的若隱若現的刀疤傷痕,有些愣然。
自己現在,人或鬼,又沾哪邊兒呢?
手機倏地亮了一下。
習傷拿起手機,瞧了眼上頭的內容,是江肅發來的。
江肅,南洲IT界裏程碑式人物,曾經於家中成功入侵電腦係統,隻為了拿到自己心心念念的UFO絕密檔案。
他的那句“我隻是想看看是否真得有UFO”至今被南洲IT人奉為百年金句,而對於北陸IT界則是奇恥大辱。
他在南洲IT界褒貶不一,有人以他為榜樣,有人以他為恥,他是南洲IT界的精神領袖之一,其在北陸則是卑劣無常的黑客。
他與習傷之間,是利益交織,是不打不相識,是冤家路窄,更是生死之交。但是讓人心痛的事,南博和烈不懂朝政之事,看不破朝堂詭譎多變風雲。
當阮娘再次發病時,南博和烈不顧傾盆大雨,冒雨帶著阮娘去寧信王府門口求藥。
心高氣傲滿身鐵血的將軍,為了心愛的女人,在萬民眼前,跪在寧信王府。
於門口一聲聲起訴哀求,希望寧信王賜藥。
可是寧信王府大門卻緊閉,始終不曾開啟。
阮娘的身體在風雨中顯得更為虛弱,她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兒,想看南博和烈再為她舞一次劍,畫一次眉。
那天大雨中,南博和烈背著病入膏肓已然奄奄一息的阮娘回府。
她的一句我想吃麵,他便背著她跑遍麵館,一間間的敲門,一間間的呼喊著,卻無一人答應。]
南博思銳聽到這兒,渾身的細胞都在叫囂。
開門啊!
你們給這對苦難人開門啊!
[無人開門,南博和烈愈發的焦急起來,阮娘不忍他如此勞累痛苦,她想讓他們能有多一點的相處時間,便說不吃了,不吃了。
南博和烈便道:“好,我們明天再吃。”
可是,他們都知道,他們沒有明天了。
沒有了。
阮娘心裏清楚此時的身體,她快撐不住了,可是她真的好想再多撐一天,哪怕撐上一天也好。
她真的好想繼續和他在一起,繼續做麵給他吃,繼續看他舞劍,繼續叫他為自己描眉畫眼,可是時間不允許。
時間不允許了啊。
她的一輩子很短暫,她想要一輩子和他在一起,可惜她的一輩子卻不是他的一輩子。
二人坐在侯府門前的階梯上,阮娘無力的依偎南博和烈的肩膀,目光柔情似水對他訴說著當年的往事。
阮娘微微一笑,虛弱的感歎道,真希望時間永遠定格在這一刻。
而南博和烈的眼神有著看不懂的情深似海和錐心刺骨。
他心疼她的微笑,他為她的病無能為力,自己不能為她分擔之時,覺得自己很沒用。
阮娘抬手撫著他的臉,用盡了最後一口力氣,輕聲細語道:“和烈哥哥,你一定要好好生活,不要難過,我們下輩子再見。”
阮娘抬眸,直直地看著她,像是要把他刻進骨子裏,眉眼裏滿是不舍:
“和烈哥哥,這輩子,你要找個有風有陽光的地方把我忘記。我會在還魂門前九拜三叩首,向地藏王菩薩乞求,我們能……夠相約……來世……再見。”
當她說完這一句的時候,手突地一摔,落在了他的膝蓋上。
她的最後一滴眼淚落在了南博和烈的肩膀上,眼睛永遠地閉上了。
她在外麵,憑借著天使臉蛋,魔鬼身材,加上性格火辣,男女通吃,對她示好的人數不勝數。
每天圍在她身邊的男人沒有百人,也不下五十。
而路笙才跟她認識不到一個月,對她了解的不多,加之她曾經在酒吧看到都京京和一個男人一前一後從衛生間出來,男人衣衫不整,臉上還有一個個紅印子,而都京京本人麵色微紅,看到這兒,也不怪路笙浮想聯翩,認為她是那種風塵女子了。
不過都京京也懶得解釋。
愛誤會就誤會。
和她有什麽關係。
“這星期有沒有約幾個好友聊天談心,一起出去玩?”
“沒有。”這是實話。
都京京沒什麽朋友,除了程立硯這個狐朋狗友外,她也懶得結交旁人。
“有沒有還想追求刺激的時候?”
“……哪種刺激?”
“精神的,身體的。”
“沒有。”這是謊話。
都京京恨不得此時此刻就去縱馬馳騁,開著雅馬哈,將車速飆到底。
最好,能夠在極速之下,給她整個翻車。
讓她如同碎片一般,沿著優美的拋物線,重重地落下。
高空拋上去,瀕臨死亡之際的感覺,對都京京來說,真是太美妙了。
她為之癡狂著迷不已。
或者,要不是害怕程立硯三天兩頭的煩她,都京京想把三天前的辛辛苦苦寫的新稿給毀了。
都京京覺得,當把唯一的U盤扔進火堆裏,大火熊熊燃燒起來,程立硯一臉鐵青的時候,她的精神應該感到刺激和愉悅的吧。
再或者,如果老爺子同意的話,把醫院裏躺著的那位交給她,讓她把刀一寸一寸地紮進他的心髒,那她真的得開心死吧。
嗬嗬!
都京京勾起唇角,冷冷而邪魅地一笑。
可她的眼睛裏,卻是一片冰涼與空白。
至於身體的,她不是不知道路笙的意思。
隻不過這麽多年,對男人,都京京還真沒什麽興趣。
當然,除了那個讓她記了十四年,卻一次都未曾入過她夢裏的那個人之外。
可是,十四年,都京京早就不記得那人的相貌,不記得他的名字,隱約記憶裏隻是有他的一個身形而已。
而她,不管在外麵怎麽玩,她絕對不會用身體去求得刺激與放肆。
黑色短褲上了身,露出大長腿,上身都京京隨手拿起一件黑色小背心,套了上去,繼而拉開衣櫃,抽了一件黑色棒球服,穿上後,配了一雙黑色馬丁靴,頭發隨意地披散著,漫不經心地戴了一頂黑色鴨舌帽。
黑色高冷,陰暗且霸氣,都京京駕馭得爐火純青。
“那就好。”路醫生說,“看來,你這症狀是有所好轉了。”
都京京微張著嘴,對著梳妝鏡畫眉,她懶得搭理路醫生的自言自語。
都京京是個對人際關係十分淡薄冷漠的人,路醫生這種探入式的關心讓她很不習慣。
可都家人既然把她指派過來,那她就暫且先受著。
也算是償還老爺子的恩情。
手機在床上說著話。
路笙問過都京京的狀況後,開啟姐妹聊天模式:
“誒,和你說件事兒,我前幾天遇到一個朋友,她想法挺新奇,她吧,二十二三歲,沒有穩定的感情,桃花運旺,每天混跡夜場風月場所,身邊男人無數,很多人都誇她會玩兒,我們都覺得男人們這話不是誇她,可她卻引以為傲。”
都京京聞言,嘴角的笑容有些涼,沒有吭聲。
“京京,你說誰不知道,會玩這兩個字對女孩子來說可從來不是什麽好的形容詞啊。”
都京京塗上鮮豔的大紅色口紅,禦姐氣場滿分,挑起眉頭,緩緩地回了句:“是吧?”
“對啊,我很好奇她怎麽承受身邊人異樣的眼光。”路笙還在說著。
都京京化妝完畢:“路笙,我要睡了。”
“那你早些休息,明天一定要來我這兒了,我得確認你的狀態。不然你爺爺問起,我沒法交代。”
“知道了。”都京京稍稍不耐煩地掛了電話,蹬著馬丁靴,拿著包,把煙盒打火機手機化妝品胡亂地塞進去。
隻是在臨走之際,她又折回畫室,從垃圾桶裏把那張畫作撿起來,放到包裏。
也許,等賽完車以後,她能有些靈感,屆時,也好方便修改。
出門了。
…………這通查崗電話絲毫沒影響都京京的心情。
坐在出租車裏,吹著初夏微涼又燥熱的風,都京京覺得,風都把她渾身都吹燃了。
司機將她放在一座橋頭前,說躍過這座橋頭,就能到她說的地方。
橋是石橋,可橋底下卻不是水,而是一層又一層的混凝土。
可今天下午上頭發布紅頭文件,明文禁止最近所有機動車輛都不能從這條橋上過,行人隻能走小路。
所以,都京京被司機提前放了下來。
提前下來,都京京也不抱怨,她一邊吹著涼風,一邊選擇走小路。
路上,都京京也不著急,慢悠悠的晃蕩著。
還差十來米就要走上橋頭時,突然間有個一身黑衣的女人朝她身旁走過來。
那女人除了露出一雙眼睛,包裹得嚴嚴實實,從頭到腳一身黑,她的步子很快,走的極穩。
都京京瞧著她,視線緩緩停在她手裏的那個包上。
看了眼後,都京京又垂眸看著自己和她一模一樣的包,唇角微揚,嘲諷一笑。
二人正要擦肩而過地那一刻,突然間刮來一陣強風,那女人的麵紗被吹起,她的臉映入都京京眼簾。
在麵紗起來的那一刻,女人立即伸手擋住臉,避免自己被人看到。
都京京見狀,自然也明白,於是她垂下眸子,也裝作沒看到你繼續走自己的路。
二人擦肩而過,無人回頭無人停留。
等走到橋中央的時候,都京京放緩腳步,停下來,邊走邊感受空曠的天地。
突然,都京京的心裏一癢癢。
真想來支煙啊。
她環顧了一周,見橋旁也沒什麽易燃物,所以……
這般想著,都京京就蹲下身來,跨坐在一旁的欄杆上,將黑色鴨舌帽斜戴著,從包裏拿出煙盒,用zippo火機緩緩點燃,送進嘴裏,用力的吸了好大一口。
繼而,她將細長的煙夾在手指間,濃煙緩緩升起,模糊了她精致側臉的輪廓,她微眯了眼雙手交叉著,慢條斯理地吞雲吐霧。
都京京長得不是絕美,可偏生,她冷豔暗黑,眉眼裏全是英氣與颯爽,神秘而勾人。
再配上她那一頭銀發,整個人狂傲不羈桀驁不馴,又野又傲,還隱隱帶著幾分的痞氣。
叫人想要征服,卻又不自覺地甘願臣服。
一根煙抽到半央,都京京癮已經差不多解完了,她抬手,準備熄煙走人時,突然間,“啪”的一聲,她被人直接壓倒在地。
搶劫?
綁架?
QJ?
殺人?
她來不及做任何反應,一個高大而壓迫性的黑影落在她身上,粗糲的手掌抵住她的腰身,將她雙手放在頭頂,叫她動彈不得。
力度極大,手法極度粗暴。
有人抽走了她手裏的煙,還把她放在地上的包一並撿起來,都京京抬頭,想要看看來人時,結果對方直接一巴掌拍下來,將她的腦袋狠狠地摁在地上。
“媽的!”都京京極低地暗罵著。
等老子起來,弄不死你。
都京京被摁倒在地上,對方叱道:“規矩點!別動!”
都京京在心裏把這幫孫子罵了一百八十遍,可她也很聽話,真沒動。
畢竟,看這架勢,對方是練家子。
她冷靜地想了想,不看到臉也好,至少不會被滅口。
雲城不算偏遠,想來不會有窮凶極惡之人。
估計是為了錢,那他們應該不至於喪心病狂地殺人。
對方力很大,都京京動彈不得。她聽著腳步聲,初步判斷有五個人左右。
“三哥!”那人將都京京手裏的香煙遞給他,又指了指手上的包,道:“三哥,這個包和老趙傳過來的圖片一模一樣。”
“打開看看!”
被喚“三哥”的男人低沉著聲音,緩緩而有力地命令道。
想到自己的初成稿這麽多年從來都沒讓看過,更遑論一張臨近失敗的作品。
都京京她的驕傲絕對不允許她的作品這樣暴露在旁人跟前。
這是都京京的驕傲,也是她筆下作品的傲骨。
所以,都京京自然用力掙紮。
摁著她的男人氣勢洶洶:“叫你別動!當初做了喪盡天良的事就該曉得會有被抓的一天。”
聽到這兒,都京京就知道這幫孫子是抓錯人了。
都京京被摁在地上,冷笑一聲:“鬆開!”
頃刻間,周遭腳步聲說話聲全部停止。
那人手一僵,像被驚嚇到,遲疑半刻,真的鬆開了。
都京京整理好衣服,起身。
五個健壯威猛的男人站在她周圍,表情冷峻。
一眼望去,都京京知道他們不是一般人。
當然,看這一個個正氣凜然的,估摸著是好人。
其中一個很是年輕,看樣子不過十八歲。
都京京掃一眼自己身後的人,三十出頭,一張國字臉方方正正的,個子高,目測一米八三左右,身強體壯,厚實得像墩石頭。
但直覺告訴她,一開始把她腦袋摁在地上摩擦的不是他。
反倒是他身後有個男人,人高馬大,背脊筆直,逆著光,光是站在那裏就散發著強大的氣場。
但都京京來不及看清那人的臉,一個身材瘦瘦高高的男人走過來擋住視線,他指了一下她的背包,問:“這是你的包?”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