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言殷和都京京蹲在一家店門口的台階上，一人手裏拿著一串糖葫蘆，各自吃起來。
來往的路人都看著他們。
也是。
一襲精致華服，高貴冷豔的女人，一身衝鋒衣，成熟穩重的男人，屬實和糖葫蘆還有那大刺刺的蹲姿有違和感。
都京京瞧著他半晌，隨即把那個黑色硬片扔給他，揶揄嘲諷道：“挺賊啊。”
言殷將硬片收好：“警惕性不錯。”
言殷咬了口都京京送的糖葫蘆，問：“什麽時候發現的？”
都京京不答反問：“你找我什麽事？”
都京京一邊說著，一邊將吃了一口的糖葫蘆朝旁邊的垃圾桶扔去。
她剛抬手，言殷就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她扔東西。
都京京挑眉，沒好氣：“怎麽，大隊長，這也要管？”
言殷說：“別浪費食物。”
“太難吃了。”
話落，言殷盯著她：“既然難吃，為什麽要買？”
“因為漂亮，紅得足夠漂亮。”都京京望著手中那鮮紅豔麗的糖葫蘆，輕飄飄又幽幽地說，“你不覺得它們像是從血裏浸泡過的嗎？”
言殷：“……”
再看看自己手中還有兩個的糖葫蘆，言殷心頭一陣不舒服。
瞧著言殷皺起的眉頭，都京京心裏一暗爽。
讓你管這麽寬。
“難吃也得吃完，不能浪費食物。”言殷依舊堅持底線，不容拒絕。
“言隊長，這裏是雲城，不是你那艱苦卓絕鳥不拉屎的自然保護區。”
都京京自然心知他為什麽不讓浪費食物。
他說：“不管哪裏，都一樣。”
他的嗓音很有磁性，音色極其低沉，好聽極了。
都京京的視線又不禁地落在了他的那塊喉骨上。
都京京忍不住想：到底是怎樣的喉骨才能發出這種性感而低沉的聲音。
真想帶回去，好好研究研究啊。
都京京沒來由地笑了笑，把手中的那串糖葫蘆遞給他：“既然這樣，那言隊長，你吃了吧？”
都京京歪著腦袋，像呆萌無害的小動物，藏起了身上的攻擊性。
言殷沒有理會她，可依舊堅持，不願意退讓。
言殷粗糙而溫熱的大手觸摸著都京京細軟的手腕，他的掌心有很厚的繭，粗糲有質感隱隱有著摩擦感，叫都京京心頭有了異樣的感覺。
都京京垂眸，漫不經心的掃了眼言殷，紅唇微啟，悠悠地道：“言隊長，你要摸到什麽時候？”
明明是抓，可都京京偏偏用了引人遐想的一個字眼。
言殷聞言，眸色一沉，當即鬆開手。
許是言殷鬆手的動作太快，許是他那不自然的神色，像極了純情小男處.男，叫都京京心情大好。
都京京也給麵兒，沒有選擇扔掉糖葫蘆，而是聽他話，又蹲了回去，安靜的吃起來。
言殷也蹲了回去，望著她，說：“之前你說謊了，你看到了那個女人，對不對？！”
都京京抬眸，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反問：“言隊長，我不像是熱情善良的好公民吧。”
“確實不像。”言殷先是點頭承認，隨即又說：“可提供線索協助破案也是義務。”
“讓你們這群巡查員從保護區追到雲城，甚至不惜封路卻依舊在你們眼皮子底下逃跑的人，不是什麽善茬吧？”
都京京看得清，心裏跟明鏡兒一樣，“言隊長，言多必失，我可不想因為為了履行義務，把自己交代給旁人。”
言殷聞言，先是一愣，似是沒料到像她這麽刺頭兒的人，也會怕？
可隨即，他又開口：“這裏是雲城，不會有危……”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都京京打斷：“言隊長，不管哪裏，都一樣。”
都京京的眼睛亮亮的，她拿他之前的話堵他。
言殷無言，沉默了。
都京京咬了口糖葫蘆，艱難的吞咽著。
一邊嚼，一邊抬眸，陰沉地盯著那個賣糖葫蘆的。
等回頭，她就找人拆了他的攤兒。
讓他再賣這麽難吃的。
不過在拆之前，可以問問他，這顏色是怎麽染出來的。
等都京京快吃完後，言殷才主動問：“你叫什麽名字？”
因為被他逼著吃了很難吃的糖葫蘆，都京京心裏有些不舒服，她沒心思搭理他，不答反問：“你覺得我叫什麽名兒？”
言殷說：“牛霸天。”
都京京差點沒被嘴裏那塊糖葫蘆噎死，她斜著眼睛看他，心道：看著一本正經剛正不阿的，沒想到，夠騷的啊。
不過，還挺有意思。
他又問：“你是本地人？”
“不是！”都京京來了興趣，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我看你對這兒挺熟。”
都京京淡淡地回答道：“在這兒工作生活了五年。”
“那有什麽特色美食推薦嗎？”
都京京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沒說話。
他解釋道：“我一整天都沒吃東西。”
“我平日裏不怎麽來夜市，不太了解。”都京京淡淡地回道。
聞言，言殷頷首。
也是！
她看著，也不像是會在夜市裏吃東西的人。
言殷繼續問：“你多大了？”
都京京也好脾氣，絲毫沒有覺得言殷在查戶口：“23！”
“為什麽喜歡玩賽車？”那天的協助問答裏，她提到過。
“因為……”都京京側目，盯著言殷性感的喉骨，舔了舔舌頭，像是在盯著一盤佳肴：“刺激！”
言殷：“……”
“你是個畫家？”
都京京點點頭，“嗯”了一聲。
言殷再問：“很出名？”
“馬馬虎虎。”
言殷依舊不經意地問：“你能畫出那個女人的臉？”
都京京聞言，抬眸，與言殷漆黑而深沉的眼睛對視。
他的眼睛微微地眯著，打量著都京京，有股子的壓迫感。
都京京忽然就笑了，她望著言殷又黑又冷靜的瞳孔，搖頭揶揄，“言隊長，你這套話技術不行啊。”
言殷：“……”
良久之後，言殷問：“到底怎麽做，你會改變想法？”
都京京抬眸，先是看了看他，繼而又盯著他的喉骨，慢慢地伸出手，離他還有三寸的距離停下來。
她勾起眼睛，眉眼裏有了幾分掠奪和嬌媚，“言隊長，我可以幫你畫，不過……”
言殷接著她的話，勾起一邊嘴唇，問：“你想要什麽？”
都京京吸緊了臉頰，她眼瞳顏色很淡，睫毛顫了顫，又平靜了，說：“喉骨。”
言殷：“……”
饒是知道她的答案會與眾不同，可也沒想到會這麽與眾不同。
他問：“誰的喉骨？”
她直勾勾地盯著他，一字一句：“你的！”
聞言，言殷又是一愣。
半晌，他問：“為什麽？”
“因為性感，那塊骨頭，讓我癡迷。”
此刻，她看著他，眼神異常清澈，平淡，沒有之前的空洞冷漠。她的眼神甚至有些虔誠，像藝術愛好者站在盧浮宮的走廊上瞻仰蒙娜麗莎。
都京京無比確信，她渴求的刺激可以在那塊骨頭上找到。
她也確信，那塊骨頭，可以激發出她的創作靈感。
“你想怎麽個要法兒？”
都京京一聽，有戲，連忙道：“讓我摸摸，最好，能夠長期……”
她一頓，斟酌著用詞，最後，沒有開口，隻是依舊直白而熱烈地望著言殷。
不言而喻。
言殷自然明了。
而後，似是覺得不妥，都京京又道：“除了幫你畫像外，我還可以給你錢！”
他挑眉，邪笑，一臉肅殺正氣，輕挑地問道：“你想包.養我……的喉骨？”
都京京聞言，眉頭微微皺起，繼而點點頭。
言殷伸長脖頸，離她近了一分，挑了挑牙槽，輕聲笑了笑，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輕輕地呼了口氣。
溫熱的氣息噴在都京京耳邊，引得她心微微一跳，渾身有些燥熱。
繼而，言殷性感而低迷的聲音傳過來：“做夢！”
……
一周後，《嗜瑰》簽售會當天。
秋日裏的驕陽高照，高樓林立，窗外車水馬龍，川流不息。
都京京用手肘挨著車窗邊緣，枕著下巴，漆黑如墨的眼睛冷冰冰地望著窗外。
一言不發。
車內迷之安靜。
開車的司機老王小心翼翼的呼吸著，不敢出個大氣兒，他竭盡全力地將車開得四平八穩，生怕擾了後麵這位奶奶的清淨。
可是人越怕什麽就來什麽，當車拐彎換道時，前麵的一輛車，突然一停，老王連忙踩了一下刹車。
“砰”的一聲，是什麽東西撞在玻璃上的聲音。
老王一聽聲兒，心開始下沉。
完了完了！
都京京摸了摸額頭，抬眸，用那雙空洞的眸子一言不發的望著老王。
老王的聲音裏顫抖著，他回頭，垂下眸子，不敢看冷冰冰的都京京：“都小姐，對不起，前麵好像堵車了，我一時沒注意，我……”
都京京還是一言不發，隻是她銳利的眸子死死地盯著老王。
察覺到都京京那比刀子還鋒利的眼神，老王心裏苦啊。
平日裏，給老板開車已經夠瘮人的。
可他還要過來伺候接送這位奶奶。
“泥娃娃泥娃娃，
一個泥娃娃，
也有那眉毛，也有那眼睛，
眼睛不會眨。
……”
歡快空靈的童聲突然響起，在寂靜幽閉的車裏，叫人頭皮發麻。
老王聽著這熟悉的來電鈴聲，心又一緊，連忙把車窗打開，扭頭看著窗外，給自己壯膽。
他還記得第一次按照程先生的吩咐過來接都小姐是在晚上。
當時，都小姐和現在一樣，幾乎不說話，永遠冷冰冰又陰沉沉的。
那次，大晚上的，在車裏，他第一次聽到這首歌，魂差點沒讓嚇出來。
他還記得，後來他鼓起勇氣，跟程先生說起這事兒時，程先生挑起眉頭一笑，淡淡地說：“哪兒害怕了，我覺得很好聽啊。”
聽到程先生這麽說，老王也就不抱希望了。
為了這份工作能長久一點，也為了他的心髒著想，老王平日裏有事沒事地就單曲循環這首歌。
實踐出真理，老王悟出，多加練習，還是有用的。
至少現在，他聽到這首歌，就會立馬打開車窗，移開視線，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泥娃娃泥娃娃，
一個泥娃娃，
也有那鼻子，也有那嘴巴，
嘴巴不說話。”
因為來電鈴聲，都京京收回放在老王身上的目光，倚靠在後座上，漫不經心，悠然自得。
她也不急著接聽電話，靜靜地等著來電鈴聲唱。
“她是個假娃娃，不是個真娃娃。
她沒有親愛的媽媽，也沒有爸爸。”
最後兩句，都京京也慢悠悠地跟著哼起來，空靈的聲音仿佛自幽深古老的森林而來，神秘而腐舊。
聽得老王頭皮發麻，渾身冒冷汗。
一曲鍾，都京京才接聽起了電話。
手機顯示的備注還是[沒頭腦]。
“京京，為了加重你平易近人的人設，宣發部臨時又安排了一個活動。”
程立硯屈腿坐在一張簡陋的沙發上，戴著金邊眼鏡，身著裁剪得體的灰色西裝，渾身上下溫柔而斯文，很是貴氣。
而他身旁，負責宣發的漂亮小姐姐雙手合十，一臉哀求地看著他。
美人求助，浪子焉能不幫啊。
都京京挑眉，薄唇微啟，玩弄著頭上的假發，屈起手指，敲打著車窗，“除了合照，戴又傻又醜的假發，講故事，教他們畫畫，你又想讓我做什麽事？”
噠噠噠！
透過電波，宣發美女姐姐聽著這聲，渾身發毛。
可她扭頭，見大老板唇角笑意加深，似是很是享受。
“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你得陪孩子們一起包頓餃子。”
都京京聞言，皺起眉頭，“包餃子？”
“嗯！”程立硯點頭，“為了讓網友們更相信你其實是個溫柔可親的仙女。”
都京京雖說是兒童文學暢銷作者，可她的童話都是暗黑係列，雖說不暴力血腥，可卻陰暗。
有不少家長都去反映，他們覺得都京京筆下的童話會對孩子們造成心理陰影，認為應該把都京京的書封禁了。
而這個圈子裏眼紅都京京的人不少，其中好像有不少人暗地裏搞都京京，有人在網上帶節奏，輿論對都京京不太友好。
所以，為了安撫家長，引導網友，公司特意把《嗜瑰》的簽售會安排在了雲城一所孤兒院。
還安排了很多攝影師和記者，各大平台的熱搜已經買好，就等簽售會結束，馬上就能炒作。
到時候借著孩子們，一方麵弱化都京京陰暗的特性，加強她溫柔的人設，另一方麵，也算是宣傳《嗜瑰》。
不過，其實也不用宣傳，畢竟，都京京的書，不管有沒有人舉報，很快就會搶售一空。
《嗜瑰》首印六十萬冊，預售三天就售空。
這種恐怖如斯的賺錢能力，難怪有人不滿了。
都京京漫不經心的質問道：“一起包個餃子我就溫柔可親了？”
程立硯聽著都京京冷冰冰的聲音，心知她不高興。
他摸摸鼻子，有些訕訕的：“京京，那總得要素材吧。不然，到時候，雇的水軍都沒話反駁那些攻擊你的網友啊。”
都京京：“……”
難道她沒有粉絲嗎？
隻能靠水軍來反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