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地藏王菩薩可會饒恕你
目送著慶帝的身影消失後，蕭景辰才轉身，他冷眼地看著那塊牌位，淒涼地一笑。
“你機關算盡了一輩子，害死我母妃，可你又得到了什麽，終歸不過是一抔土一粒卑賤的塵埃。”
蕭景辰望著太後的牌位，冷聲嘲諷道：“就算當年你以賤命為要挾，苦心孤詣地造謠誣陷母妃，可我敢保證，這麽多年，父皇心裏最難以割舍心心念念的還是母妃。”
蕭景辰的眸色有些沉，自言自語的聲音慢了幾分，緩緩閉上了雙眼，似是陷入時光洪流中。
在那發陳的時光裏，麵如土色瘦弱不堪的清皇貴妃哭得淚眼朦朧，不斷地磕頭，泣血椎心地哀求“太後，求求您，我求求您，救救辰兒，救救我的孩子。”
而慈寧殿的那位，坐在高位上，冷眼旁觀著，半點慈悲之心都沒動。
直至清皇貴妃哭到肝腸寸斷失了渾身的力氣，她才命人端來一瓶酒。
“喝了它，你死後，哀家自會去救他。”太後平緩至極地說著，可眸子裏卻滿是陰狠。
清皇貴妃聞言，眼裏的光瞬間暗淡，她收回了寄托在太後身上的目光，將視線停在簾帳後，在朦朦朧朧裏，癡癡地望著床榻上那抹嬌小的身影。
許是接下來的回憶太過疼痛，蕭景辰不忍再憶，他緩緩睜開眼，漂亮精致的眉眼裏蘊著猶如千年難以化開的悲傷。
“她那麽怕疼，你卻給她牽機藥，讓她生生受摧心剖肝之痛兩個時辰……”
蕭景辰每說一個字，聲音就抖一分，他的拳頭狠狠地攥緊，咬牙切齒，“她那麽愛漂亮，你卻特意在藥裏下了毀膚草，讓她如玉冰肌一寸寸潰爛，生前身後百般淩辱。”
言之此處，蕭景辰再也難以抑製，他一拳狠狠地朝太後牌位砸去。
可是在拳頭將要落下去的那一瞬，蕭景辰移開了拳頭，將重拳落在一旁的石柱上。
一拳打下，他側目望著完好無損的牌位，眼底蘊著的滔天恨意漸漸斂去，徒留無盡嘲諷，“你吃齋念佛多年，我倒真想知道，阿鼻地域裏的地藏王菩薩可會饒恕你？”
嘲諷冰涼的聲音裏夾雜著滴滴答答流淌的血液聲，靜謐無人的祠堂裏悲涼至極。
夜風微微吹拂而來，吹散了誰人的沁骨思念，吹散了誰人的愧疚悔恨。
許久許久後，蕭景辰看了眼血跡滿滿的手，眼底的暗沉斂去，徒留一片冷漠，“當年你對我們母子深惡痛絕，最後以列祖列宗皇天後土逼迫父皇立誓，此生絕不立我太子。”
蕭景辰冷笑一聲，滿臉皆是不屑，“隻是你可知，現在隻要我想，這天下我唾手可得。”
……
另一邊。
天色陰翳，月光暗淡，夜風微涼，薄葉輕晃。
簡樸卻大氣的景仁殿，燈光依然，甜香已淡，夜風依舊輕拂，和祥的氣息滿布宮中。
大慶皇後雲俢斜倚榻上，滿臉慵懶之色，身著一襲繡滿鳳凰炫彩的鳳袍，手裏拿著一卷竹簡，緩緩而讀。
饒是她依靠於塌上，不曾正襟危坐，可雍容華貴、大氣優雅的氣質卻是從骨子裏散出來。
一眼瞧去，便知國母理當如此。
“娘娘，寧信王已經到太後祠堂了。”皇後的貼身侍女玲瓏走到她跟前，將打探來的情況詳細稟報。
皇後聞言，輕笑一聲，優雅地將竹簡放在幾案上，緩緩起身，好奇道：“他倒肯去？”
玲瓏替皇後斟好茶，退到一邊，恭敬地站著，“回娘娘，我聽說陛下以清皇貴妃相逼，寧信王才肯前往。”
皇後輕笑著，說得漫不經心，“也是，若不是皇陵裏的那位，咱們大慶美神怎會肯踏入太後祠堂。”
話落後，皇後在心裏思索籌謀著。
蕭景辰視清妍如命，每年的祭祀清明布曾有一日落下，祭拜的東西更是從不假手於人。
倘若陛下拿祭祀清妍威脅，蕭景辰確實得聽話。
不過，陛下竟然不惜以蕭景辰怨恨他、讓本就不睦的父子關係雪上加霜，也要在群臣麵前破蕭景辰不孝的傳聞。
陛下此舉，對孑兒可不大妙啊。
皇後微微皺著眉頭，梳理著局勢。
倒是玲瓏有些擔心地說道：“娘娘，陛下寧肯以清皇貴妃相逼，也不願讓太子去主持祭祀大典，太子殿下若是知道，怕是得氣好一陣了。”
皇後瞥了眼玲瓏，臉上的笑漸漸散去，眉眼裏蘊了一抹不平同擔憂，“生氣倒還好，就怕孑兒會傷心難過。”
“是啊。”玲瓏點頭附和著，“太子殿下對陛下的孝心天地可鑒。”
“天地可鑒？”皇後冷笑一聲，眸子裏閃過一絲恨意，很快地又藏匿起來，“縱然眾人都能感受到都能看到，可陛下，他卻因為皇陵裏的那位，一如既往地選擇視而不見。”
“娘娘勿傷懷。”玲瓏安撫著皇後，衝皇後點點頭，勸慰著，“娘娘，任憑陛下有多重用寧信王，可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和太子殿下相提並論。”
皇後聞言，甩了甩衣袖，既得意又悲涼，腦海裏一閃而過當年的情景，幽幽地開口，“若非太後當日以性命相要挾，讓陛下立誓，這個東宮太子怕早就是他蕭景辰的了。”
“有娘娘在，太子之位隻會是咱們殿下的。”玲瓏意味深長地望著皇後，淡淡地說道。
聞言，皇後看了眼玲瓏，勾起唇角，不可置否地一笑，輕微而堅定地點點頭。
許久，似是想到了什麽，問得漫不經心，“那事都處理幹淨了嗎？”
玲瓏頷首，“娘娘放心，廚子我早就讓人料理了。這件事，饒是寧信王翻個頂朝天，也不會查到咱們頭上。”
“嗯～”皇後笑著點點頭，隨即又拿起幾案上的竹簡，細細地看起來。
頃刻，皇後又將竹簡放下，囑咐安排道，“玲瓏，等後日祭祀大典結束後，提前把太子愛吃的桃花糕備好，記得一定得是半個時辰前出爐的，還得備上一壺雨前龍井，孑兒愛喝。”
玲瓏瞧著皇後臉上的笑容和溫柔，點點頭，揶揄道，“瞧娘娘高興的，這還未到後日呢，您就這般著急。”
皇後見玲瓏打趣自己，也不生氣，“孑兒雖貴為太子，可卻也不能時時進入後宮，本宮見他一麵，怎會容易。”
玲瓏替太子說著好話，寬慰著皇後，“娘娘記掛著殿下，殿下也時刻惦記著娘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