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忤逆

  一聽到這道聲音,段言的臉色瞬間變了變。


  隨後頭也沒回地,便要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走開。


  段洪低低地嗬斥聲瞬間在他身後響起,“站住!”


  段言頓住腳步,雙拳微微握起,但還是沒有回頭。


  “自從你進入西山那日起,便未曾與我說過話,”段洪看著段言疏離的背影,臉上掛著的幾絲怒色更加明顯,“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父親可有可無?”


  段言回頭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漠地說:“您非要這樣想,我也沒有辦法。”


  “罷了,是我老了,管不了你了,”段洪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終究是放軟了一些語氣,“此次礦山的事結束,你便回去把那高家的小姐娶了,也省得為父為你操心。”


  段言剛剛有些動容地神色,在聽到段洪最後那句話的時候,又瞬間恢複了冷漠。


  “這件事,”他語氣漠然地說,“恐怕要讓父親您失望了。”


  段洪眼睛一瞪,那抹剛剛消失的怒色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臉上,“你說什麽?!”


  段言神色堅定地說:“我絕對不會娶陌生之人為妻。”


  “你……”


  段洪恨鐵不成鋼地指著他,隨後將手背在身後,語氣冷硬地說道:“其他事你胡鬧任性也就罷了,但這件事由不得你,高家的小姐,你不娶也得娶!”


  說著,他給段言留下了一個警告的眼神,便滿臉憤怒地拂袖離去。


  段言靜靜地看著段洪離去的背影,神色一點一點地漠然冰冷下去。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和他父親之間,每一次的談話,都會像這般以不歡而散告終。


  他自認為他已經對此習慣了,但是藏在潛意識裏,他沒有意識到的某些東西,還是在無聲無息之間,影響著他的情緒與心境。


  在不知不覺間,段言便走進了西山的林子中,來到林子的盡頭,是西山上的某處斷崖。


  從這裏看下去,可以看到上京城大半的燈火,但是此時此刻他根本無心欣賞景色,隻想來這有風的地方吹吹風,透透氣。


  這時,他突然察覺到身後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一回頭,便看見阿鴿艱難地從草木茂盛的林子中,爬上他所站立的這一處斷崖。


  段言的臉上不由地露出一抹煩躁,“我要一個人靜靜,別跟著我了!”


  阿鴿好不容易爬上這斷崖,為難地出聲說:“可是少爺,現在這麽晚了,你一個人在外,若是出了什麽意外.……”


  段言不耐地皺了皺眉,“我一個男人在外能出什麽意外,你是不是又欠揍了!”


  說著,他便抬起胳膊要去拍阿鴿的腦袋,但也隻是嚇唬嚇唬阿鴿。


  阿鴿卻生怕他真的打到自己,使勁往後躲了一下,趕忙說道:“少爺別打奴才,奴才馬上就走!”


  他說著,便急匆匆地爬下斷崖,很快便跑得無影無蹤。


  四周總算恢複了清淨,段言看著眼前斷崖之下,萬家燈火的景象,惆悵地舒了一口氣。


  過了不一會兒,他又突然聽到了一陣腳步聲,他以為又是阿鴿跑來了,他皺了皺眉,煩躁地轉身,便厲聲說道:“老子都說了想一個人靜靜,你怎麽還來……”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到一半,便看清了來人的臉,整個人瞬間怔愣住了。


  他張了張嘴,有些結巴地說:“岑……岑姑娘,你怎麽來了?”


  岑沁神情平靜地看著他,出聲說道:“既然段公子想一個人靜靜,那小女子便告辭了。”


  段言愣了一下,下意識地走上前去擋住了她的去路,神色認真地對她說:“你別走,在下剛剛的話,並不是對著岑姑娘你說的,還望岑姑娘能原諒在下的唐突。”


  岑沁微微笑了笑,便緩緩走到了段言剛剛站立的地方,看著眼前地景象,似是在自言自語地說道:“從這裏望去,夜色很美,應該會讓人忘記很多心事吧。”


  段言在一旁默默地看著她,沒說話。


  他早就在不知不覺間出了神,腦海中似乎隻剩下此時此刻,岑沁身著一身紅衣,安靜地望著斷崖之下夜色的模樣。


  這已經是第二次,他看見岑沁穿紅衣的模樣。


  他想,岑沁一定很喜歡穿紅衣吧。


  而似乎隻有紅衣,才能配得上她如此絕美的容顏。


  過了好一會兒,段言才回過神來,緩緩走到岑沁身邊,出聲說道:“岑姑娘突然來到這西山,是因為樂憂的事情吧?”


  “我接到阿柳的飛鴿傳書,便趕來了這裏,”岑沁說,“好在樂憂福大命大,沒有什麽大礙。”


  “在下有愧於姑娘,辜負了姑娘的囑托。”段言一臉正色地說道。


  岑沁見他如此認真地神情,沉默了幾秒,突然莞爾一笑,雲淡風輕地說道:“世事無常,樂憂受傷是因為他自己不小心,我又怎麽會怪你?”


  “岑姑娘,一直都是這般關心身邊之人的嗎?”段言出聲問道。


  岑沁淡然地笑笑,“樂憂他們都是我醉春館的人,我當然會關心他們。”


  段言定定地看著她,晃了晃神。


  到底是怎麽一個女子,才會如此灑脫,與眾不同。


  他與她的這幾次相處,越是與她相熟,就越是想要了解她,想要知道她的一切事情。


  這樣想著,段言不由地出聲問道:“不知岑姑娘,芳齡幾許?”


  隨即,他便瞬間意識到了自己說的這句話對於女子來說有多麽冒犯,趕忙出聲致歉道:“抱歉,是在下唐突了。”


  “沒關係,”岑沁看著他,淡淡地笑了笑,“年齡並不是什麽不可言說的秘密,小女子年方十八。”


  她這句話剛剛說完,不知怎地,段言便下意識地出聲說道:“在下年方一十七,四舍五入,也算是與你年紀相仿了!”


  岑沁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眼,隨即平靜地出聲問道:“為什麽段公子,看上去如此欣喜?”


  “沒有,”段言有些怔愣地搖搖頭,轉而又道:“在下隻是沒想到,岑姑娘你竟然如此年輕。”


  岑沁麵上現出一抹疑惑,“嗯?”


  段言趕忙說道:“在下是說,岑姑娘如此清新脫俗,又尚未婚配,著實令人意外。”


  岑沁淡淡一笑,雲淡風輕地說道:“很早的時候,我便學會了獨立生存,無需仰仗於任何人,我早就習慣了自己一個人。”


  “後來發現,”頓了頓,她又繼續說道:“獨身一人,方可自在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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