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95.吞天
“觀此一劍，便勝過吾十年養刀之功！”
陳敬庭心中頓時領悟。
而仙府之外，更是天雷滾滾，黑雲壓城。
千裏之外，但凡神妖，莫不為此時應劫而來，層層堆積在崤山之巔的磅礴雷霆氣息而深深震懾，或深藏，或疾走，不敢再做片刻停留。
“這是崤山山神在渡劫？”
“不對，那隻老妖怎麽會有如此實力？看這雷光，分明竟是一場化龍之劫！”
“莫非？竟是千年之前，白虹仙人封鎮在仙府絕淵之中那隻？？？”
西南八百裏外，一座長滿酸桃的爛桃山中，一個衣衫油膩的邋遢道人站在破敗的道觀前，疑惑地看向崤山方向。
片刻之後，又忽地一拍腦袋，朝地上啐了一口，轉身回到觀中，掩上歪歪斜斜的木門，手中不知從哪裏摸出一個風化了許多年的癟桃，啃了一口，翹著二郎腿在香案上眯眼睡去。
“管他化龍還是化蛇，不到石破天驚，花果山出世，老子那都不去！”
鼾聲如雷中，隱隱傳來道人幾句嘟囔，如同半夢半醒的胡言亂語。
此時，白虹仙府之中，氣勢更深，原本陰沉的天空，已經被染成一片墨色。
中心天之裂縫處，更是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恐怖黑色漩渦，無數雷光電蛇狂舞，散發出極其暴烈的毀滅氣息，層層壓低，直至與高高昂起的巨蛇頭顱，亦隻差一線。
“爾且看好了，這便是化龍天劫、天地樊籠！”
巨蛇咆哮，龐大蛇軀猛地聳起，掀動雷光沸騰如海，張開吞天巨顎，逆著無盡雷光，向那蒼天一口吞去——
“神通·吞天！”
“轟！！！！！！”
蒼天之上，仿佛天意化身般的雷霆天劫，似是也被巨蛇的悖逆之舉所激怒，無盡黑雲急速翻滾，萬千雷光化為一束，順著那道天之裂痕，仿佛一道煊赫無比的雷光之劍，直斬而下。
崤山之外，大雨滂沱，終於傾瀉下來。
“如斯天威，哪怕是半步妖王，隻拿也難抗住吧？”
陳敬庭心中不禁有些緊張，凝神望去，隻見那一道雷光之束，煊赫而下，卻被那條巨蛇，一口吞入腹中，便連盤踞在群峰之上的萬丈蛇軀，也隱隱透出一股青白色的光芒。
但緊接著，那條巨蛇隻是一吐，咽喉之中，頓時浮現出一輪如同黑日般的混沌黑洞。
那道青白雷光，便從黑洞之中重新激射而出，迎向蒼天，仿佛隻在巨蛇腹中，走了一個輪回，反而愈顯壓實與凝練。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天地交征，雷光炸裂！
當第二道天雷，與第一道天雷重新聚合之時，一團煊赫無比的熾烈雷光，在天地之間猛地亮起，仿佛在永陷沉淪的暗夜之中，重新升起了一個新的太陽。
太陽轉瞬即滅，但其留下的痕跡，卻已在此方洞天之中，長久留存。
莫說立足在火山之巔的陳敬庭，幾乎不敢直視。
便連已經逃出山腹的李榮威與明宗大師等，遠遠站在山下，仰望火山之巔，差點亦被其突然掀起的凜冽罡風，壓迫得幾乎踹不過氣來。
“如此恐怖雷劫，哪怕隻是衝著那條巨蛇而去，但陳小子留在其周圍，隻怕亦難幸免！”
奮起法力，替或倚或躺的三人擋住罡風，李榮威麵色陰沉，悶聲道。
“無妨！”
明宗大師微微搖頭，示意李榮威不要輕舉妄動。
“此雷雖暴烈，卻乃九霄神雷之中，最為純正的誅魔之雷，貧僧若所料無差，那條恐怖巨蛇，隻怕亦不是為度雷劫，而是借此雷光，磨滅神魂深處的深淵魔氣！”
“陳施主雖為鬼神，卻已入人間正祀，又得儒家浩然之氣加持，沐浴些許雷霆氣息，非但無礙，反而大有裨益！”
“當真如此？”
李榮威雖出身將門，見識卻遠不如素有博學僧之稱的明宗大師，當即回頭，疑惑問道。
“出家人不打誑語！”明宗大師連聲咳嗽，有氣無力道。
“罷了，便信你老和尚一回！”
李榮威盯著麵如金紙的明宗大師，毅然回頭，將手中卷軸重新收起，遙望山巔方向，哪怕平生最不信漫天神佛，也忍不住在心中默默祈禱。
如此一連又是九道神雷。
便如九輪烈日，在天空之上相繼炸裂。
每一次炸裂，便剝掉巨蛇一層血肉，絲絲淡薄黑氣，隨血肉湮滅而飄出，散逸在空中，被充斥於虛空之中，無處不在的熾烈雷光徹底磨滅。
而到了第九道，那條聳立雲霄的恐懼巨蛇，已經隻餘一副蒼涼白骨，如同劍戟般，桀驁指向蒼天。
“莫非爾這蒼天，隻有這點本事？”
巨蛇狂笑，聲如轟雷，順著蒼天裂縫，向仙府之外橫掃而去，一時竟已壓過漫天雷聲。
“這條蛇妖！當真是狂妄之極！”
一時之間，青州、幽州、定州、冀州，周圍四州盡皆震動，便連沉寂許久的涇河河底，亦是波濤翻湧，似是地龍翻身。
蒼天，似是亦被巨蛇激怒，烏雲深處，巨大漩渦緩緩旋轉之中，第十道雷光逐漸成形。
“殛雷！此乃誅魔五雷之中，至陽至烈的殛雷！”
“這條巨蛇，當真是抱了必死之心啊！”
明宗大師歎息，雖遠處火山之下，但隻是仰望那道雷光，便已感覺熾熱撲麵，須發焦曲，更不知直麵那道殛雷之下，矗立山巔的巨蛇和陳敬庭，又該麵臨著何等可怖的灼熱！
但事實上，陳敬庭此刻的處境，倒比明宗大師想象中要好上許多，托庇在那巨蛇之下，被其吞噬了幾乎全部雷光，隻餘一兩絲氣息，雖然有些難受，卻是受益更多。
唯有天空之上，那片巨大漩渦之中，緩緩凝聚成形的恐怖雷光，熾烈到讓他亦無法直視，便如曾經無法直視的太陽。
許久，抑或隻是一瞬，那道璀璨雷光，終於如劍般斬落，煊赫奪目，熾熱逼人，便連天穹之下的偉岸群峰，亦如幹旱許久的大地般寸寸龜裂，地底深處，傳來如同萬馬奔騰一樣的轟鳴，那是熾熱無比的岩漿，在沉寂千年之後的重新複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