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94.天裂
“說起來，這可是個漫長的故事。”
“不過，此處到山頂，尚需些時間，正好可以講給爾聽聽！”
獵獵青衫之下，視線不及的深沉黑暗之中，巨蛇齜開獠牙，倒映著森白寒光，似在微笑。
“原來如此！”
陳敬庭沉默聽完，良久，方歎息一聲。
千年時光，竟是如斯漫長，久遠到曾經的仙人，早已化作塵土，久遠到曾經的小蛇，已成長為吞天之蟒。
但濃縮在一段記憶之中，卻也不過三言兩語，轉瞬即被風覆滅。
原來，千年之前，白虹仙人劍壓一世，登臨仙道之巔，又赴星空深處采集星辰殘骸，煉製白虹仙府。
但哪知，自小相伴左右的小蛇頑皮，偷偷尾隨追入星空，誤入隕滅魔星深處，被其星骸殘留的一縷殘存魔念侵染。
幾近入魔之時，白虹仙人提劍趕來，以精純劍意斬滅魔念。
但奈何，那縷魔念亦非一般妖魔，而是億萬年前一位隕落魔君所留，看似已被徹底斬滅，實際卻已於無知無覺之間，侵染至其神魂深處，便是委羽之山萬年不滅的燭陰照冥之火，亦難窺察分毫。
而後百年，黃泉現世，人間劫起。
為應大劫，白虹仙人受人所托，執劍親赴黃泉，誅除十方鬼帝，掃蕩閻浮陰山。
再十年，仙人歸來，重啟仙府，卻發現留於仙府之中，開啟血脈蛻變的昔日小蛇，已經因魔念侵染，化作了魔蛇之軀。
而曾經遍植蘭草、仙鶴浮雲的白虹仙府，也淪為了一處深淵投影，幾乎便要衍化為魔化洞天。
“而後仙人拔劍，斬破深淵與此界之建議，留下那座萬丈深淵於吾藏身，又布下幽天結界，取傳說之中，三千界之瘟疫界，南天藥王菩薩觀想星圖，引動此界之外亙古星光，替吾磨滅心中魔念！”
“隻可惜，尋遍天下，那南天藥王星圖亦隻得半卷，勉強護住吾之心智，使吾不至在漫長沉眠中迷失，卻難徹底磨滅那一縷魔君所遺的精純魔念，若非爾等到此，隻怕此星圖亦永難補全！”
“而吾，亦會被永遠封禁在這幽天結界之中，再無蛻變之日！”
巨蛇微微側首，眸中幽光流動，似在回望，又似緬懷。
“如此說來，閣下請吾所做的最後一件事，是與星圖補全之後的最終蛻變有關？”
陳敬庭聽完巨蛇所述往事，唏噓講解，想了一想，又問。
“說到此，其實並無甚大事，主要是想請爾，為吾之最終蛻變觀禮，此亦委羽山之舊俗，吾雖不在意，但白虹仙人卻頗看重，因此便想勞煩爾等。”
“隻可惜，方才那少年亦有資格，隻是卻越境強行出劍，迷失在極寒之境，不然想必白虹仙人，亦會更感欣喜！”
巨蛇歎息，抬起頭顱，蜿蜒向上，隻見上方不知多遠之處，隱隱透出一道亮色，卻是這座龐大幽深的山腹迷宮，終於到了盡頭。
“到了！”
巨蛇低吼一聲，速度倏忽加快，瞬間便已掠到了那抹亮色盡頭，卻是一座深邃無比的火山口，無數熔岩順著漫長甬道扭曲堆積，仿佛大地枯萎而蒼老的經絡，共同構成一幅荒涼死寂的詭異圖景。
“昂”的一聲，巨蛇咆哮，衝出山腹，直迎蒼天。
隨後，便毫不保留地顯化出萬丈蛇軀，向天空之上高高揚起，恍如遠古開天辟地之時，古老神王用以支撐四極的天地支柱，巍峨無比，蒼涼浩大。
其下，不知幾千丈長的尾部，從蒼涼古老的火山口快速滑出，從上而下，盤踞在巍峨火山的萬丈主峰之上，仿佛神話時代吞噬天地的滅世之蟒，恐怖異常！
“上古燭龍！這是上古燭龍的半神話形態！”
陳敬庭心中驚悚，被那巨蛇的真正形態，震驚的瞠目結舌。
看見那條巨蛇衝出山腹之後，恍如吞天食日的恐怖模樣，他終於明白了，何謂天帷！何謂半步妖王！！！
巨蛇顯化出上古神獸燭龍的半神話形態後，便再未向陳敬庭看上一眼，猛地吸了一口氣，天色頓時便陰沉下來，四方風雲翻湧，光暗交替，刹那間已如長夜。
“通幽之境，已經能夠凝聚遠古血脈，推開妖椎之門，瞻仰時光長河之中，遠古神魔遺留如同氣泡般的幻影，領悟其些許神通皮毛，雖隻能得其萬一，卻已是此界頂尖強者，比如春先生、鐵冠道人！”
“食月之境，則更進一步，妖氣顯化神話幻影之時，能夠飛騰於天穹之上，使白晝轉陰，如逢月夜，更能吞食太**華，其神通之強大，法則之掌握，遠勝通幽之境十倍！”
“而到了吞天之境，顯化神話幻影，更如鯤鵬騰空，遮天垂雲，化白晝如永夜，自成一方天地。”
“但這些，都比不上已臻天帷之境的半步妖王，其妖氣顯化，已經並非神話幻影，而是血脈返祖，妖氣凝華，早已與遺留在時光長河深處的遠古神魔幻影合而為一，堪稱真正的神話之軀，哪怕隻是半步形態，也能翻江倒海、移星摘鬥，幾與遠古神魔無異！”
但顯化出半步妖王的半神話形態，巨蛇猶嫌不足，又從咽喉之中，吐出一道劍光，色呈青玉，皎皎如月，破空而去。
“昔日白虹仙人九赴深淵，臨行前遺吾三劍，一曰決浮雲，一曰截江海，一曰補天裂！”
“三劍之中，吾一破幽天結界，二斬神魂魔念，此第三劍，便留於此刻，讓爾老天，亦見識見識千年之前，白虹仙人仙劍之威！”
劍光掠空，仿佛隻是一刹，隨即便見蒼天開眼，滾滾陰雲之中，頓時被撕開一線，透出重重堆積在洞天之外，應劫而來的無盡雷光。
隨即，便是雷鳴如瀑，電光如海，從那天之裂縫之中，傾瀉而下。
這一劍，竟不隻是開天一線，而是直接斬破仙府，已與外界相連。
望著那一劍，陳敬庭忽然便覺胸中，湧起萬丈刀光，翻騰湧蕩。
識海之中，那一尊高踞於幽沉天幕，銜刀而臥的西極白虎星圖，也是倏忽亮起，光芒大盛，無盡殺伐之氣噴薄而出，激射四方，化作漫天星光，隨後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