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66.玉鏡
“你不知道，那仙人羅蟬便是隱世仙門王屋山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劍仙，剛滿十六歲便已突破三花聚頂之境，不久前剛剛在滹沱江殺了一隻大妖，天下不知有多少女妖想要死在他的劍下！”小鬆鼠飛快開口，一雙黑杏仁般的眼睛放射出晶晶亮光。
“你不會也想死在他劍下吧？”陳敬庭緊盯台上，心馳神往，笑著開口道。
“說什麽呢？本姑娘這麽年輕，怎麽會想著去死？”小鬆鼠白了他一眼，又將視線投向台上，喜孜孜看著，滿眼之中，盡是那白衣少年的身影，便連身旁，抱著煙袋長籲短歎的老鬆鼠也毫不在意。
高台之上，自仙人羅蟬來了之後，場麵便冷了下來，誰也不再開口，一心關注台下比鬥，隻等仙府開府。
很快，最後的幾個入府名額也已決出，老狐妖領著洞府妖兵開始清場，眾妖或不甘，或懊惱，陸續散去。
老鬆鼠沒有請柬，也未下場比鬥，同樣也在離場之列。
“多謝老先生指點，收獲甚多，今後如有用得著在下的地方，可往寧安縣陳家村土地廟便是。”陳敬庭鄭重開口。
“唔。”老鬆鼠心中通透，吧嗒著嘴巴應了一聲，不置可否。
反是一旁的小鬆鼠擔心起來，凶巴巴問道，“小書生你真要入仙府啊，那老魚鷹可不是一般妖怪，許下重賞，一定要殺你呢！”
“放心，誰殺誰還不一定！”陳敬庭傲然一笑，又取出一根糖葫蘆遞給它。
“那好，仙府之中，若是遇到好玩好吃的，可一定要給我帶出來啊！還要請我吃糖葫蘆！”
小鬆鼠再次高興起來，捧著糖葫蘆，揮著小爪子，在老鬆鼠提拎下遠去，猶自脆聲大喊。
“一言為定！”陳敬庭哈哈大笑，拔出長刀，頓覺胸中生出豪情萬丈，似是無處不可去，無物不可斬。
此時，一輪下弦月已經升至中天位置，大雪驟停，萬山縞素，便連原本清淺的月光，也倏忽明亮三分，落在黑玉高台之下，那塊聳峙雲霄的玉璧上，皎潔頓生，漣漪微漾，便如一麵突然從天上掉落人間的仙人之鏡。
此時，正是子時，一年之中新舊交替的時刻，清氣上浮，濁氣下沉，無盡春潮滾滾而來，排山倒海，充斥天地，便連陳敬庭等坐在洞府之中，亦覺神清氣爽，腋下生風，往日積累於心的些許梗塞，頓時疏浚通達。
“爆竹聲中除舊歲，春風萬裏送屠蘇，這便是新春生發之氣，蘊含天地輪回之妙，果然妙用無窮，大有裨益！”
陳敬庭提刀而立，站在璧下，心中想到。
說起來，這還是第一次在此界過年，也是他的第廿一個生日，沒想到竟是與一群妖怪在一起，等待傳說之中的仙府開門，命運之離奇，當真何其妙哉！
新年至，月華傾，仙府開。
伴隨著皎潔月華灑落，山林如霰，那麵玉璧所化仙人之鏡，頓時便隱隱透出光來，似有仙人起舞，風姿綽約，曼妙無窮。
“仙府已開，諸位請吧！”崤山山神哈哈大笑，長身站起，一躍而下，落入鏡中，當即便如水波間，蕩起一圈漣漪，隨後消失不見。
“果然是仙府門戶！”
眾妖這才拋去顧慮，齊聲高呼，紛紛搶入，便有些仍心存猶疑的，也不甘落於人後，各施手段，如飛鳥投巢，紛紛墜入鏡中。
陳敬庭腳步微動，便要混入左近一群妖怪之中，忽然便感到一股極其惡意的眼神，肆無忌憚落在了自己身上，心中殺念湧起，轉身望去。
“哈哈，仙府出世，想必除了那靈寶之外，還有無數寶貝在等著發掘，我看大家還是早些進入，免得去遲了，跟某些人一樣，連個屁都聞不著。”
李榮偉哈哈大笑，背負闊劍，向明宗大師、磐石和尚及那白衣少年，打了聲招呼，縱身一躍，便落在春先生和陳敬庭中間，正好將他視線擋住。
“李榮威！你玄甲衛，看來當真是要與我清江水府不死不休？”
春先生眼神陰沉，背後妖氣蓬勃騰起，凝成一隻巨大的單足魚鷹模樣，天地之間，一道妖門洞開，滾滾妖氣奔湧而出，分明竟已觸及大妖之境。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莫非本將軍在此，還犯了你清江水府忌諱不成？”
李榮威哈哈大笑，絲毫不懼，掌中闊劍揚起，烈火熊熊。
“謝了！”
陳敬庭知他好心，微微一笑，也不矯情，身形一晃，便如一隻青色飛鳥，投入玉璧之中，倏忽消失不見。
“李榮威！你找死！！！”
身後，伴隨著一聲尖嘯，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這位李將軍倒是好意，不然還真想稱量稱量那位春先生，看看其本事，撐不撐得住其誇下的海口！”
陳敬庭進入仙府，環視四周，卻是一座戈壁荒灘，地上鋪滿了大大小小的灰黑色卵石，身邊更連半個妖怪影子也未見到。
“看來應是隨機傳送！”
他又拔空飛起，目光所及，便望見遠方地平線處，隱隱有波光泛起，依稀是一座大湖。
“如果仙府之中，還有生命跡象，應該便在那大湖周圍。”
“便是沒有，此番進入仙府的妖怪，隻要能看到那湖的，想必也會向這個方向聚集！”
陳敬庭提刀舉足，落在地上，此界靈氣，與外界截然不同，幾近於無，因此哪怕飛行，也要損耗大量法力，反不如腳踏實地，速度也未必慢上多少。
沿著荒灘，向大湖方向走去，隻是越走越顯荒涼，便連少有見識的陳敬庭，也發現有些不對勁了。
“空氣中靈氣貧瘠，沿途未見一棵草木，便連天空也是灰撲撲的，這哪裏像什麽仙府洞天，怕是連邊荒大漠也不過如此？”
陳敬庭心中驚疑，這方世界，給他的感覺越來越怪異，若是打個比方，外邊的世界，便是長在地裏一截汁水飽滿的甘蔗，而仙府洞天，便應是甘蔗榨汁後，流著豐腴糖漿的瓦罐。
而這裏，分明竟連甘蔗都算不上，倒像是.……一截被人嚼吃幹淨後，隨後吐在地上的殘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