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65.霜雪
“我跟你說,那個帶著鐵冠的老道,實際是一隻老鴉成妖,名叫鐵冠道人,跟旁邊那個拄著拐杖的老太婆是老相好,兩人聯手,便連我爺爺也不好惹!”
“還有那個披著黑袍不敢見人的家夥,叫做風魔,實際是個妖修,就是修了妖法的人族,聽我爺爺說,修的妖法還挺厲害,叫什麽黃風真經,隻是被他修走了樣,便成了黑風真經,不倫不類!”
“再往旁邊那個,最是可惡,是一隻特別特別醜的土螻蛄成妖,最愛把人醃了吃,不過聽說最近被人趕出了老巢,沒想到又跑到這裏,你若是遇到了,可不要手軟……”
“唔,應該就是土王山的那隻,看來是給林兄趕了出來!”聽了片刻,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陳敬庭想了想,從懷中摸出一根糖葫蘆,順手遞了過去,“糖葫蘆,嚐嚐!”
“這叫糖葫蘆對嗎?真好吃,我爺爺就從不讓我吃糖!”
小鬆鼠接過糖葫蘆,嚐試著添了一口,隨即便高興得連兩隻眼睛都眯了起來,對著一旁神在在的老鬆鼠哼了一聲,又回過頭來,咬著糖葫蘆,雙眼亮晶晶看著陳敬庭,“要不我跟你混吧,我知道的東西可多了那天隻要一根糖葫蘆,不,兩根,我就全說給你聽……”
“吃吃吃!就知道吃!”
“梆!”小鬆鼠正講得高興,忽的一聲,便感覺一杆煙袋砸來,頭上頓時鼓起一個大包,疼得眼淚汪汪,當即咆哮一聲,張牙舞爪,向剛剛收回煙袋的老鬆鼠猛然撲去。
高台之上,卻不似台下這般祥和,相反倒生出幾分劍拔弩張之意。
“春先生莫急,待會進入仙府,若是遇到那小子,貧道出手,替你殺了便是。”
見老年儒生麵沉如水,重新入座,右首第一位的鐵冠道人開口便笑。
“多謝鐵冠道友!”春先生微微躬身,向鐵冠道人拜謝,隨後側首,看向恍若未聞,正與明宗、磐石大聲談笑的李榮威,麵色愈發陰沉。
“無妨!”鐵冠道人回頭,又看向崤山山神,“不過相比那小子的事,貧道對於此次仙府開府,更有許多疑惑在心,不知可否請山神大人解禍?”
“鐵冠道友請講!”頭頂冠冕、身披蟒袍,端坐正中,始終看不清麵目的崤山山神,聽見鐵冠道人發問,淡然開口。
“仙府開府,靈寶出世,已經各方卜算,料想做不得假。”
“隻是,貧道卻有一事想不明白,那仙府之中,既有靈寶出世,爭奪者豈非越少越好,山神大人又何必散發請柬,邀請我等前來?”
“更何況,竟還另外許下一百名額,徒增變故,卻讓貧道很是想不通!”
鐵冠道人連連搖頭,手拈長須,神情十分疑惑。
“若是機緣難得,憐我妖族之類的話,山神大人卻是不必再說,貧道卻是一個字也不肯信的,料想各位道友亦是如此!”
“正是,還盼山神大人替我等解惑!”
聽鐵冠道人開口,在場眾妖也齊齊望了過來,便連明宗大師、磐石和尚也不例外。
“看來,這亦是諸位共同的疑惑。”崤山山神沉吟片刻,方盯著鐵冠道人,緩緩開口,“道長有所不知,這仙府開府,在我崤山並非首次,隻是此前,因為名聲不顯,知者不多。”
“唯獨此次,不知何故,竟然驚動各方,皆傳有靈寶出世,想必各位,也是因此而來。”
“但事實上,那白虹仙府,本神已探索三四次之多,可謂步步殺機,危機四伏,卻收獲不大,更連靈寶的影子都未見著!”
“因此這次,雖然各方卜算,皆稱有靈寶出世,但本神卻有自知之明,不敢獨吞之心,因此便誠邀諸位,共探仙府,各憑機緣,再說,便是本神不允,諸位恐怕也不會聽吧?”
崤山山神嘴角微彎,似笑非笑,又將視線投往台下。
“至於台下諸妖,雖然貪心了些,但既為求機緣而來,本神便都允了,隻是生死有命,回頭若是死了,也須怪不得本神!”
“如此解釋,諸位可還滿意?”崤山山神端坐正中,手撫神座,淡然開口,黑玉冠冕之下,麵孔一片模糊。
“多謝山神解惑,貧道懂了!”鐵冠道人輕甩拂塵,打了個稽首,正要接過,忽然感覺神魂如同寒霜針刺,驚愕望去,便見極遙遠的東方蒼茫雲海深處,倏忽騰起一道白茫茫劍氣,仿佛仙塵霜雪,帶著難以言明的冷洌與寒意,裁決浮雲,掠空而來。
“這是……霜天劍氣???”眾妖驚詫,紛紛舉目張望,便見那道劍氣,直接穿透結界,如洞紙帛,落在黑玉高台上,凝結滿地冰霜,便如在突然之間,下了白茫茫一場大雪,洞府內外,俱是一片素潔。
須臾之後,漫天風雪散去,遍地霜花之中,走出一個白衣白發的少年,負劍赤足,眉目如霜,恍如從遙遠雪國走出的謫仙人,不帶半分人間煙火氣。
“他怎麽來了?”看見那個少年,一直麵無神情的崤山山神,臉色終於微變,幽深雙眸中泛起一絲漣漪,隨即又被壓下,長身站起,拱手相迎。
“仙人羅蟬!那是仙人羅蟬!”
陳敬庭正看著小鬆鼠抓撓老鬆鼠,老鬆鼠氣得吹胡子瞪眼睛,忽然便聽見小鬆鼠口中發出一聲尖叫,整個動作停止,倏忽轉身,望著山崖之上,亮晶晶的大眼睛裝滿了星星的光芒。
“哎,真是女大不中留!”
臉上被撓出好幾道血痕的老鬆鼠,終於消停下來,蹲坐在寬敞的靠椅上,甩著連尖尖都白了的尾巴,一邊使勁磕著煙鬥,一邊在嘴裏咕噥著,也不知道是在說陳敬庭,還是再說那白衣少年。
“你看,你看,那就是仙人羅蟬!天下最最帥的仙人羅蟬!”此時的小鬆鼠,已經歡喜得連糖葫蘆都顧不上了,兩隻小爪子緊緊抓著陳敬庭的胳膊,大喊大叫道。
“這仙人羅蟬,又是什麽來路?”陳敬庭無奈開口,很難說心中突然湧起的幾分酸意,是不是因為那少年的出場姿態,恰恰便是自己曾經最想成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