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62.崤山
踏著鵝毛大雪，不過兩個多時辰，陳敬庭便已趕到了崤山腳下。
此時，山下早已聚集了許多妖魔鬼怪、邪道妖修，比之前番山神壽宴，更要熱鬧十倍不止。
“我說你們這些憊懶貨，一個個都趕來此地做什麽？莫不是以為自己還有那本事，能從仙府之中搶回不成？還不快快退去，免得擾了俺老豬，讓你們一個個來得回不得！”
陳敬庭剛到山下，正要拾路上山，便看見前方冰天雪地的山道上，大楞楞站著一隻豬妖，黑臉短毛，長喙大耳，提著一柄鬥大的镔鐵釘頭錘，攔在路中，十分霸道。
他自然不識，這黑壯豬妖便是上次崤山山神壽宴時，第一個跳出來拚鬥的妖怪，隻是最後因氣力不濟，未能連勝三場，而今聽聞仙府出世，再次拎錘趕來。
“你這老豬，那寶物是你家的？偏你在此多事！”
被攔住的許多妖怪個個更惱，便忍不住鼓噪起來，就要一擁而上，狠狠將他揍倒。
“須不知，老豬這是為你們好！”
豬妖見狀，也不懼怕，冷笑一聲，將釘頭錘往地上一頓，腳底青石碎裂，“這樣罷，若能接住老豬一錘，老豬自放他過去。”
“若是接不住，便莫要上山自討沒趣，那山上的大妖老魔，可比老豬不知強橫多少倍，隻怕你們去了，寶貝沒撈著，最後連性命也丟了！”
聽完這話，眾妖便猶豫起來，一些覺得豬妖說得甚有道理，若連這豬妖一錘子都接不下，那還上山做甚？
不過更多妖怪，卻是覺得豬妖多事，爭奪寶物，各憑機緣，哪個規定拳頭大的便能得寶貝？那拳頭小的，豈非永無出頭之日！
見眾妖仍不死心，豬妖嘿嘿冷笑，重新拎起釘頭錘：“來吧！”
當即，便有一隻黑熊妖排眾走出，提著一根碗口粗的镔鐵棒，悶聲悶氣道，“我也不貪那寶貝，隻是上山看個熱鬧，你若肯讓開，便不揍你！”
“那便看你有無那個本事！”豬妖冷笑一聲，雙臂輪開，如同一顆鋼鐵流星，向那熊妖當頭砸下。
“喝！”熊妖暴喝，咆哮一聲，雙手肌肉高高鼓起，擎出镔鐵棒直迎諸妖，渾身鬃毛倒豎，分明已經使盡十二分力氣。
“這隻老熊，果然有些本事，竟敢硬抗那諸妖的釘頭錘，隻怕要遭！”
圍觀眾妖之中，有些曾經在上次山神壽宴之時，見識過豬妖神力，當即避開，唯恐波及。
“哐！！！！！！”
一聲巨大的打鐵聲響起，尖銳刺耳，實力較弱的，登時便被那股無形音波擊穿耳膜，倒在地上痛苦抽搐。
再看場上熊妖，也是連退三步，腳底青石炸裂，粗如碗口的镔鐵棒也微微彎曲，雙拳緊握之處，隱隱有蚯蚓般的汙血流出，分明已經受傷。
再看豬妖，依然站在原地，雄壯如同鐵塔，隻是有些眼尖的，便已發現，那豬妖拎著釘頭錘的右手，也在微微發抖，分明並未占到多少便宜。
“熊兄好本事，請！”豬妖微微一側，讓開山道。
熊妖看他一眼，也不答話，淌血的右手拖著镔鐵棒，踏著皚皚白雪緩緩走遠，不多時便消失在山道盡頭。
“下一個我來！”眼見有便宜可占，一隻白花蛇妖猛地搶出，手挺長槍，當頭便刺。
“來罷！”豬妖冷笑，將釘頭錘交於左手，紋絲不動，又是一錘橫掃而出。
但這蛇妖，雖然機靈，但實力卻與熊妖相距甚遠，一錘便被橫掃出七八丈遠，槍斷椎折，躺在地上昏死過去。
“還有誰來？”
一錘掃蕩蛇妖，豬妖再次暴喝，拎錘攔路，銅鈴般大小的兩隻豬眼，怒目掃視眾妖，直看得眾妖心底生怯，不敢舉步。
又過了片刻，終於有一隻野牛妖站了出來，隻是也擋不住豬妖一錘之威，黯然離去。
接下來，豬妖便一個個稱量，能接得下一錘的，便允上山，接不下的，毫不留情，任憑討饒發狠，也絕不放過。
“嗬嗬，這豬妖倒是好心！”
陳敬庭扮成一個江湖遊俠，背負長刀，殺氣騰騰，一般妖怪倒也不敢惹他，混在眾妖之中正看熱鬧。
相比眾妖喧嘩，以為豬妖蠻橫，不允它們上山奪寶，反是陳敬庭看得分明，那豬妖寧做惡妖，攔路剪徑，看似霸道，實際卻是設下一道門檻，免得那些連煉骨之境都不到的小妖們，枉自上山丟了性命。
不過，豬妖這番好心，除了少許機靈的，大多數卻並不領情，個個憤恨而去，還有些仍不死心，重新尋小徑上山。
對於這些，豬妖也懶得理會，良言難勸該死的鬼，且隨它們自去。
“哼！一個個不到黃河心不死，那仙府寶貝，也是你們能夠沾手的？”
見眾妖退散，再無半個停留，豬妖冷哼一聲，揉了揉發麻的手腕，拎著釘頭錘便要離去。
“聽起來，你對那仙府寶貝，倒有幾分了解？”
哪知剛轉身，便聽見身後傳來一個清澈的聲音，心中一驚，猛地回頭，便看見身後丈許，站著一個青衣刀客，渾身氣勢挺拔，如同一把凜冽刀鋒，令人望而生畏。
“你是何人？也來崤山尋寶？”豬妖心中一緊，悶聲開口。
“聽說此地有寶貝出世，因此前來瞧瞧。”陳敬庭眉梢一挑，背負長刀，笑盈盈開口。
“你既是個人族，應當讀過些書，當知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山中雖有寶貝，但妖怪更多，你便是再有本事，也寡不敵眾，遑論山神老爺神通衝天，若是隻為看個熱鬧，還是下山為好。”
知陳敬庭難惹，豬妖壓住性子，良言相勸。
“既然來了，終歸是要看一眼的。”陳敬庭搖頭，取下長刀，認真看向豬妖，“要不，我也來接你一錘？”
“你既要上山，我攔不住你！”豬妖搖頭，深深看了他一眼，見他並無殺意，方拎起釘頭錘，倒退著快步離去，不過幾個刹那便已消失。
“嗬嗬，倒也警惕！”
見豬妖走遠，陳敬庭微微一笑，收刀入鞘。
此番前來，途中遇到幾隻惡妖，業已被他誅殺，納為資糧。
但眼前這隻豬妖，雖然行事霸道，卻反有幾分俠義心腸，若是殺了，有違本心，因此隻是一嚇，便輕輕放過。
接著上山，大約是已經被豬妖清理過一遍的緣故，頗為安靜，除了大雪封山，連草狐社鼠都未見到半隻，一直到了崤山深處的山神洞府前，方熱鬧起來。
“大俠裏邊請！”
洞府之前，冰天雪地裏，早已站了許多小妖迎賓，見到陳敬庭負刀前來，倒也不以為意，檢查過請柬，便引他入洞府就座。
洞府之中，依然是天穹如蓋，夜幕低垂，隻是並無大雪跡象，看得陳敬庭嘖嘖驚歎，又聽了引路小妖介紹，更加心羨不已。
臨行之前，李鷸專程派人送來的這張請柬，規格倒是頗高，竟然直入高台之下，第十二道玉階，聽小妖所言，便是直接獲得了仙府名額。
此時，這道玉階之中，已經坐了一隻鷹妖、一隻犬妖，俱是真脈之境，見陳敬庭突然入席，大馬金刀坐下，個個怒目而視。
但既未出手，那陳敬庭便任他們瞪破眼睛，也懶得理他們，橫刀於膝，閉目養神，靜待大戲上演。
沒過多久，月上中天，下方七十二道玉階之中，聞訊趕來的妖鬼也越聚越多其中還混雜著少數人族，隻是個個身披鬥篷，掩形遮麵，邪氣森森，分明不是正道。
“今夜月圓，仙府現世，山神慈悲，憐惜我妖族尋覓機緣不易，特賜下名額一百，除持請柬者，皆可入場，有勝出者即可入府！”
時辰已至，高台之上，那隻神出鬼沒的老狐妖亦再次出現，耷拉著眼皮，有氣無力宣布。
“多謝山神老爺！”高台之下，群妖拜伏，齊聲道謝，如同突然湧起的山呼海嘯般，在山穀之中久久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