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不記得的過往
九幽的話輕幽細綿，卻如一根尖銳的刺刺入蕭夜的心頭，在那一瞬間，腦海裏恍然一閃，一些埋藏在深處的東西徒然被掀起。
蕭夜的臉色，緩緩而變，倉白無血。
腦中畫麵如流水般出現，萬獸林，那少年，那少女，那逍遙自在的時光。
那時的她，隻不過是一個少女，一個還未認識輕塵的少女。
原來，她在這世上認識的第一個人，不是輕塵，而是一個叫九幽的天龍獅。
而最後她的離開，並不是不得已，而是……她真的選擇了離開……
蕭夜整個人都僵住。
在這之前，她一直都隻以為自己中乾坤術回到上古時期遇上九幽隻是一種陰差陽錯，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在乾坤術之前就已經遇見過九幽。
隻是……隻是她為什麽一直都不記得呢？
“你總是喜歡那樣，毫不留情的就拋棄那些珍惜你的人，無論是我，還是你的狼叔，在你的眼裏，隻有輕塵，除了輕塵之外，其他的人於你而言，一文不值。”說這些話時，九幽的心裏如寒冬般的寒徹。
上古時期，他認識的她，在萬獸林，他想永遠和她作伴，一起生活。
可是，她卻離開了他，沒有隻言片語，就那樣離開。
“在你而言，你的離開隻不過是離開，而於我來說，失去的，卻是整個世界。”從來都不喜歡將情感吐露的他卻在此時情難自禁，也許是在她的第三次與輕塵在一起之後，他的心已經寒了。
蕭夜聽著，不言不語。
忘記了最初與他相識的畫麵，卻能從乾坤術那一次可以感受得到他與她在一起時的快樂，也可以想像得出，在她離開之後，重新墜入黑暗中的那份痛苦。
於九幽，於狼叔都是一樣。
在她看來，自己的人生像是理所當然的向前走著，可是不知不覺之中，她卻傷害了他們。
“所以，兩千年前，你讓輕塵被世上人焚燒祭天，是想讓我也知道失去最在乎的人是一種什麽樣的痛苦嗎？”蕭夜輕聲的說道。
“是。”九幽回答得毫不掩飾，隻是一個字語之間，充滿了仇恨與不甘。
蕭夜笑了，笑得苦澀。
她該說什麽好，原來所有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意外，而是他的安排。
“你以為我們的認識，隻是在上古時期嗎？”九幽心中的情緒，此時如濤天浪海般湧來，難以抑製。
“上古時期，你說你要去看看外麵的世界，你沒有跟我說一聲就離開了萬獸林，那時的你就沒有想過帶我一起去，或者，讓我陪你一起去嗎？”那是他心中最深的痛。
她離開，是因為她在萬獸林裏厭倦了。
可是她卻不知道，那時的他並不會將自己隻困於萬獸林，而是想著，隻要有她在身邊就可以，無論天涯海角，隻要她要想去的，他都會陪她去。
但是，她沒有問過他就那樣走了……
九幽的話，蕭夜心底的塵灰再次被吹起，那些久違於數個輪回之前的事情，正一點一點的記起。
和乾坤術裏去萬獸林的情景差不多，那些時光，那些故事，唯一不同的是最後的離開。
在萬獸林裏，她和九幽一起呆了很長的時間，隻是後來厭倦了那樣的生活，她希望出去看看外麵的世界，但是想著九幽在萬獸林的生活，她覺得九幽不會跟她一起走的，因為那裏是他的家。不喜歡離別，所以最後，她選擇了不辭而別。
曾年少輕狂，她想的沒有九幽那麽多，隻是對萬獸林之外的一切充滿了好奇。
卻不知道，那樣的一次離開，卻成了九幽心裏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
“我找了很久很久，無論世間多少的輪回，我都在尋找，我知道有一天，我會再遇上你。我找到了，在兩千年前，雪域秘境。”九幽苦苦一笑。
沒有人知道在世間的那些輪回裏，他帶著什麽樣的一種決心去尋找她。
他用著自己的力量，將整個世界籠罩，隻為了要感知到任何一點她的氣息。
在很長的數千年裏，他都那樣，但她卻從未再出現過，直到兩千年前，他的神識在雪域之處，感受到了她的存在。
她與狼為伍，從幼時開始，而他，總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靜靜的看著她長大，那時的心情，每天都會很開心，就像是一個守護者一樣，守著自己心愛的東西，上古時期裏她所給的創傷，早已拋之腦後。
他想有一天，她長大了，他就會出現在她的身邊，然後順其自然的，在這那一世裏相守白頭。
隻是……
在他還沒有出現在她麵前時，那個叫輕塵的少年出現了。
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他看著蕭夜和輕塵在一起的情景，不知所措。
那樣的兩個人讓他仿佛看到了上古時期的他和蕭夜。
於是，他心裏有了一種嫉妒的感覺，就像那時的她的狼叔一樣。
後來，他不顧一切的站到了她的麵前。
他永遠都忘記不了，時隔數千年之後，他出現在她麵前的那個情景。
“我叫蕭夜，他給我取的名字。”她得意的告訴著他，指著旁邊那個叫輕塵的少年，眼裏滿滿的依賴與自豪。
“我叫九幽。”那是她給他的名字。上古時，他說自己的名字時，也如她這般驕傲與高興。而那時，說出自己的名字，隻是希望在她的臉上看到一點熟悉的東西。
她給他取的名字，她還記得嗎？
結果，她不記得了……
她什麽都不記得了，不記得他的人，他的名字，不記得過往在上古時期裏的那些所有。
他如那些孤離的孩子一起，住到了雪域秘境。他以為可以回到過去的那樣。
但是最後，他看到的，隻是她和輕塵每天粘在一起的身影。
蕭夜於他，隻不過於其他所有住在雪域秘境裏的孤兒一樣。
他再也不能像過去那樣，她隻是他的蕭夜。
她是輕塵的……
尋找了數千年，從上古到那時，經曆過無盡的黑暗，最後看到的，，隻是她和別人的背影，他在她的人生裏，如一個普通人般的存在。
那種被遺棄的感覺，再次讓他想起了上古她離開時的痛楚。
如空了心一般，沒有了一點繼續下去的信念。
他永生不滅，卻獨鍾於她。可是她卻一次又一次的將他遺棄……
她是否知道，那種失去的感覺是多麽的痛苦。
於是後來，他讓她失去了輕塵……
……
在九幽的話之中，過往的一切都變得清晰起來，也直到這時候，那些被九幽刻意抹掉的記憶出現在了蕭夜和赫連塵（輕塵）的腦海裏。
九幽……
的確，在兩千年前的雪域秘境，的確是有一個叫九幽的男孩。
那是一個讓他們都記憶很深刻的男孩。
跟其他的那些孤兒不一樣。九幽的身上時時都透著一股不一樣的氣息，他像是一個沒有情緒的人，不愛說話，卻總能做一些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
赫連塵還記得，自己曾經特別的注意過九幽，因為總是在九幽的眼神裏，感覺到一股深深的敵意。
時過境遷，兩千年前的那些關於九幽的記憶都被抹掉。在現世之間，他再次出現。
蕭夜和赫連塵這時才恍然知道，為何在見到九幽時，他身上的氣息和他的眼神，會讓他們似曾相識。
原來，兩千年前，他們曾共處於雪域秘境。
“為什麽，總是我在失去。”九幽笑了，眼眸裏的霧氣越來越重。
上古時期，兩千年前，再到現在的西隨，蕭夜和赫連塵明明都已經失去了記憶，可是最後，他卻還是失去了。
想想那段在萬獸林，在江子從與蕭夜獨處的時光，那麽的美好。但終究隻是曇花一現，如錯覺一般的消逝。
寒風起，吹起一地落葉。仿佛有一種滲透心底的悲傷在彌漫。
無聲的三人靜立風中，飄揚的衣角，飛舞的紅塵青絲。那時光衝不走的過去在三人腦中浮浮蕩蕩。
蕭夜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與九幽之間有著如此多的牽絆，一直以來，她隻以為他一手遮天，拿世取樂。卻不知他一身苦楚，於她而起。
赫連塵一臉平靜，心卻泛著浪海波濤。
在這時，終是明白自己的輪回之命因何而起。九幽從上古時期開始尋找蕭夜，曆經無數個輪回。九幽又怎麽可能會讓他輕意的再遇蕭夜。
九幽，也想讓他和蕭夜經曆他所曾經曆過的痛苦。
“無論你是赫連塵還是輕塵，我隻問你，你憑什麽帶走我的蕭夜。”種種的不甘與憤怒，九幽冰冷的一句話，目光如鷹銳般的看向赫連塵。
他為蕭夜做的，是他赫連塵永遠都比不上的。
兩千年的輕塵，無修無玄，隻不過是一個有著口舌之能的少年，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人，憑什麽去擁有他的蕭夜？
可是他不同，他是天龍獅，他有著別人望塵莫及的本事，隻要是蕭夜想要的，他都可以給她。
赫連塵站在那裏，在九幽的冷厲聲中不卑不亢，甚至在此時，那一張平靜的麵孔露出了一絲溫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