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宗主的現狀
洞外,出現一個中年弟子的身影。
穿的衣服,是金羽宗的,已經有些破舊了,但比南宮無餘的好多了。
一個身材高大的人,擠了進來。
“羅師兄!”李菲驚呼。
這是羅奇?
鄧少鈞本來不認識,但被李菲一喊,也回想起一些印象來。
這是南宮無餘的一個親傳弟子,修為在築基五層左右,不是太高。當初奉命過來陪伴南宮無餘,一晃也差不多二十年過去了。
當初在金羽宗的時候,也打過幾次照麵,鄧少鈞每次都恭恭敬敬喊“師叔”,但羅奇每次都淡淡地點一下頭,也不知他對自己有沒有印象。
鄧少鈞站在李菲身後,這羅奇果然對他沒什麽印象,掃了他一眼,陌然扭頭去看李菲。
他跟著南宮無餘,在騰意殿修煉,與李菲自然是熟悉得很。
過了那麽多年,此時相見,臉上浮現出一絲驚喜,又一絲委屈,還有一絲無奈,一絲愁苦,一絲無處述說的悲哀……
眼睛裏明明泛著淚光,卻強作鎮定,淡淡地說:“小師妹,師尊在這裏,沒有受到長信宗的虐待,人家對我們還是講情義的。”
李菲不敢相信他的話,但也知道師兄絕沒有騙自己的理由,可是眼前所見,與他所說,相差太遠。
她困惑了,抱著南宮無餘的腦袋,再次哽咽。
鄧少鈞輕輕地問:“羅師叔,那宗主現在,他是睡著了,還是喝醉了?”
羅奇尷尬地說:“他,他是,他是……”
就在他猶豫要不要揭穿南宮無餘假裝睡著的時候,南宮無餘猛地大喊一聲:呀——
然後從李菲手中掙脫出來,衝出了洞窟,縱身一躍,從百丈絕壁上跳了下去。
眾人愣了一秒,爭先恐後朝洞口衝去。
站在洞口,看到南宮無餘以自由落體的姿勢,直直砸向地麵。
嘭。
地麵上揚起一大團塵土,直接把南宮無餘給掩蓋了,良久才散去。
“師尊!”李菲揪心地喊了聲。
以南宮無餘的修為,這麽摔下去,當然不會死,但也是會痛的。
他這麽做,不是想自殺,而是要懲罰自己,以肉體上的痛苦掩蓋內心的痛苦。
鄧少鈞和王鬆看得目瞪口呆,這南宮無餘肯定是受到了強烈的刺激,這二十年,他都經曆了什麽?
李菲幽怨地看了羅奇一眼,意思很明顯,就是怪他沒有好好照顧好宗主。可是,為什麽他也沒匯報金羽宗呢?
長信宗也沒誠實匯報,而是一起隱瞞下來,讓金羽宗上下人等,還以為宗主在這裏靜心閉關。
為什麽他們要這麽做?
心裏好多疑問,也沒時間問,縱身一躍,也跳了下去。
李菲這一跳,鄧少鈞也緊跟著縱身一躍。
他們落到半空,還沒落地,卻見趴在地麵的南宮無餘,身子突然一閃,像一道煙,溜進了百丈絕壁,不知去向了。
鄧少鈞和李菲,在空中來不及換姿勢,眼睜睜看著南宮無餘消失在眼前。
“師尊,別跑啊!”李菲急忙頓腳大喊。
一別二十年,有那麽多話想跟他說,見麵卻是如此情形,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他為什麽要躲避眾人?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不一會兒,羅奇和王鬆,也從上麵飄了下來。
“羅師兄,姚暢師兄呢?”
李菲終於想起,跟著來的還有個叫姚暢的師兄,修為比羅奇稍微低一點,是築基四層。
羅奇出現了,這姚暢去哪了?
誰料,一聽李菲問起這個,羅奇的臉色大變,一副不敢說,不能說的表情。
李菲忙扯住他,要他說清楚,這二十年,宗主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羅奇見事已至此,無法隱瞞,再說自己也實在憋不住了,語氣中掩飾不住激動:“唉,你隨我去看看姚暢師弟吧。”
羅奇反身重回百丈絕壁,一層層跳躍而上,來到與南宮無餘居住的洞窟不遠的另一處洞窟,眾人進去,赫然發現,洞窟裏躺著一人,竟然就是姚暢。
“他怎麽了?”
“被師尊打死了。”
啊?
啊!
幾個人嚇傻了,為什麽?他犯了什麽錯了嗎?
羅奇苦笑著,以極低的聲音說:“師尊走火入魔,打死了他。”
走火入魔?
這四個字一出,如晴天霹靂,頓時把所有人都震撼到了。
修仙者最怕的事情,就是走火入魔。
鄧少鈞頓時想起龍越之前說的話,難怪他說,南宮無餘應該放棄突破。
他現在是金丹九層,距離元嬰境就差一步,看來是準備突破,然而卻走火入魔,還把自己的弟子給打死了。
難怪他會如此羞愧,不肯見人。
“怎麽會這樣呢?”
李菲走到姚暢麵前,見他麵色如常,栩栩如生,根本不像是死了。
鼻息全無,脈搏不起,經脈已斷,死得透透的了。
羅奇低聲說:“別探了,都探了幾十回了。長信宗的掌門親自過來,也沒把姚師弟救回來。”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十年前的事了。”
十年?
李菲困惑地問:“可是,他的身體,為什麽還沒屍解?”
“師尊跟長信宗的人,借了塊千年玄冰,保住師弟的身體。”
李菲這才注意到他身下是一塊冰。
“啊,師尊想幹什麽?”
“不知他想幹什麽,可能他想讓姚師弟起死回生吧。”
眾人聽了,心裏都很難過。
鄧少鈞知道,自己穿越來的這個世界,正經修仙門派,並沒有起死回生術,頂多就是瀕死狀態強行續命罷了。
但是,魔族有。
與靈魂有關的法術,都屬於魔族法術。
南宮無餘自然不可能有起死回生術,也不大可能去偷學。他保留姚暢的屍體,不過是內心難受罷了。
他能做金羽宗的宗主,除了修為在門派裏最高,為人也是沒得說,是全宗門上下的楷模。
但他竟然走火入魔打死了自己的弟子,可想而知內心有多難受。
而且,一旦走火入魔過,就很難有繼續提升的機會了。當初鄧少鈞假裝走火入魔,就是被眾人看低的。
假如他真的是走火入魔,那都不適合繼續當宗主了,在眾人的眼裏,往後餘生,那都是苟延殘喘。
別人如何看南宮無餘,不知道,但鄧少鈞可謂是感同身受,他經曆過。
如此心高氣傲的人,怎麽可能接受這種事情!他如今潦倒落魄到這副模樣,可以理解。
“師尊為什麽會走火入魔呢?”李菲悲切地喊了起來。
“因為他心中有仇恨。”
門外忽然響起南白子的聲音。
眾人趕緊站起,眼睛一眨,洞窟內突然閃出一個人影。
南白子是元嬰境界,百丈絕壁周圍的法術禁製,對他幾乎不起效果。
“他有什麽仇恨?”鄧少鈞不解地問。
“多了!”南白子沉痛地說,“與通源宗火拚之事,他耿耿於懷,一直認為自己慮事不周,導致宗門損失巨大。又認為七大宗門各大五十大板,處置不公平,導致仇恨堆積,心魔漸生,突然就走火入魔了。”
金羽宗和通源宗火拚的事,雖然已經過去了將近二十年,但在江湖上依然是個熱點新聞,王鬆也聽了許多,他說道:“此事,七大宗門和稀泥,確實不大公允。”
南白子瞅了他一眼,淡淡地說:“當年處置南宮無餘,老夫也是有份的,他還是我帶回長信宗,親自安排他住在這裏。”
王鬆忙說:“弟子沒有責備師尊的意思。”
李菲冷冷地說:“這件事,是七大宗門共議,南白子前輩並沒有決斷的能力。我聽他們說,南白子前輩還是為我師尊說過話的。”
一句話就點出了南白子在七大宗門的地位。
他雖屬高層,然而也不過是叨陪末席,說話並不大重要。
南白子訕訕地說:“當年為了討論如何處置這事,確實爭論了好久。最後折中,目的隻是為了平息紛爭。”
鄧少鈞忙開解李菲:“宗主不服,導致走火入魔,難道你也要跟著不服嗎?大家都知道,青瓊派想袒護通源宗,而雲殿宗不想把事情鬧大,隻好如此咯。”
南白子皺緊了眉說:“臭小子,這事是七大宗門共同商議的結果,並非誰誰能決定的,你別胡亂牽連他人,還想再翻舊賬不成?”
當年討論的內幕,他自然知道,其中青瓊派確實有意袒護通源宗。
但是,雲殿宗也有和稀泥的意思,總不能把搞事情的楊參給殺了吧?那天下震動更大。
在不能處理挑事者的情況下,隻能各大五十大板,免得他們兩家繼續爭鬥。這確實是七大宗門的共識。
而且,從實際效果來看,也是有效的,金羽宗和通源宗,這二十年隔絕開來,平安無事。
七大宗門內部如何爭論,都不得帶到外麵去,這是規矩,所以南白子從不把各門派的真實態度說出來。
雖然青瓊派與通源宗交好,這是盡人皆知的事情,但內部如何說,那就非外人應該知道的了。
對於南宮無餘,在自己能做的範圍內,他自問做得仁至義盡,問心無愧,對得起金羽宗。
此時見鄧少鈞夾七夾八說些不相幹的,大有壞了七大宗門團結的危險,趕緊出言嗬斥。
鄧少鈞被南白子說了幾句,本來想反擊一下,忽然醒悟過來,尼瑪,這是我的新的師尊,算了算了。
忽然,識海裏傳來姚意激動的喊聲:“鄧少鈞,這個姚暢的屍身,你要盡力給我保住。”
鄧少鈞一愣,頓時明白他的意思,心說,你要借屍還魂?就像顧雲影一樣,命魂重生術,需要一具新的身體。
“我魂魄快要生全,正需要一個身體。這個姚暢,剛好同姓,而且長相也不錯,給我很合適。我可不想像顧雲影哪蠢貨一樣,連姓都改了。”
鄧少鈞抬眼看去,這姚暢的樣貌,大概是三十多歲的樣子,五官棱角分明,倒是不難看。
心說,要保全他的身體,那不是很容易的事嗎?本來就保存得好好的,我連手指都不用動一下,就得了個大功勞。
剛想到這裏,李菲站了起來,冷冷地說:“人死如燈滅,這也是姚師兄的劫數。但是,他的屍身留在這裏,時時刺激宗主,讓他情緒不定,也不是好事,不如將他燒了吧。”
修仙之人,不重屍體,死了之後,或燒或埋,或任由狐狗禿鷲啄食,都無所謂。
聽她這一說,鄧少鈞傻了,好家夥,姚意剛看上這具屍身,你就要燒了,那還了得!
忙阻攔道:“為什麽要燒了他啊?好好的,放在這裏,不腐不壞,也沒礙著誰啊。”
“怎麽沒礙著誰?擺明了礙著師尊了啊!他天天看著姚師兄,心裏有一根刺,你沒看他現在潦倒到如此地步?”
李菲怒目圓睜,狠狠地瞪著鄧少鈞嚷道。
啊,這,這個……鄧少鈞慌了,輕輕地說:“李菲,這是宗主自己做的決定,你怎麽能替他否定了呢?”
“啊?這……”李菲語塞。
鄧少鈞拿眼睛去掃羅奇,心說,你看著姚暢這麽多年,也沒燒掉他的屍體,應該是支持南宮無餘的,你趕緊說兩句。
羅奇似乎心有靈犀,馬上應道:“小師妹,我也早這麽跟他提議過,但師尊不肯。”
鄧少鈞愕然地看著羅奇,不是讓你說這個啊!
羅沉重地歎了口氣,難過地說:“師尊從來沒有進來看過姚師兄,但我知道,他心裏已經看過無數次了。”
鄧少鈞怕他說出什麽不好聽的,忙插話道:“李菲,宗主的刺,在心裏,而不在眼裏,他如此處置姚師叔的屍身,肯定有他的想法,你千萬不要自作主張,壞了宗主的事。”
他隻能拿南宮無餘來嚇唬她。
果然,李菲被說動了,她是最崇敬師尊的。從來都是師尊替她做決斷,什麽時候輪到她替師尊做決斷了?
“既然如此,那就先停在這裏。”李菲難受地說。
聽她這麽說,鄧少鈞終於放下了心。
這個洞窟很狹小,這麽多人擠在這裏,感覺很憋悶,她走了出去。
站在洞窟外麵,更是狹小,大家站一排,僅能落腳。
現在,南宮無餘跑哪去了?
“嗬嗬,諸位,我知道南宮無餘藏哪了!”龍越不知從哪裏鑽出來,嘻嘻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