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沒有秘密了
南白子坐在主殿的寶座上,臉上帶了點戲謔的味道。
所有人都驚呆了。
“前輩,你不是說,他破了陣,就放我們走麽?”王鬆不敢大聲質問,怯怯地說。
南白子一字一句地說:“確切地講,鄧少鈞說的是,如果他破了陣,就把李菲放了。”
眾人再次傻眼。
說話需要那麽費勁嗎?
李菲急了,把銀票全推給石犇,轉頭大聲說:“前輩啊,你這不是耍賴什麽是耍賴?咱們是不是人,說話是不是都這麽說的?難道把我放了,不就指的是把大家都放了嗎?”
南白子麵無表情,冷冷地說:“你們是怎麽理解的,我不管,反正,他當時說的就是,如果破了陣,就把李菲放了。現在我遵守承諾,李菲你可以隨便走,但是,他可沒說,他也能走。”
石犇膽怯地問:“那,那我呢?”
“你跟王鬆本來就與此事無關,你們可以走。”
王鬆瞅了鄧少鈞一眼,心裏鬆了口氣。
鄧少鈞哭笑不得,用手指在自己臉上劃:“南白子前輩啊,你這咬文嚼字的角度好刁鑽啊。或許吧,我確實是這麽說的,破了陣,就把李菲放了。但是,他兩個也不在我說的話裏,你為什麽要放呢?”
王鬆和石犇都急了,瞪了他一眼,你非要把我們釘死在這裏不算完是吧?
南白子沉聲道:“他們倆個,跟你又無關,我放不放,跟你沒有絲毫關係。”
他這一頓詭辯,竟然也把鄧少鈞整暈了。
“好嘛,南白子前輩,果然是元嬰境的老怪,修為當世罕有人及,陣法之古怪當世罕見,鑽牛角尖的本事也是當世罕有。”
他直接喊老怪,一點也不客氣了。
南白子露出邪魅的微笑,看起來心情很爽,完全不摳這個字眼。
甚至,他還真覺得被人稱為老怪,挺有趣。
“我沒有被你抓住啊!談得上放不放嗎?”鄧少鈞也終於鑽到了一個牛角尖。
對對!李菲忙搭腔。
他又沒被你抓住,什麽放不放的,他來去自由。
“嗯,確實,你之前沒有被我抓住,談不上放不放,所以,我要開始正式抓你了。”
南白子依然坐著,然而一股強大的威壓瞬間蓋了過來。
王鬆臉色大變,默默地閃到一邊,與石犇站在了一起。
南白子這擺明了是要耍賴,但是,你又能如何?
要跟強者掰扯道理的話,除非你比他強。
“嗬嗬,得,得,你厲害。”鄧少鈞朝南白子豎起了大拇指。
“以後,跟你南白子老怪說話,那得跟商人定契約一樣,字斟句酌,”
“我們就是個人,說話圖省事,還以為大家都是人,不需要一個個點出來。”
他傲然地說:“你的修為很高,然而就一定能抓得住我麽?”
王鬆暗暗歎氣,又往後退了一步。
臉上充滿了同情。
大家都是見過混過的,什麽實力心裏沒數嗎?
嘴上逞強一點用都沒有,還不如撲通跪下,多磕幾個頭。
李菲也不敢相信這大話,忙拉住他說:“鄧少鈞,少說兩句。”
她擋在鄧少鈞身前,問南白子:“敢問前輩,到底想要什麽,不妨直說。”
南白子不耐煩地說:“我想要什麽,你還不知道?為什麽非要我說兩遍?”
鄧少鈞把李菲拉到一邊,大聲說:“無字天書,不是從你手上所得。無字天書的破解秘法,也不是從你所得,憑什麽要給你?”
“這等高級的法術,必須掌握在七大宗門手裏。”
“憑什麽?”
“就憑七大宗門努力維持了幾千年的天下太平。”
“嗬嗬,我怎麽聽起來,七大宗門像是嫉賢妒能,壟斷仙門呢?”
“你說對了,確實如此。”南白子冷哼道。
他這突如其來的誠實,竟然讓鄧少鈞一時接不上話。
“天下仙門,必須在七大宗門的掌握之中。”南白子再次強調。
“哼,那其他門派還能存在,得多謝七大宗門不滅之恩咯?”鄧少鈞譏諷地說。
“天下各門派,都是占據靈穴寶地進行修煉,連寶地都沒有的,隻能是散修。天下靈穴寶地已經瓜分幹淨,秩序已定,就沒必要打亂重來。”
“區區無字天書,能打亂這個秩序?”
“確實有如此潛力!所以不得外傳。”
李菲憤然說道:“什麽秩序已定?那不過是現存秩序。當年我金羽宗,也曾是天下第一仙門。”
“哼,那是當年。沒保住,說什麽也沒用。”
鄧少鈞幽幽地說:“前輩擺明了是要明搶,但我還是想知道,你真是替七大宗門來搶麽?”
南白子今天也是豁出去了,極其坦誠:“老夫自然能第一個知道無字天書的內容。”
哦,難怪這麽積極。
鄧少鈞長歎一聲,原來,所謂七大宗門維持天下的和平,就是靠壓製其他門派的發展。
天下一旦有什麽好東西,都得歸他們,至於他們內部如何分享,那是他們的事,其他門派不得過問。
這哪是七大宗門,根本就是七大流氓嘛。
李菲也明白了,南白子也能得到巨大好處,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她擔憂地看著鄧少鈞。
“要不,算了吧,給他!”
鄧少鈞咬著牙說:“李菲,本來我並不是很想看無字天書的內容,但現在,卻不能輕易給他了。”
“他們打算永遠壓製其他門派,一點機會不給別人。既然他們如此擔心無字天書裏的東西,那我得保住它。”
“我寧願散布天下,廣而告之,也不願讓七大宗門壟斷。”
南白子眼睛裏冒出寒霜,死死地盯住他。
鄧少鈞一點也不畏懼,咬著牙說:那你來取吧。
他站在大殿中間,略顯瘦弱的身子,被南白子的威壓中顯得很脆弱。然而他的語氣,卻極其堅定。
南白子身子一動。
他的速度快到連王鬆都看不到。
但是,在他動的一瞬間,鄧少鈞骨子裏那種對於危險的敏銳,讓他瞬間土遁而走。
他的土遁沒有木遁那麽快,但魏國都城,到處都是屋子,密密麻麻的,房梁椽子緊緊挨著,一息就衝出了城外。
城外樹林密布,逃得更快。
他的遁術,本來就是自然天成,如今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好小子,我看你逃到哪裏去!”
南白子速度也是極快,身形化為一道白影,瞬間消失在眼前。
石犇恐懼得當場就癱倒在地。
王鬆大氣都不敢喘,心裏狂跳,唉,你小子,還真是選擇了最愚蠢的方式!
逃得了嗎?
真被你逃了,南白子不用混了。
李菲急得眼淚飆了出來,朝著鄧少鈞去的方向,直追了出去。
“唉,咱們去看看。”王鬆對地上的石犇說。
石犇失神地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你真不去看看麽?”
石犇再次搖頭。
“唉,你不去就不去吧,扯我的大腿幹什麽?”
“……”
石犇默默鬆開了手,王鬆趕緊跑出去。
鄧少鈞的遁術,確實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然而,僅僅逃了一百裏地,就被南白子追上了。
他從空中,一掌拍下,方圓十丈的樹木,全部被拍成木屑。正以木遁術在樹木中奔跑的鄧少鈞,被一巴掌拍進了土裏。
他知道逃不了了,挺身跳起,不顧一切祭出空舒劍,朝天下打了一劍。
雖然是築基九層,但三係靈根配合,實際修為最低也能達到金丹三層。
何況這空舒劍是上古靈劍,是已經淬煉完成的,隻是受限於他自己修為不夠,發揮不出最強威力而已。
饒是如此,這一劍,也把南白子從雲端給劈了下來。
“哼,不錯,難怪敢目無尊者!”南白子看了他的靈劍一眼,嗬嗬笑道。
嘴上雖笑,但心裏卻驚。
這靈劍,絕對是一把古劍,與他自己的靈劍也不會差。
更讓他吃驚的是,他竟然認不出這把劍。
以他的法眼,憑他的修為,看不出靈劍的本源,要不是這靈劍階位更高,要不是失傳已久,不在他的認識之內。
“這劍是哪裏來的?”
“反正不是從你家拿的。這麽,七大宗門也感興趣嗎?”
南白子啞然。
“天下沒有白得的東西,想拿走我的東西,除非你打敗我。”
“唉,小子,即使你機緣不錯,得到了上古靈劍,你依然是打不過我的。老夫已經是元嬰境,你連金丹境都沒突破,到底還是凡人體。”
“那又如何?總不能你仗著修為高,要我圓,我就圓,要我扁,我就扁?”
南白子搖頭歎息,為什麽非要挨一頓揍才肯服?
鄧少鈞不為所動,橫劍直立,警惕地看著他。
南白子低聲說:“何首烏精,此地除了你我,隻剩天道,我不妨泄露你的秘密。”
被他一語道破自己的本源,鄧少鈞心一沉,還是被看穿了啊。
“你化形之後,沒有入冊,逃脫監管,如今距離突破金丹境界,踏入大道,就差一步,沒必要跟我魚死網破吧?”
鄧少鈞眼睛露出殺機,但這殺機隻閃了半秒,因為看了南白子一眼,覺得“殺人滅口”太不靠譜了。
除非他是姚意本人,或者顧雲影沒有重生之前,才有這個實力。
但話說回來,都到了顧雲影的實力,也沒必要殺人滅口了。
他覺得很慌。
是真的有些慌了。
“我之所以跟你玩這麽久,沒有直接動手,也是憐惜你修行不易。”
南白子忽然換了個慈祥的麵容。
“我就跟你直說,即使我放了你走,青瓊派也不會饒了你的。你最好跟我合作。”
青瓊派?鄧少鈞驚訝地望著他。
“你手上拿著的無字天書,應該就是青瓊派丟失的。”
鄧少鈞心更慌了,怎麽,破案了?
說起來,確實是青瓊派的贓物。
難道宋西落網了?
又一想,應該不是,假如宋西落網了,南白子沒必要擺拍賣會這個局,直接就可以來找他了。
“七大宗門之所以派我來辦這事,那是七大宗門內部鬥爭的結果,懂嗎?臭小子!”
南白子不願意多解釋,點到為止,聰明的人應該知道怎麽做了。
七大宗門雖然號稱共治,然而其內部,也是有矛盾的。
青瓊派近年來勢頭漸盛,有變成第二大宗門的趨勢。
長信宗不樂意見到這個情況,雲殿宗也不想打亂秩序,生怕又來個天崩地坼的大動亂。
金羽宗與通源宗的火拚就夠驚人的了,何況是兩大宗門。
這些內幕,鄧少鈞當然不知道,南白子也無法細說。
他覺得自己直到現在為止,都是仁至義盡的,一直沒有下狠手。
“鄧少鈞,你的秘密,我可以幫你保守,但你也得識趣,不要逼我趕盡殺絕!”
南白子的臉色,又變得有些猙獰了。
他毫不猶豫伸手從懷裏掏出一張紙,手一揮,這紙飄到鄧少鈞手上。
“我還是想對你網開一麵。你且說說,這個破解秘法,跟你手上的,是一樣的嗎?”
鄧少鈞看了一眼,先是一驚,後來平靜下來。
這確實是秘法。
不過隻有一半。
隻有藥方,卻沒有咒語和法術。
也不知是誰抄出來的。
這個秘法,按道理,應該隻有劉龍觀知道。
不可能有人隻知道一半的。
他心中生出一絲疑惑,難道就是劉龍觀泄露的?
抄一半秘法,然後故意讓青瓊派的人得到……
這個想法在腦子裏閃過,然而,他卻不敢否定這種想法。
因為,太符合邏輯了。
憑劉龍觀的實力,大概這輩子很難再得到無字天書了,還背負秘密,擔驚受怕,換了我也不能讓他人白得便宜。
“這是哪裏來的?”他平靜地問。
“幾個月前,青瓊派的人忽然得到這個東西,然後去清查庫房,發現丟失了無字天書殘頁。”南白子也不隱瞞。
時間真巧,他可以確信,這大概真的是劉龍觀幹的了。
這個家夥連攔路搶劫這種事都能做出來,處處行險。
“前輩,看來你不確定上麵寫的,但為什麽就敢斷定我見過真的呢?”
南白子微微一笑,說道:“你不是喊我老怪麽?”
“啊,這……”
“咱們老怪,活到現在,靠的也不全是道理。”
“那,還有什麽?”
“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