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鶴鑒
“三萬年前,人、妖、魔並未分開。仙鶴悟得大道,化形成人,幾百年後修成金丹境,成為真正的仙人,史稱鶴祖。”
“鶴祖在得道之地,創立金羽宗。再幾百年後,修為未能更進一步,又因與魔道爭鬥,故而仙逝。”
“然而金羽宗法脈不斷,綿延不絕,直至今日。曾經還一躍成為天下第一大宗。”
“《榮枯心法》是鶴祖所傳,然而鶴祖修為僅僅到金丹而已,所以,隻能作為初級神功心法。對金羽宗的大多數弟子來講,終身不入金丹境,也無緣修習更高的心法。”
鄧少鈞心潮澎湃,差點就淚奔。
難怪我覺得修煉速度比較快,這是一隻妖獸創立的心法啊。
既然一個妖獸化形都能開創一大門派,我何首烏為什麽不能?
我必要找到解決姚意的辦法,決不給此生留遺憾。
鄧少筠忍不住問:“大師姐師叔,既然有更好的,為什麽不一步到位,直接修最好的呢?”
靈玉聽他喊自己“大師姐師叔”,不禁愣住了:“你喊我什麽?大師姐師叔?怎麽突然這樣喊我?”
按輩分來說,她是二代弟子,三代弟子該稱呼為師叔。然而,大師姐,是整個宗門的大師姐,並非輩分。
如果要咬文嚼字的話,“大師姐師叔”也沒喊錯。
靈玉仙子沒有生氣,但板著臉糾正他:“以後就喊我靈玉仙子。”
徐阿年突然喊道:“為什麽不喊靈玉仙姑呢?畢竟從年齡來說……”
話沒說完,隻聽“啪”的一聲,靈玉仙子都沒怎麽動,徐阿年被一道閃電打中。
啊呀——
咚,被抽入了天池之中。
徐阿年隻是想抖個機靈,靈玉仙子素來以脾氣好見稱,宗門上下對她服服帖帖的,萬沒想到靈玉仙子也會突然暴怒。
他以為自己獻了珍貴藥材,對金羽宗有大功,遲早是二代弟子,將與靈玉同輩,可以開個小玩笑。
想不到靈玉一點麵子都不給。
大家也都嚇了一跳,看他在水裏的狼狽樣,不禁偷笑。
活該,這徐阿年整天“家父吳國工部侍郎”,凡事愛出風頭,瞎搭茬,終於把脾氣極好的靈玉給惹惱了。
徐阿年從天池裏浮起來,泡在冰冷的水中,也明白了點什麽。
靈玉仙子是活了幾百年不假,但哪個女人內心不是小女孩呢?
自己是觸犯逆鱗了。
放著小姐姐不喊,非要喊姑姑,這不是找別扭嗎?
此時的徐阿年,也不敢擺什麽譜。
他輕手輕腳遊回岸邊,靈玉仙子瞪他一眼,全身又縮了回去,浸在水裏,哆哆嗦嗦,不敢上岸。
靈玉畢竟是金羽宗的大師姐,自己兩年後才是丹房的正式弟子,還得被她壓一頭。
鄧少鈞假惺惺地走上前,對靈玉仙子說:“仙子息怒,今天似乎有要緊事,還是先讓他上來吧。”
靈玉仙子哼了一聲,別過頭去。
鄧少鈞伸出同情的手。
徐阿年見是鄧少鈞伸手過來,本不情願,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又不好拒絕,免得被人說不識好歹,隻好伸手過去,上了岸。
瞥見李菲似乎在與一個女弟子在偷笑,那女弟子毫不避諱地對他指指點點,李菲隻管冷眼旁觀。
他忽然想到,靈玉仙子突然發怒,未必是自己失言,不過是借題發揮而已,不禁萬分沮喪,忙擠進人堆裏,老老實實站著。
眾人自動離他三尺遠,免得被濺一身水。
靈玉仙子氣消了,對大家說:“剛才,那個誰,你問為什麽不直接修最高級的心法?我可以簡單告訴你,就五個字:你吃不消。”
“假如現在就傳你們《長青神功》,你們很容易走火入魔的,幾年以後怕是會死一半。剩下一半嘛,可能也殘廢了。”
眾弟子無不咋舌,這麽猛的心法嗎?
靈玉仙子不想再廢話,讓他們圍著天池邊排一排。
接著擺好香燭,設了一個壇。
接著,靈玉仙子在眾人驚訝的注視下,在壇前翩翩起舞,飄若驚鴻,袖帶飛動,婀娜多姿,別提有多攝人心魄。
弟子們看得都快流口水了,仙子在弟子麵前突然跳舞,這是何意?
鶴群似乎知道靈玉仙子在舞蹈,不時抬頭看她,發出聲聲鳴叫。
靈玉一邊舞蹈,一邊念誦咒文,終於停下來,喊出一個名字。
“李菲。”
一念此名,天池中的仙鶴,嘩啦啦紛紛起舞,繞著天池上空盤旋,鶴鳴幾聲。
眾人都看呆了,還真是挺好看的。
“鶴舞七十一,盤旋五十五,鶴鳴九十八。小師妹,前途無量。”
靈玉仙子哈哈笑道。
大家麵麵相覷,這是什麽情況?
“仙鶴能識人,預測仙途,辨別忠奸。各位若對金羽宗無意,仙鶴必不會為你而舞。”
原來,剛才她那一段舞蹈,實際上是一種祭祀儀軌,也是一種法術。
人與仙鶴溝通的法術。
鄧少鈞這才明白這觀鶴舞是什麽意思了。
金羽宗盡弄些這種道道,讓人忐忑不安。
每當鶴群安靜,靈玉仙子就喊一條名字,數量不等的鶴群就會起舞、盤旋、嘶鳴,靈玉根據這些來判斷此人的忠誠和仙途久長。
靈玉仙子念了幾個人的名字後,突然念道:“鄧少鈞。”
鄧少鈞忐忑地站出來,站到水邊上。
嘩啦,水麵上一大片仙鶴亂舞,排隊飛上天。
一、二、三……十一……八十……一百……
大家默默數著,越來越驚訝。
不是吧,咱們藏了一位天縱奇才?
鄧少鈞也很著急,別飛了,萬一超過了李菲,那就不好看了?
“嗯?愚蠢穢物,敢窺吾身!”
鄧少鈞腦子裏突然一聲怒喝。
天上群鶴好像被人抽了一鞭子,突然散開,遠遁,隱沒雲中,許久不現身。
靈玉仙子愣住了。
“群鶴受到驚擾,竟然被嚇走了。”
“為什麽會出現這個情況?”
“那他到底是好啊,還是不好?”
眾人齊刷刷望著鄧少鈞,連氣都不敢喘。
能把上千仙鶴給嚇走,這是什麽人?
妖物?魔頭?反骨仔?
靈玉仙子愕然瞪著鄧少鈞,竟然一時說不出話來。
“師姐,這是什麽意思?”李菲的語調帶著些惶恐。
“大奸,大忠,大善,大惡,大凶,大吉……”靈玉仙子喃喃道,也是難以置信。
“意思是,他要麽是大奸,要麽是大忠?”
“也可能兩者兼有。”靈玉仙子難掩激動。
這是金羽宗的一個小傳統,以鶴鑒人,因為儀式麻煩,好多年都沒搞過了。
想不到再次重拾老禮,居然還出了這個狀況。
這個鄧少鈞,到底是天生異象,還是暗藏奸邪?是人性的泯滅,還是道德的墮落?為什麽能讓鶴群先聚後散,猶如棒打鴛鴦,一哄而散。
人群裏,兩個個聲音不大,但卻很有殺傷力。
“這個鄧少鈞,拜師那天就顯得很奇怪。”
“明明一個男人,戴個特大號的香囊,不,香袋,要不是鏽得花花綠綠,還以為是錢袋呢。”
“今日被鶴群測出了身心,此子對金羽宗必不利。”
“對,此人很可疑。”
說話的是徐阿年。
他邊上一個弟子,不住附和,兩人一唱一和,說個不停。鄧少鈞依稀記得那人叫石犇。
眾人漸漸的聲音大了起來,都充滿了疑慮。
鶴鑒儀式被攪和了,進行不下去。
今日這情況,靈玉也無法解釋。可能還得回去問宗主長老們。
南宮無餘的本意,是讓群鶴來給弟子們長長眼,誰知道竟然發現鄧少鈞有問題,這可讓她大跌眼鏡。
“鄧少鈞,我問你本心,莫要隱瞞,你到金羽宗來,是何目的?”
“求仙,問道。全性,保命。”鄧少鈞低聲回答。
“你以前到底是跟誰,在哪裏修到練氣境的?”
鄧少鈞心裏咯噔一下,果然是懷疑我這點。
帶藝投師的人,本來在入門之前是有人啟蒙的,黎欽能混入宗門,難保不出現第二個。
謊言始終很難圓,但是,也隻能硬著頭皮說:“實不相瞞,我以前跟了一個低階的修真之人學習。此人是某宗門的棄徒,不準我提他的名字。”
心裏後悔不已,早知道當時就以白丁的身份入門好了。
為什麽不掩藏氣息,非要跟著練氣境的人混呢?
如今隻能編一個新謊,一口咬死不能說師父的名字,隻要自己不說,打死沒人查得出來。
真逼急了,我就說是菩提老祖。
“哦,棄徒?”
靈玉仙子不置可否,走上前來,抓住他的手。
“走,隨我去見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