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什麽樣的選擇？
宋子輝不清楚自己心裏是什麽情緒，在他問出為什麽之前，他還是宋家的家主，河內警署有史以來最勤政愛民的副署長，可現在他卻不知道自己是什麽。
對，就是不知道自己是什麽，說他是一個父親，女兒懷孕的情況下，他現在沒辦法保全自己的女婿，說他還是那個英明無比的宋家家主，他沒法割舍作為一個人的情感。
宋子輝有點理解龍飛了，或許在兩種恩情之間做選擇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的心情吧。
“爸……我……”
龍飛一時之間也有些無言了，如果說梁泰僅僅給了他一個飛黃騰達的機會，那宋子輝才是真正推著他一飛衝天保障的那個人，之所以他會這麽衝動的對吳安動手，是因為梁泰已經死了，他覺得自己虧欠梁泰太多，也是因為他覺得還給宋子輝的夠了。
但現在呢？自己的妻子懷了孕，嶽父也已經年近七十，這個時候他的任性既害了宋家，也會讓自己這個小家分崩離析，真的值嗎？
“呼……”
電話那頭的宋子輝長出了一口氣，再一次沉默了半晌才道：
“想做什麽就放手做吧，走到這一步，沒有退路了，宋家上上下下有四十幾口人，還有無數雙在外麵的眼睛盯著我，小飛，別怪爸心狠。”
龍飛知道宋子輝心裏的想法，這個時候宋子輝也需要一個在心裏說服自己的理由，如果這個時候他咬緊牙關一門心思的和宋子輝求情，或許未必沒有機會，這是宋子輝心裏最脆弱的時候，親情或許從沒有在他的心中站到過如此高的地位。
年輕時候的宋子輝在爭權當中直接或者間接搞死的宋家人最少有兩手之數，那個時候如果讓他在大局和親人當中抉擇，答案太過顯而易見了，可幾十年後的今天，對已經年近古稀，政治生涯也即將走到盡頭的他來說，很多事情的選擇都是另一番風景。
但龍飛卻是根本沒動過抓住宋子輝心裏脆弱的時機給自己求情的想法，在他看來，無論是從公心還是從私心他都沒有這麽做的理由。
從宋家這個大家庭的角度來說，龍飛自認為宋家也算對得起他，他二十幾歲進入宋家的時候，其實是有半入贅的意味在的，但在宋子輝的保護下，少有宋家人因為他這樣的身份而生出其他的心思，也更沒有人會因此小覷他。
從小家的私心上來說，龍飛也絕不想讓宋子輝犧牲了自己和宋家的前途去救他一個人，在他心中，雖然自己的兒子不是宋家唯一的第三代，但有宋燕這個宋子輝最疼愛的小女兒在，還有他這個女婿“忠孝難兩全”戲碼的加持，他的兒子足以得到想得到的一切。
而如果宋家真的犧牲了一切救他呢？大量的資源會被浪費，宋家的位置會隨著宋子輝不久後的引咎辭職在河內警界直接跌落神壇。
龍飛被出身害的怕了，他想給自己兒子最好的，不想讓他一出生就看到淪為上流社會的笑柄，在走下坡路的宋家，盡管這件事情的代價是他的生命，是孩子生下來就沒有父親。
“爸，那就麻煩您照顧好燕兒和孩子了，孩子以後……姓宋，是您的孫子。”
前半句話龍飛臉上的表情尚且還自如，可說到後半句，他也沒法完全繃住自己的情緒，電話那頭的宋子輝也是默默閉上了眼睛。
久久無言，龍飛也不知道電話是什麽時候被掛斷的，是自己掛斷的還是宋子輝掛斷的，亦或者隻是個意外。
兒子。
龍飛的心裏不斷回味著這個讓他覺得有些陌生的稱呼，一個自己的孩子，曾經也活在他年少時對生活的美好幻想當中。
那時候很多事情都簡單到不能再簡單，他以為隻要考上警校就能改變自己的命運，讓家人過上好日子，可沒想到浮浮沉沉二十年，也曾見過光芒萬丈，卻依舊走到窮途末路的局麵。
龍飛很想安靜的坐下來想想，這二十年自己到底都經曆了什麽，可對他來說，這樣的思考已經是奢侈了。
距離明天早上六點隻剩下十二個小時，龍飛知道宋子輝的脾氣，如果自己趁著剛才和他求情，讓他做出救自己的打算，那就是無論多少人勸，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同樣，如果宋子輝已經決定了放棄他，那事情也同樣不會有挽回的餘地，六點鍾，隻會早不會晚，龍飛不用去看都能知道，劉海東肯定已經出了警署正在去往城寨的路上，宋子輝到底能抗住多少壓力，龍飛不敢去賭。
剛才派出去的實習警員已經傳回來了消息，說是有人早上在吳安家門口的時候見過一灘血跡，雖然現在消失了，但是如果在有足夠利益的情況下，他願意出麵作證。
雖然表麵上答應，但心理上龍飛並沒有給這個消息多少的重視，畢竟出麵作證這種事情對他來說已經太遙遠了，他要的是證據，那種能直接在今天晚上就把吳安送進監獄的。
不過這倒也算一件好事，就在第一次搜查沒有發現任何證據之後，龍飛心裏甚至在懷疑華明堂送出來的消息的真實性。
地麵鬥爭還有政治鬥爭的複雜不是能輕易想象的，低估了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粉身碎骨，龍飛不會盲目的認為事情一定是他表麵上看到的那樣。
所以現在也好，確定了吳安確實殺過人，最起碼是家門口確實發生過命案，龍飛就更好做些事情了。
悶悶的抽了兩支煙，沉默了一刻鍾的時間，龍飛終於站起來拿起了辦公室的固定電話，沒有任何猶豫，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接的很快，似乎那頭早有預料他會打電話過來，不過卻是沒有第一時間說話，還是等待龍飛先開腔。
“做事吧，吳安的家門口有血跡，我會讓人配合你確定位置，三個小時之內，我要看到痕跡檢驗報告。”
沒有任何的客套，龍飛聲音冷漠，仿佛根本不知道這背後的危險性，隻是在給手下人布置任務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