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六章 榜外高手
突然冒出來的血骨壇四大主事之一——“黃狼”,目標竟然就是“應海”。血骨壇是個殺手組織,主行之事就是刺殺。也就是說,有人在血骨壇發布了刺殺“應海”的委托,這才使得“黃狼”主事親自出馬。
“應海”邊捋須邊搖頭,歎道:“想不到我一向低調行事,竟也會招來仇怨。”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黃狼”主事拿出一柄細劍,“準備好了就開始吧。”
“應海”架起大砍刀:“雖然我不在《清微榜》上,但未必會輸給你。”
“那是當然。若是一擊即潰,‘應海’先生的名號也不會聞名天下了。”“黃狼”主事身影一晃,連人帶劍化為虛影,剛直的細劍攻勢如同狂風暴雨,隻可見劍尖寒芒閃爍,漸成一片;隻可聞劍聲呼嘯,好似銀瓶炸裂。“應海”將大砍刀旋得如風車一般,在身前形成一道屏障,滴水不漏。林間小道,本就不寬,你一劍,豁開一條道,我一刀,掃斷一片樹木,兩位頂尖高手決戰,氣勢非同一般,蕭天河這些“無名小輩”隻有退到一邊安靜觀摩的份。
“這才是真正的高手過招啊!”黃兆離感慨,“相比之下,我們實在差得太多。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及兩位高手之一、二!”
“昨日‘鬼皮人’和‘聚靈郎中’的對決,比這更加激烈,連離老遠偷偷觀戰的我都差點兒喪命。所以我看,‘黃狼’主事和‘應海’前輩都還沒有出殺招。”蕭天河道。
“這兩人無冤無仇,何必呢。”楚璿璣歎道。
薛瑞煙卻說:“寶應門和血骨壇兩大組織之間的糾葛,遠比個人仇怨大得多。血骨壇隻有四大主事,寶應門卻有五個高手,人數占優。‘黃狼’主事若是借此機會除掉一個,對血骨壇大大有利。現在未下殺招,也許是正在試探彼此。究竟如何,還要往下看。”
在幾人交談期間,兩位高手已經深入樹林,越打越遠了。從樹木之間隻可隱約看見遠處人影晃動。林中本就地方狹窄、視野不佳,蕭天河他們不敢貿然靠近觀戰,萬一受到波及,得不償失。
沒過多久,交戰聲漸近,兩人又打回來了。一黃一白兩道身影先後衝出樹林之後,奇怪的事發生了,後麵居然又跟出來第三道人影!
此人穿著黃衣,頭帶鬥笠,鬥笠下似乎還蒙著麵。從體型看,應是個瘦小的男子。不過他的動作不顯老態,多半是個年輕人。
他絕不是白水集,身形對不上。不過,他的實力卻不在白水集之下,因為他正在同時和“黃狼”、“應海”兩人交戰。
“你是何人?”“應海”對這個突然冒出來幹擾決戰的家夥十分厭惡。
那人也不答話,一手一把劍,對著兩人狂攻不止。顯然,他和“黃狼”並不是一夥的。看得一旁觀戰的幾人連連感歎,敢同時對付兩大高手,此人的膽子是有多大?
黃兆離訝異萬分:“這一路走來遇上多少高手?‘寶珠’、連掌門、‘鬼皮人’、‘聚靈郎中’、‘應海’、‘黃狼’,現在又冒出來這個家夥,個個都是九品級,究竟是我運氣好還是……還是現在高手已經這麽‘不值錢’了?”
薛瑞煙道:“能與他們兩個打成這樣的,《清微榜》上勢必有名。究竟是誰?”
“不見得,白公子的實力也足以上榜,榜上卻無名。江湖廣闊,總有不願意背負盛名的隱士。”楚璿璣道。
蕭天河冷笑一聲:“既是隱士,又怎會突然對兩位高手出手?你們看,他出手凶狠,不像是心懷切磋之意。”
起初還是三人混戰,“黃狼”和“應海”並未對新來的黃衣人全力以赴,兩人彼此之間的攻勢未減,可黃衣人卻一直是咄咄逼人之勢,似乎招招要致兩人於死地。所以現在“黃狼”和“應海”默契地停了手,一起對付黃衣人。黃衣人以一戰二,雙手的劍法絲毫不亂,真乃強敵也!
“應海”被徹底激怒了,這人也不道明身份和原因,隻是沒頭沒腦地狂攻,簡直像條瘋狗。“閣下應是知道我二人的身份,如此一味猛攻,難不成是要同時與寶應門及血骨壇做對?”搬出兩大組織來,這已是“應海”的最後警告了。
那人居然隻是冷笑了一聲。不過他不回答,卻另外有人替他回答:“寶應門算什麽?血骨壇又算得了什麽?”
“這個聲音是……”蕭天河循聲望去。身穿白衣,手持拂塵,“聚靈郎中”竟然去而複返!不僅如此,他還神采奕奕,精神煥發,看來傷勢已經痊愈了。這怎麽可能呢?前一日他剛剛和“鬼皮人”驚天大戰,結果兩敗俱傷,僅僅才過去了一天而已!即便是天下最極品的丹藥,也不可能有這等藥效!可是,“聚靈郎中”正安然無恙地向這邊走來。
“‘鬼皮人’竟然不在,逃得還真快,那個白衣小子也不在。”“聚靈郎中”陰笑道,“幸而撞上你們兩個高手,也算不虛此行。”
那把拂塵太惹眼了,“黃狼”瞥了一眼就認出來了:“你是‘聚靈郎中’——歐陽頗!”
“喲?江湖上知道我本名的人不多,不愧是血骨壇主事,消息就是靈通。”“聚靈郎中”拍手稱讚道。
“你與此人是一夥的?”“應海”問道。
“正是。我們本是來尋‘鬼皮人’和那個白衣小子的。你們兩個出現在此,隻能說你們太倒黴了,哈哈哈!”歐陽頗說著,掃了一眼蕭天河他們幾個。
“原來是你!”歐陽頗突然閃現到蕭天河身前,攥住了他的脖子,惡狠狠地說,“昨日躲在一旁的人就是你吧?‘鬼皮人’的《四環天音功》沒把你震死,算你命大。說!‘鬼皮人’和那個白衣小子去哪了?”
蕭天河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來:“不知道!”
“我發現你藏在林中,‘鬼皮人’卻跳出來替你出頭,可見你們的關係匪淺。你怎會不知他去了哪裏?”歐陽頗加大了手上的力道,蕭天河的臉憋得通紅。
“放開他!”薛瑞煙喝道。黃兆離、楚璿璣都手持兵刃,蓄勢待攻。
“一群螻蟻,真不知‘死’字是怎麽寫的!”歐陽頗狂笑不止。
這時,那個神秘的黃衣人開口:“不必浪費時間!有這兩人已然足夠。”他是指“黃狼”和“應海”。
歐陽頗鬆了手,一掌拍在蕭天河的胸口,蕭天河倒飛出去數丈之遠。
那邊黃衣人已經再次動手,歐陽頗發現蕭天河掙紮起身時,疑惑地“咦”了一聲,但大戰已經開始,他不得不加入戰鬥,與黃衣人聯手攻擊“黃狼”和“應海”。剛才黃衣人已經在以一敵二了,現在又添了歐陽頗,“黃狼”和“應海”更顯窘迫。看歐陽頗的狀態,傷勢果真是徹底痊愈了。車宏伯曾言,“聚靈郎中”的醫術蓋世無雙,也許傷勢迅速痊愈正係於此。
眼看著“黃狼”和“應海”漸趨敗勢,關鍵時刻,又是白水集從天而降:“敢傷了蕭天河,我要你的命!”那白色的身影仿佛一道利劍,直插戰圈,歐陽頗忙躲,不料白水集的目標卻不是他,而是那個黃衣人。黃衣人避而不及,舉雙劍抵擋,白水集的攻擊卻帶起一股罡風,將他的鬥笠和麵罩全部震碎,一頭長發披散下來。
白水集是故意的。“你越是遮掩,我就越想瞧瞧你的模樣。”他冷笑道。
黃衣人眉清目秀,唇紅齒白,好個俊俏的美少年!但他的神情冷若冰霜,目光中帶著一股陰狠之感。
“就是他!白衣小子!”歐陽頗叫道。
“找死!”黃衣人立即和白水集打成一團。
黃衣人被纏住了,歐陽頗也不願以一敵二,索性站在一旁觀戰。“黃狼”與“應海”對視一眼,他們都不認得黃衣人,也不認得白水集。但兩人展現出來的實力絕非常人。更關鍵的是,兩人都是一副年輕俊朗的麵容,連旁邊的歐陽頗也是。“應海”不禁感歎:“年紀輕輕,實力竟都如此恐怖,皆乃奇才也!”
黃衣人出手凶狠,白水集也沒客氣。這還是白水集頭一次使用兵器——一杆單月牙刃的青龍戟。劍來戟去,兩人大戰近千回合,勢均力敵。最終,黃衣人突然收勢,後跳一丈,對白水集怒目而視。
白水集知道,黃衣人未落下風而收勢,是不想再打了。真這麽打下去,不管誰勝都是慘勝。
“走!”黃衣人道。
歐陽頗不甘地看了一眼,兩人從容不迫地離開了。
“嗬,他是擔心與我拚盡全力之後,被你們撿了便宜。”白水集笑道。
“黃狼”和“應海”一起上前拱手:“多謝少俠相助。”
“我可不是為了你們。”白水集擺了擺手,連忙趕到蕭天河身旁查看傷勢。蕭天河此時竟已昏了過去。他滿臉冷汗,麵無血色,唇色發黑,渾身篩糠似的抽搐。“剛才還清醒著呢……”楚璿璣道。白水集一把撕開蕭天河的衣服,隻見他胸口有一個紫紅色的掌印,連掌印周圍血管也變得烏青,並且那烏青之色正在緩緩向外擴散。
“不好,中毒了!”白水集連忙替蕭天河運功解毒,可是,此毒不好解,他隻能用功力先壓製著毒無法擴散。
“應海”走過來說:“‘聚靈郎中’已將毒運入自身功力之中,出掌即帶毒。”
“‘毒’不是一種東西嗎?如何融入功力?”白水集不解。
“黃狼”解釋道:“更確切地說,是一股類似毒藥的邪功。所以此邪功無法用藥去解,隻能靠他自身的功力慢慢化解。”
“可他都已經昏了,如何化解得了?”
“即便他醒著,以他的實力也是不足以化解的。”“黃狼”道,“二位不妨隨我回血骨壇東方總壇,壇內有諸多典籍,其中定有化毒之法,沿途就靠你我二人輪流運功壓毒,如何?”
“應海”也勸道:“是個好主意。到了血骨壇,也就有了庇護。‘聚靈郎中’和那個黃衣少年即便知道了下落也奈何不得你們。”
“我可以相信你嗎?”白水集抬頭看了“黃狼”一眼,畢竟他不認識“黃狼”。其實此話也不是在問“黃狼”,黃兆離連忙擔保:“白兄盡管放心。血骨壇‘黃狼’主事天下聞名,寶應門‘應海’先生也是威名遠播,兩人絕非陰險狡詐之輩。何況先前‘應海’先生還有恩於我們,他們的話,可以盡信。”
“黃狼”又道:“此人身受‘聚靈郎中’一掌而未死,也當是個奇才,如此因毒功而死未免可惜。我向諸位承諾,一定竭盡全力治好他。諸位都是他的朋友,也請一並隨行,來我血骨壇做客。”
黃兆離和薛瑞煙大喜,血骨壇之神秘人盡皆知,誰都想知道四大總壇究竟在何處,但始終無人知曉。能有幸去血骨壇東方總壇做客,簡直是一大快事。
楚璿璣則躬身行禮道:“‘黃狼’主事,我與弟弟失散許久,一直在探尋他的下落。不知可否……”
“尋人麽,小事一樁。”“黃狼”應道。
“可以將姓名也告訴我,我吩咐下去,讓他們替姑娘打探一番。若有消息,立即傳於血骨壇。”“應海”道,“隻是不知……”他看了“黃狼”一眼。
“黃狼”淡淡地笑了笑:“‘應海’先生此時竟還不忘套我總壇方位。也罷,相信‘應海’先生不是那種爛口瓢子。”“黃狼”抓過“應海”的手腕,在他的掌心寫了幾個字。
江湖上兩大消息最為靈通的組織都願意幫楚璿璣打探兄弟下落,楚璿璣感激涕零。
“今日你我之事暫且放下。將來必有重逢之時,屆時再向‘應海’先生討教。”“黃狼”拱手道。
“好說。”“應海”笑道。這兩人也真是有趣,不像是殺手和目標,倒像是老友。
接著,“應海”向眾人道別,與大家分道揚鑣。“黃狼”這邊一行六人也向北啟程了。幸而蕭天河體內那股毒功並不需要耗費多少功力壓製,也許是歐陽頗當時並未使出全力之故。白水集曾試圖將那股毒功引入自己體內,卻根本行不通。毒功就好像一塊不會融化的堅冰,牢牢地粘在蕭天河經脈之內。不過有兩大高手在旁,他自然無性命之虞。上路之後沒多久,他就醒來了。
見蕭天河氣色恢複了不少,白水集鬆了一口氣。蕭天河昏迷時白水集尚未歸來,如今他看到白水集安然無恙,也安心了,笑問道:“事成了?”
“當然!我親自出馬還有不成之事?”白水集摸出冥牛戒,拋給了黃兆離。大家這才知道,原來他突然離去,是為了取這枚戒指。黃兆離自然十分感動,連聲稱謝。“黃狼”一眼就認出那應是“陸蘇奇戒”之一。“銀熊,椋鹿,寒羊,皎豬,幽狼,玄蛇,此六枚戒指乃是江湖所傳的‘陸蘇奇戒’。而這枚戒指卻是冥牛戒,原來除我血骨壇之外,還有外人也知道‘陸蘇奇戒’不止六枚。“黃狼”道。
“如此說來,‘黃狼’主事也知道八獸珍戒之事?”蕭天河問。
“早年間,我曾有幸目睹《八獸珍戒》一書,上麵清楚地畫著八枚戒指的模樣。除了六枚已知的奇戒之外,還有冥牛、霜雁兩枚戒指。”“黃狼”如此說,看來他當初看的是《八獸珍戒》全本,“實不相瞞,我血骨壇這些年來也一直在搜尋其他幾枚奇戒的下落,冥牛、霜雁兩戒之事更是絕密,搜尋工作也是由本壇四位主事親力親為。如今方知其中一枚在白公子手上。”
“看來你們血骨壇的消息還是不夠靈通啊。”白水集笑道,“冥牛戒其實是我偷來的。”
“哦?不知原主是何人?”“黃狼”饒有興致地問。
“就在琅蒼洲,廓素城,原主是何人我不認得。他一直將冥牛戒藏於儲物法寶之中,但不知為何,他最近將冥牛戒取了出來。於是我找了個機會,偷了冥牛戒。”
“廓素城可是琅蒼州的王都啊!不知冥牛戒原主是姓冷,還是姓彭,亦或是姓葛?”“黃狼”問道。
“姓葛,我看匾上寫著‘葛府’。”
“那冥牛戒的原主應該就是琅蒼州大司空——葛兆淵。”
從大司空手中偷冥牛戒,談何容易!就連黃兆離和薛瑞煙這兩位大盜都自覺做不成此事。“難道葛兆淵沒發現戒指被偷麽?”黃兆離道。
“暫時沒發現。”白水集得意洋洋,“我臨時做了個贗品,調換了真品,他一直不知。估計得等黃兄將冥牛戒認主之後,他才會發現。”
幾人麵麵相覷,贗品還能“臨時”做出來?白水集當場給大家演示,他拿著一把飛鏢在掌心,催動功力,頃刻竟熔了那鏢,然後用手指連捏帶摳,擺弄了幾下,還真弄出來一枚“冥牛戒”!外觀竟與真的冥牛戒幾乎無二,足夠以假亂真。
“白公子功力深厚,在下自愧不如!”“黃狼”由衷地讚歎道。
“葛兆淵藏戒許久,拿出來的時機卻不湊巧,算他倒黴。”楚璿璣笑道,“不知將來他發現真的冥牛戒落入黃兄之手,會如何對付你。黃兄,你可得做好準備。”
“隻怕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冥牛戒在何處了。”黃兆離道。
“也許我知道葛兆淵突然拿出冥牛戒的原因。”“黃狼”猜測,“應該是為了椋鹿戒之故。”
除了“黃狼”和楚璿璣之外,另外四人都知道椋鹿戒在蕭天河手中。“黃狼”繼續說:“八獸珍戒同是出自陸長岡和蘇君溪夫婦之手,彼此之間有一種奇妙的感應。當有一枚奇戒被認主時,其他戒指應該都會發出一道白光。”頓了一頓,他又道,“至少,本壇的皎豬戒是這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黃泉深淵底下的永靈熱泉應該剛噴發不久,葛兆淵拿出冥牛戒,很可能是為了檢視是否有人得到了椋鹿戒。”
“這個簡單,我們大可試一試。黃兄,你現在就將冥牛戒認主。”白水集催促道。
“抱歉,皎豬戒雖在血骨壇,卻不在我身上,何不等……”“黃狼”話沒說完就戛然而止,他僅露出的雙眼睜得比雞蛋還大,看著蕭天河拿出了椋鹿戒,薛瑞煙拿出了玄蛇戒。“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黃狼”尷尬地搖頭笑了。
在清微界,法寶易主是個很簡單的事。黃兆離很快就完成了對冥牛戒的認主,果然正如“黃狼”所言,椋鹿戒和玄蛇戒都發出了一道白光,並且持續了片刻。以前薛瑞煙對玄蛇戒認主之時,蕭天河將椋鹿戒收在孟章界內,所以並未察覺此事。
當黃兆離認主冥牛戒之時,琅蒼洲大司空葛兆淵才發現自己的珍戒已經被調了包。雖然他仔細回憶了一番,最終想起了那個麵生的侍衛,並立即差人抓捕,可那時白水集早已遠在幾千裏之外了。